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帝宮浮沉作品——

一個世紀的時間有多漫長?

斐華不知道。可是看到安爵的眼睛,他只覺得那裡邊兒實實在在存在的光芒,便是他真真切切尋找的真諦,永恆的唯一。

斐華沒有說話。他輕輕地握住了安爵的手,像是害怕碰碎一般的輕柔,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安爵,目光柔和而溼潤。

千言萬語此刻都哽在喉間無法說出,斐華的心此刻彷彿身在雲端,他沒有想到,原來極致的幸福可以這般容易。

安爵輕輕轉了目光,同斐華相對。他的眼看上去格外平靜,像是一波毫無漣漪的水面。

可是他的心,早在今日初醒之時,就已經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只看到斐華的樣子,他什麼都不用去了解,就已經知道所有。

這個男人在安爵的心目中,清傲在上,向來不會給別人假以顏色,冷淡得像是雪峰之巔的雪。他有着很嚴重的潔癖,每次他們手活之後,他都一定會把自己擦拭得一絲不苟,每每出現,他的穿着也格外講究。

但是今日,他眼中的這個男人,卻早已失了風度、毀了乾淨、沒了涵養。滿目憔悴、臉色滄然。

安爵輕輕吸了一口氣。他又止不住慢慢閉上了眼睛,不然他真的不確定,他會不會在此刻痛哭出聲。

可是,內心的澎湃又哪裡是眼皮可以阻擋的?他的眼角還是止不住溢出了一顆晶瑩的淚珠,他的聲音酸澀,包涵深情,卻又帶着無比的惆悵和慶幸。

他的聲音很小,可是飄在斐華的耳中,他知道,此生此世,他都不可能會忘記這一句話。

“斐華……你可真是個傻子……”

安爵沒有想到,當自己知道自己還活着之後,第一時間不是慶幸自己活着,而是慶幸自己在此生之年,能夠同這個男人有機會執手相處。因爲,這個男人此刻的形象在告訴他。

在他出事的時間裡,他究竟在飽受着怎樣的折磨。

斐華輕輕一笑。

被幸福溢滿了胸口,他的眼神更加溫柔,愛意怎麼也掩飾不住。即便此刻他的形象已經有些邋遢,可是卻如何也掩蓋不住他嘴角笑容的風華絕代,他低頭輕輕碰了碰安爵的嘴脣。

輕柔的觸感,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有感受過了,之前這裡,一直都被氧氣罩佔據着。如果是以往,他一定是不願收手地死死摩擦、狠狠糾纏。

可是今日的此刻,他只是蜻蜓點水,一點即離。

同幸福同時涌現在斐華眼中的,是清清楚楚的痛苦:“阿爵,還好你活着,不然我還會成爲一個瘋子。”

安爵氣息一窒。然後,他的胸口突然劇烈起伏,直接在斐華這句話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不過思緒還來不及化解,就已經是一股劇烈的疼痛朝着貼近胸口的傷口處聚集而去。

安爵驟然長長吸了一口冷氣……好看的眉皺成一團,甚至,他的脣都忍不住輕輕顫了顫。

如果說,安爵痛苦的是身體,那麼斐華此刻痛的就是靈魂和心。

剛纔的情緒在安爵痛苦的表現中消失殆盡,他慢慢俯下身子,給了安爵一個沒有實質性的虛抱。

斐華沒有說話,可是安爵已經輕而易舉地將他看穿。

喉嚨一哽。

安爵花費了長久的沉默才紓解了自己內心的感動。晌久他才用極爲輕而緩慢的聲音慢慢道:“只是不小心……現在我不痛了……你起來。”

他的嘴角微微一扯,想要儘自己最大的力量帶出一個笑容來。可是卻只是徒勞。胸口的疼痛,整塊背部的劇烈疼痛,再加上此刻他精力不足,根本沒有帶動他裝模作樣的能量。於是他乾脆閉上眼,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困了:“……真的……”

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安爵又突然輕輕道:“要不……你給我唱首歌吧……”

能夠讓音樂界無人可以撼動的斐天王親自給自己歌唱,這實在是一件太過讓人值得驕傲的事情。

斐華又輕了輕安爵的脣:“好。”任勞任怨的模樣,如果傳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會被驚掉眼球……

——

第二日一早。

H市中心醫院竟然再一次轟動了!

這一次讓中心醫院門口再度聚集大批記者的人,不是斐華也不是KeyLogic。閃光燈一路跟隨照射而來,豪華的法拉利在衆目睽睽之下朝着醫院停車場駛去,帶來一片猜疑和激動。在這輛法拉利後邊兒,還尾隨一亮黑色的轎車。

這輛法拉利,因爲斐華的連帶原因,所以在這些娛樂人士面前早已經不是秘密,他們對這車的號牌可記得死緊。

想到這倆法拉利代表的是什麼,他們就止不住興奮起來——頭號新聞,絕對地頭號新聞!

