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綠城。
一座15層的高樓裡。
“李禹!你是豬腦袋啊?看看你做的什麼東西?什麼東西?東西?西?……”
李禹猥瑣地立在王經理辦公桌前,腦袋像霜打的頭芽菜。
不用看,李禹就知道,面目可憎的王經理又要發飆了!奶奶的,他就不會不發飆!真想朝臉給他兩巴掌,不打他個滿面桃花,就不能解自己兩年來忍受的非人待遇!
“對……對不起……”從李禹嘴裡漏出來的話,還是一貫的猥瑣。
“你他奶奶的,都不能仔細點?又讓老闆罵我!”王經理吃牙咧嘴,恨不得咬他一口。
“經理,我奶奶很仔細的!”李禹裝糊塗,“求你不要罵我奶奶。那個文件我奶奶沒看,是您審覈……過的……”
“可惡!你還敢頂嘴?”
王經理的權威竟然受到了如此挑戰,雷動雙拳,就差一點恨不得捶在李禹腦袋上了!……
“慢着!”李禹忙道,“經理,我是唯一一個侍候您兩年的……”
“靠,我他奶奶的……還怕沒人侍候?……”王經理嘟噥一句,“要你提醒我?你敢離開嗎?現在連房奴都做不成,還敢說離職?……滾吧滾吧!——要不是我大度,早將你扔出去了!”
“呃!那……再見!……”李禹像遇到了大赦的犯人一般,退了出去。
臨走,還聽見身後王經理讓人撕心裂肺的狂叫:“下次注意點!~”
“哦!”李禹應着,一溜煙出去了。
傍晚。都市村莊。1001室。
“呯呯呯——”
“呯呯呯——”
連敲幾次門,竟沒人應。
“阿嬌!開門啊!是我!”李禹沒好氣地叫。
還是沒人應。雖然只是傍晚,但樓道里靜寂地要死。
沒辦法,李禹摸了半天包,才找到鑰匙,捅進鎖孔開了鎖。
房間裡清冷異常,空無一人。
“去哪裡了,她?”李禹忽然一個激靈,感覺異常。
掏出手機,語音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小賤人,定是和那男人鬼混去了!……”
李禹罵了一聲,將手機朝着牀上一摔,罵道:“小賤人,我已經很努力了,爲什麼就是捂不熱你的心啊!……”
深夜。都市村莊。樓頂。
李禹手裡拽着酒瓶,還在肆無忌憚地往嘴裡灌!
樓下除了幾個小攤點和KTV迷離的燈光,剩下的就是孤男寡女在這樣的格子般的小窗戶裡大幹的聲音!
平時沒感覺,今夜站在這樓頂,對這座城市看得更加清楚,聽得也更加清楚。
隔壁樓宇裡發出的女人殺豬般的jiaochuang聲,讓這座城市都爲之顫抖!
其實,在李禹的心裡,今晚也想這樣!
以前都是這樣的!爲了對王經理報復,爲了撫慰一下白天受到的傷害,他只有在夜裡瘋狂地幹!
白天,女人將自己當驢一樣使喚;晚上,他就將女人當狗一樣使用!
李禹不想這樣,可是,李禹覺得這是一種平衡!人不但需要希望,更需要平衡才能活下去。
李禹醉醺醺的最後一次撥打了阿嬌的電話,語音固執地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阿嬌!阿嬌!”李禹失魂落魄,尖利的聲音像一把錐子刺穿了夜空。
他是愛阿嬌的!爲了他,他忍受王經理每天的責罵,就是想盡快有所提升,掙到錢,買到房子,給阿嬌她想要的家!
可是,連這點最基本的幸福要求,他都辦不到!
“老天爺!這是什麼世道啊?爲什麼人活得就這麼難?”李禹朝着夜空長嘯。
“人活着像只狗,難道死了纔像個人嗎?”李禹狂罵着,將酒瓶子朝着樓下狠狠扔去!
“嘭——啪——”
“王八蛋,誰砸壞了我的攤子?狗日的,下來!……”一個女人沙啞着嗓子罵起來。
聽那聲音,爲了這個攤子,她可以殺人!
李禹不是怕,但他不會理她!因爲今天他最傷心!
他盯着黑沉沉的天空,望着烏雲慢慢遮蓋頭頂,幾乎一瞬間,一條閃電銀蛇一般劃過長空,接着“咔嚓——”一聲巨響,天要塌了一般!……
“老楊家的,快收攤吧!要下雨了!”樓下傳來了另一個女人的叫聲。
“收吧收吧!王八蛋……敢砸我攤子,我上他祖宗的!……”第一個女人邊罵邊“呼呼啦啦”收攤……
“哈哈!我祖宗是男的!”李禹笑罵道,眼裡卻是淚水。
“咔嚓——”
又是一個炸雷,在李禹頭頂響起。
李禹覺得那雷離自己很近,就像在自己頭上炸開的一般。
過年的時候,他和阿嬌站在這樓頂看煙花,就是這種感覺,只是沒有這麼響,沒有這更加刺激!那響聲不但震耳欲聾,而且震心裂肺!……
“哈哈!狗日的老天爺,你要不將我劈死!你就不是人!哈哈!……阿嬌,你自由了!……我會在奈何橋上等着你的!……”
李禹馬上樓頂的女兒牆,朝着十五層高的樓下望了一眼。有些頭暈,他相信那不是他怕,而是酒精的作用!……
“不怕!生死一瞬間,不會疼的!”李禹說着,身子微微傾斜,竟然飛了下去!
那一刻,他幾乎是享受的!他伸展開雙臂,像一隻高翔藍天的鳥一樣!……
“咔嚓!”
又是一聲炸雷,在李禹暈過去之前響起……
“小子,活着好好的,爲什麼要死?”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說道。
李禹勉強睜開眼睛,大吃一驚,眼前竟然是一個白鬚白髮,形如鬼魅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