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都已經三天了,他們這麼大陣仗卻只是光打雷不下雨,事出反常必有妖!”趙衡大營中,由於對岸不斷的兵力調動而弄的緊張兮兮的李諫之此刻卻是拍案而起。
看着突然暴起的李諫之,趙衡和一衆文臣武將都是錯愕了一下,這李諫之速來以儒雅著稱,平時見人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這下見到李諫之的失態,也是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
“來人啊!速速遣人巡視我方駐地,若有陌生面孔,不必回報,直接殺無赦!”越過趙衡和諸位將領,李諫之直接下達了命令。
那進帳聽令的小校見狀不由得愣了一下,在看到趙衡微微的點點頭之後,那小校便下去傳令了。
李諫之此刻還沒發現自己的失禮,然而他在軍中的地位卻是人人都知道的,因此也沒人顯現出怒色,只是安靜的在一旁等待李諫之的解釋,他們也好奇,這李諫之到底想到了什麼讓他如此失態。
“軍師,到底是這麼了,讓你如此慌張?”最終,還是趙衡打破了僵局,問道。
那李諫之在趙衡的問話下,才領悟到自己剛纔是多麼的魯莽,於是團團一揖,苦笑道,“諸位,且不是我李諫之魯莽,只是這次,我們怕是又中了奸計了。”
這李諫之也是有苦自知,自從剛出山開始,他便碰到了一個狡猾無比的吳璋,雖然最後還是將吳璋重傷了,然而自己和趙衡大軍卻生生的被拖在了平安郡將近一個月,雖然其中替趙衡拿到了淮水以南的大片根據地,但也正是這一個月的拖沓,讓他對根據地的掌控還不是很徹底。
“哦?此話怎講?”趙衡聞言,頓時一怔,問道。
李諫之也是惱火不已,當下也沒猶豫,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元帥,雖然這些天對面鬧騰的是厲害,第一天擂鼓聚將,第二天伐木架橋,今天乃是第三天,據說是對面校場已經在點兵出征了。”
這些情況說的都是現實,在坐的諸位聽的也是不停的點頭,然而李諫之卻是越說越激動,他的步伐也隨着思路的打開而越踱越快。
“如此,看似是北方準備在爲渡河作戰做準備,然而這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的讓人難以置信!”李諫之這話說的沒頭沒腦,反應慢的根本就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破綻。
當下便有一名蠻人將領站出來說道,“軍師,您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啊,這正常還不好?”
李諫之笑着搖搖頭,說道,“阿佟將軍,沒這麼簡單啊,就是因爲太正常了,所以纔會有破綻,當日我曾問過,對方的領兵將領是誰,而那士兵則說,對方大旗上寫的乃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劉”幾個大字。”
這話說的仍然很正常,這也是大家都看到的事情,卻不知道這李諫之爲何如此做作,心中不解便只有耐心聽將下去。
“這兩年來,對於我們這個對手,我一直很重視,從此人東萊郡賑災之後,便開始橫掃匈奴,而他所用的戰略幾乎都在一個奇字,以小博大!因此,這三日來北方的異動絕對是在打掩護,而且所圖不小,正如我們都知道的那樣,我們現在拼不起,劉經緯現在也一樣拼不起!”一口氣說完,李諫之便來到了那副詳細的山川地理圖旁邊,仔細的盯着淮水一帶的地形看去。
“哼,依我看,軍師還是太過於緊張了,那劉經緯才如何我不知道,但若那劉經緯真的如軍師所說的那樣的話,這仗索性就不用打了,直接認輸得了,你說的那些彎彎繞我不懂,依我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們用什麼陰謀詭計,我遊俠兒一板斧就料理了他!”
就在李諫之認真的看着地形之時,地下卻是一聲輕蔑的聲音的響起,雖然李諫之在軍中威望甚高,但是對於一些後來投奔趙衡的人來說,這勞什子李諫之還真嚇不倒他們,這遊俠兒就是其中一位,自恃勇武,從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平時爲了給趙衡面子,這李諫之也是儘量對遊俠兒客氣些,畢竟他乃是南蠻最大的蠻人部落——乞卡的少主,當初也是他帶着一隻兩萬人的部隊第一個投奔了趙衡,因此深得趙衡的信任。
“哼!”只是冷哼了一聲,李諫之並未答話,只是看着地圖的眼神越發銳利了起來。
“書記官!”片刻過後,似乎是有所發現,李諫之突然大聲喊道。
這書記官平時便是負責文書檔案的整理,山川地理圖的保管,因此一些具體的事項問這書記官倒是不差。
“喏!”那書記官本就在帳外聽用,聽到此話後便匆忙趕來跪答道。
“此處是何地界?詳情如何,與我詳細說來,不得疏漏任何一個字!”李諫之臉色冰冷,問話的時候也沒有了平日的那種和煦。
那書記官聽罷擡頭朝着李諫之指的地方看去,那處所在正是在淮水上游約莫着百里開外,在勘探地形的時候他也去過,對那出位置還算了解,胸中有貨的書記官略一沉吟之後便坦然回答了起來。
“回稟軍師,該處所在名爲虎跳峽,據說當初一猛虎爲獵人所逼,走投無路之下奮力越過淮河,逃得生天,因此得名,其水寬三丈三,水勢湍急如奔雷,船不可下,人不能越,乃是一道天塹所在!”