停車場內。

跟隨在法拉利身後的黑色轎車首先停住,還不等找到停車位,裡邊兒已經率先走下來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這名男人身着一套黑色西服,下了車之後也顧不得其他,首先就是快速地朝着法拉利走去。等法拉利停了車,這才大步來到車門面前,微微躬身打開了車門。

首先從副駕駛上走下來的,是一個女人。準確一些的話,是一箇中年女人。不過她卻是身着豪華皮草,手中更是拿着一個上萬的著名手包。僅是着裝,就已經可以看出這位中年女人的生活壞境足顯奢侈。再看她的臉,除了眼睛周圍有魚尾紋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如此光滑具有光澤……

這位中年女人的臉色顯然不是很好,她的雙脣緊緊抿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繼中年女人之後,後邊兒又下來一人,這是一個漂亮年輕的女子,着一套雪白長裙,外穿一件牛仔小馬甲,看上去青春大方。

女子的臉上一直維持着淡淡的笑容,一下車就趕緊挽住了中年女人的手臂,然後笑到:“伯母,您可要開心點,媒體向來都是捕風捉影,做不得真的,以斐大哥的性子,又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聽到年輕女子的話,中年女人似乎這才放鬆許多。她微微點了點頭,緩和了些許神色。這纔將目光落在從駕駛位置開車下來的中年男人身上。

歲月在這男人身上留下的,是越發沉凝穩重的氣息,雖然已至中年,可是他卻同年輕時代一樣,向來是聚會中惹人矚目的焦點。看到這個人,你就會明白,斐華的冷清傲氣究竟從何而來了。這一切都來自於眼前的人。

斐家的當家,天鷹集團的總裁,斐華的父親——斐天豪。

斐天豪面色平淡,他慢慢瞥了一眼對面的中年女人和年輕女子,然後這才慢慢轉身,朝着電梯走去。

這期間,他什麼也沒有說。因爲比起說什麼,他似乎更有興趣用眼睛去看。

看到男人的反應,中年女子微微咬了咬牙,然後這才嘴巴一抿,緊緊跟上。

——

栢瑾瑜今日沒有離開。他站在安爵新轉的2013病房外,看着眼前站着的人,眼中劃過一絲不清不楚的光芒。

巷陌就站在他的身邊,看上去還有些睡眠不足,當他看到眼前的人,卻像是突然醒了七分,背脊一下子就打直了。不過下一刻,又繼續怏怏地朝着牆面靠了上去,繼續裝睡去了。

對巷陌的反應,栢瑾瑜似乎沒有看到。

他朝前走出一步,難得禮貌地像來人輕輕躬身示意:“伯父,伯母,你們怎麼來了?”

看到栢瑾瑜,斐天豪沒有說什麼,可是那中年女人卻是有些諷刺地道:“瑾瑜,原來你還真的在這。你不是阿華最好的兄弟麼?怎麼竟然也讓他做這麼傻的事?你知道這件事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麼?”

這位被‘栢瑾瑜’稱爲伯母的中年女人,自然就是斐華的母親林亞蝶,林家是一個以經營服裝營生的家族,雖然說不上有天鷹集團那般大,可是卻也是赫赫有名。當初林亞蝶和斐天豪的婚姻正是家族聯姻。

對於林亞蝶,栢瑾瑜是算不得喜歡的。在豪門之中,像她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太過常見,名利、金錢、地位,除了這三點,其餘的似乎對她們都不重要。如果是尋常人,栢瑾瑜定然是毫無感覺,陌生了之,可是偏偏這人是斐華的母親,同斐華根本算得上是南轅北轍的傢伙。

有時候栢瑾瑜甚至在想,還好斐華的性格明顯是遺傳至斐天豪的,不然如果遺傳到林亞蝶的……那豈不是太過……

不過,對於林亞蝶的問話,栢瑾瑜還是不會立刻反駁的,畢竟,作爲一個晚輩,他有必要首要表示自己‘尊老、和煦’的立場。

“伯母您說得可是什麼話呢?我自然是安爵最好的兄弟了。不過——他做了什麼傻事麼?我怎麼不知道?難道,他做了什麼?不過我怎麼不知道……至於影響?這可是個問題……不過伯母放心,再大的影響我也會幫阿華度過的……嗯,等一會我就派人去着手調查……”

說得那是一個大義凜然。說瞎話,胡謅,這對於奸商栢瑾瑜來說——很難麼?

林亞蝶實在是沒想到栢瑾瑜的回答會是這個,頓時眼睛一瞪:“栢瑾瑜,你少給我來!你會不知道我說的什麼事兒?哼,阿華在裡邊兒吧?給我把阿華叫出來!”

——帝宮浮沉作品——

------題外話------

看來我還是必須在上班的時候偷偷寫,不然我HOLD不住啊……困……撤了……

又沒六千,我會被編輯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