“秋嬤嬤,你總算回來了,我好擔心你。”說話的人是六皇子皇甫墨邪,此刻的他臉上沒有被人拳腳踢後的淤紫烏青,一張小臉英俊非凡,雖然還未長開,但精緻的五官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好似上天完美的傑作,不難想象,日後必定是個風華絕代的男子。
然,美中不足的卻是他充滿膽怯而懦弱的眼神,或許是長久以來被欺負慣了,就如前世的她一樣。
如果皇甫離聖沒有害死她,她也無法褪去從前的懦弱。
秋嬤嬤看着皇甫墨邪,嘴角咧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在她粗糙的臉上綻放異樣的光彩:“奴婢該死,讓六皇子擔心了。”她柔聲說道,眼中的溫柔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慕容笑笑看着,一股難言的溫情在她周圍流淌,六皇子雖然不受皇上的寵愛,被兄弟欺凌,但他卻有秋嬤嬤疼他,愛他。
“秋嬤嬤,你的腳怎麼了?”小太監眼尖的發現了秋嬤嬤的異樣,驚呼道。
“夜路難走,我不小心崴到了,幸好碰到慕容小姐,她把我送回來了,否則我現在只能坐在地上等別人發現,恐怕到時候這些東西就不保了。”秋嬤嬤說着,看了看手中的籃子,臉上有着慶幸。
皇甫墨邪白皙的小臉閃過一絲心疼,他佯裝生氣的看着秋嬤嬤:“秋嬤嬤,這些東西可有可無,以後不準再晚上一個人出去,否則我必定好好罰你。”
那抹心疼,慕容笑笑看得真切,心道不管怎麼樣,六皇子還是有可取之處,至少比前世的她好多了,她的心裝滿了皇甫離聖,從來不知道心疼誰,也是在死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她失去的珍貴感情,不是皇甫離聖對她的愛,而是她一直未曾發現的親情,溫清。
秋嬤嬤並沒有被皇甫墨邪臉上的怒意給嚇到,反而笑着點頭:“奴婢記下了。”六皇子向來嘴硬心軟,哪一次真跟她生過氣,懲罰過自己。
忽然,那小太監猛的尖叫一聲,那叫聲來得太過突然,讓毫無準備的三人紛紛嚇了一跳,秋嬤嬤瞪了他一眼,道:“小順子,大半夜的你鬼叫什麼?”
尤其是這麼突如其來的大叫一聲,心臟差一點的真能被他嚇死。
小順子尷尬的摸摸自己的臉,看看秋嬤嬤,而後又望向慕容笑笑,粉嫩的小臉上盡是甜美的笑容:“秋嬤嬤,我認得她,上次就是她救了六皇子,她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
秋嬤嬤猝然一驚,回頭望着慕容笑笑,眼中竟是欣喜若狂的神色,神采飛揚,雙脣激動的打着顫,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忽地就跪在了地上:“奴婢聽六皇子與小順子提起那天幫助他們的恩人,沒想到就是慕容小姐,今天奴婢又承慕容小姐相助,這份恩情,奴婢無已爲報,請受奴婢一拜。”
她只知道對方稱皇后娘娘爲姨母,因爲有了她的解圍,六皇子纔不會繼續被別人欺負,心中對恩人的感激不已,但又不知道對方是誰,沒想到今晚讓她有幸碰見,而且又幫了自己一次。
皇甫墨邪原本的心思都放在了秋嬤嬤的身上,並未在意她身旁的慕容笑笑,此刻聽得小順子這麼一咋呼,他的目光這才瞄向了慕容笑笑。
一如既往的出塵氣質,清流的瞳眸純真無邪,眨着灼灼光華,周身散發着冷冷的氣息,一臉的雲淡輕風。
想着當時她對自己說的話,皇甫墨邪立即露出凝重的神情。