書記官每說一句,李諫之的臉色變陰沉一份,待得這書記官說得最後一句完了,這李諫之卻是一聲疾呼,“好好好!好一個船不可下,人不能越,端的是害人不淺啊!”
“李諫之!某家平日可不曾與你作對,此刻爲何要找我麻煩!哼,某家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幫酸儒,心中這彎彎繞忒也多!”罵人的正是那遊俠兒,若說剛纔還是冷嘲熱諷的話,這次那遊俠兒還真是生氣了。
爲什麼?蓋因爲這虎跳峽乃是他的防區,這李諫之此刻點出虎跳峽出問題了,這不是打遊俠兒的臉是幹嘛?早就先入爲主的遊俠兒自然是認爲這李諫之乃是在報復他,當下便不樂意了。
“哼,莽夫,若我所料不差,你定然是跟這蠢貨想的一樣,那麼險峻的一處所在,怎麼會有人過的來,所以只是稍微派遣幾個兵丁巡視一番便了,對也不對!”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饒是李諫之城府再深,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來質疑他,他不由得也惱怒。
那遊俠兒聞言哈哈一笑,“好你個故弄玄虛的老兒,莫非那淮北的人都長了翅膀不成?那麼險峻的地方你讓他們如何來攻!區區幾人巡視一番足矣!”遊俠兒是跟李諫之槓上了,連最後的臉面都撕開了來。
“好好好!你遊將軍本事大,此刻我也不與你理論,希望還來得及補救,你且速速派人再度去那虎跳峽跑一遭,重點巡視四周有何異狀,若無異狀,定要遣一軍駐紮,不得有誤!”爲了大軍着想,李諫之不得不放下身段,對那遊俠兒說道。
或許有些人願意看到李諫之和遊俠兒內鬥,但這人絕對不會是趙衡,他明顯看出了李諫之的反常,隨着李諫之講述的深入,他似乎隱隱的抓住了什麼,也漸漸明白了李諫之擔心的問題。
見那遊俠兒還要分辨,趙衡當下便一拍桌子說道,“休得再要分辯!且聽軍師的安排,若再要言語,則按咆哮軍營處置!”
有了趙衡出面,場上頓時冷靜了起來,雖然大家不說,趙衡在看到遊俠兒和李諫之鬥嘴的時候並沒有出來制止便知道,這是趙衡有意這樣安排的,畢竟李諫之跟隨趙衡這麼多年,親自操作的事情那麼多,又替趙衡掌握者那麼強大的力量,所以趙衡也需要找一個人出來制衡而已。
雙方的攻防以趙衡的一句話而畫上了句話,雖然有一句話說,亡羊補牢,爲時未晚,但同樣有一個詞來形容一個人,那就是後知後覺。
還不待遊俠兒走出大帳,門外便想起了一陣慌亂的馬蹄聲。
“報!報!虎跳峽緊急軍情!”那人額頭上繫着一根紅色的飄帶,這飄帶在軍中就代表着十萬火急!凡是碰到這種頭系紅色飄帶而不閃躲的,被這傳遞緊急軍情馬撞死了也是白死。
“哎!”聽到這一聲話語,李諫之便知道了結局,悻悻然的走到了大帳中間,有點意興闌珊的對着趙衡說道,“元帥,老奴累了,這就下去休息,元帥必須儘快制定口令,一個時辰一換,答不出口令的,立斬!另外,各營巡守之時,出去巡守之人必須登記在案,其他人不得隨意出營,若有私自出營的,立斬!同時告誡諸將,狼已入窩,各自珍重!”
聽完這些,趙衡臉上一紅,在通過李諫之逐漸控制了淮水以南的四十多個郡縣之後,趙衡的心思便有些驕傲了起來,同時,也開始對李諫之慢慢的採取了一些制衡的手段。
李諫之何等聰明之人,這些事情他能看不出來?因此,這樣的日子久了,心中也不免生出一種落寞出來。
都說時勢造英雄,當初這趙衡還是信陽王的時候,那份隱忍,堅毅和雄心壯志讓他李諫之敬佩,所以就在這趙衡一無所有的時候,是他李諫之一手一腳爲他謀劃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可是現在呢?他趙衡還是以前那個趙衡麼?他趙衡配得上讓他李諫之輔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