“謝謝你送秋嬤嬤回來。”他生硬的從嘴裡擠出三個字,對慕容笑笑依舊產生戒備心理,在他的認知裡,信任的人只有小順子與秋嬤嬤。
慕容笑笑搖了搖頭,表示不客氣,而後她轉而看向一旁的秋嬤嬤:“秋嬤嬤,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鳳寧宮了。”
“是是,看我都老糊塗了,慕容小姐,這麼晚了,讓小順子送您回宮吧。”秋嬤嬤也不客氣的多留,但若皇后娘娘發現慕容小姐不見了,怕是會急的四處找人,鳳寧宮離合清宮還是有斷距離的,何況天又這麼晚,雖然在皇宮,但一個孩子從合清宮走回鳳寧宮,她怎麼也不放心,讓小順子送她回去,也是應該的。
慕容笑笑剛想拒絕,猛然想起剛剛送秋嬤嬤回來的時候沒有記路,現在讓她獨自回去,再加上天黑看不清路,她還真沒有把握能夠回到鳳寧宮。
“麻煩順公公了。”她看着小順子,微微含首道。
慕容笑笑有禮的態度讓小順子深感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小模樣有些害羞的道:“哪裡,這是奴才應該做的,慕容小姐稍等一下,奴才把東西拎回去就送小姐回鳳寧宮。”
小順子一直處於雲裡霧裡,感覺有點輕飄飄,他五歲入宮就跟在六皇身邊,已經八年了,還從沒有人跟他說話這麼有禮貌,好不真實喔。
慕容笑笑輕輕點頭,小順子見狀,忙將秋嬤嬤手中的籃子拎了過來:“六皇子,咱們快進去,奴才替點上蠟燭,這樣你看書就不會嗆着了。”
“小順子,你將蠟燭點好就成了,紅薯就放在那邊,一會我來烤。”秋嬤嬤對着小順子的背影喊到。
兩人的對話讓慕容笑笑頗爲不解,蠟燭?紅薯?秋嬤嬤當寶貝一樣的籃子,裡面就放的這些東西麼?
很平常,很普通啊——
秋嬤嬤側目,看到了慕容笑笑眼中的疑惑,她苦澀的抿了抿脣,嘆息道:“慕容小姐見笑了,六皇子自小便失去了聖寵,宮裡的人多的是見風使舵,哪裡高了就往哪裡爬,還有誰還會管六皇子,對六皇子的吃穿用度也就待慢了下來,每月只是草草了事,眼下又快月底了,宮裡的蠟燭也快用燼,剩下次品的點燃之後全是嗆鼻的咽味,六皇子白天幫我這個老太婆幹活,讀書的時間很少,所以晚上就要多花點功夫。”
“劣質的蠟燭散發出來的煙味讓六皇子無法安心讀書,於是我便晚上待無人的時候偷偷去了內務府後院,檢些他們扔掉的蠟燭,經過御膳房後門時發現門沒緊,想着六皇子晚上讀書消耗的體力也多,我們合清宮一向清苦,吃的東西都是掐緊了來算的,便大着膽子進去了,不知是不是我運氣好,竟在門角看到了被人扔了的紅薯,許是因爲小了才被人當次品扔了。”
秋嬤嬤說完,有些慚愧的看了眼慕容笑笑:“慕容小姐別見怪,奴婢不知怎的,見了小姐就忍不住想說。”
慕容笑笑淡淡一笑,清淺的笑容,有着溫暖人心的感染力,秋嬤嬤做的事情一但被人發現,那可是要被重罰的,竟管她拿的只不別人的不要的,而她居然不怕自己告發,沒有忌諱的跟自己說,這份沒來由的信任,讓慕容笑笑深深感動。
“秋嬤嬤沒把我當外人,是笑兒的榮幸,我不會出去亂說的。”雖然秋嬤嬤沒有求她保密,但她認真的保證道。
猛然間,慕容笑笑忽然想到受了傷的秋嬤嬤:“秋嬤嬤,我先扶你進去吧,站久了對腳不好。”
秋嬤嬤眯眼一笑,那些擠在一起的皺紋也成了溫柔的線條,心中對慕容笑笑更是讚賞不已,她沒想過慕容笑笑會不會將今晚自己說的話說出去,但剛剛她的一句保證讓秋嬤嬤心中備感溫馨,真是個體貼細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