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南方雖說難得下雪,但是那迷迷漫漫的小雨卻如霧障一般可以持續半個月,這時節卻最是溼冷,在夜晚的寒風中,街上的行人卻早早就躲進了被窩裡。
棲霞郡寧得縣外的一處莊園按理說在這農閒季節不會有太多的人來往,然而就在三個月前,這處莊園在秋收之後卻一直保持着一種繁忙狀態,凡是經過此處的莊稼人都被路上徘徊的黑衣漢子給擋了回去,那莊園內外更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兵丁,時刻警戒着周圍的動靜。
“阮明理,到底怎麼回事,爲何遲遲造不出你口中的那種神機槍,難道是忽悠我們不成?”一間臨時改建的工坊內,那管家打扮的人正滿臉怒氣的對着旁邊一名裝扮儒雅的人問到。
那阮明理聞言也是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幾個月前,他受不住趙衡的金錢誘惑,終於倒在趙衡的利益攻勢之下,於是藉口離開了朔方學院他所在的實習工坊,來到了淮南投奔趙衡,只是來到了淮南他才發現,曾經在朔方的逍遙日子一去不復返,也沒有那圍着的人左一個爺右一個爺的叫着,他只得像奴隸一樣的工作纔不至於被打被餓。
看了看地上堆滿的報廢槍管,那阮明理也是一臉的苦笑,說道,“趙管事,這可真不是我的錯,一是沒有高爐,這火焰溫度達不到,淬不出好材料,二是這沒有機牀,抽不膛線,按照現在的水平,能造出那把銃就不錯了。”
說完,那阮明理拿起了手邊的那把長銃遞了過去,那管事其實也明白這阮明理說的在理,這些日子逼這個阮明理確實是逼的太急,因爲上次在這阮明理的主持下,鼓搗出了**那個玩意,送到趙衡那裡之後,趙衡很是嘉獎了一番這管事能辦事,更是對那管事提出來的神機槍充滿了期待,下令這管事三十日內必須弄出第一把神機槍。
可是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月,這阮明理卻連一隻神機槍都沒造出來,如何不讓這管事憤怒?
“阮明理,這銃和神機槍有何區別?”趙管事雖然盯得緊,但是對於這些領先於這個時代的產物根本是一無所知。
聽聞這句話,那阮明理突然眼中一亮,對啊,這趙管事和那趙衡根本不懂這銃和神機槍的區別,就自己一個人懂,要矇混過關還不是容易的很?當下便對那趙管事笑着說道,“其實趙管事,這銃和神機槍除了名字不一樣之外,還跟神機槍有三點區別。”
“哦?有什麼區別,你且說來聽聽。”那趙管事找了個條椅坐下,說道。
那阮明理也是個會來事的人,當下便端過一盞茶說道,“這第一嘛,神機槍只能發射一發鐵彈,但是這銃卻能發射數十顆鐵彈。”
“哦?這不是好事麼?這樣說來,這銃還是挺好用的啊?”那趙管事聞言便問道。
阮明理一聽這趙管事說話,便知道有戲,更是殷勤的說道,“趙管事,那神機槍只能發射一顆鐵丸,這銃卻能發射數十顆鐵丸,然而這銃卻沒有那神機槍打的遠。”
“嗯?”趙管事一聽,當下眉頭一皺,他充其量是以前趙衡府上的一名的外院管家,讓他管理下家丁奴婢那是不在話下,在他印象中,比不上的就是不好的,因此聽說這銃的射程比不上神機槍,當下就覺得這銃沒有神機槍好,當然,事實也是如此。
“趙管事且別急,您跟我來看看便知,這利弊之間當然有所取捨,這銃的威力可是比那神機槍打的多!”那阮明理拿起那隻銃,熟練的填裝上彈藥之後便拉着趙管事走向了莊園外的靶場。
“對,對,就是這樣,握住!”
“用力,用力。”
“哎喲,趙管事的技術真是好啊,就是這樣,拿穩咯。”
“對,對,點火,將火繩點着。”
“三”
“二”
“一”
“砰!”
一陣黑煙飄過,那趙管事白白淨淨的臉上頓時一片漆黑,那銃口所向的便是那擺滿了整個靶場的稻草人,離得最近的也就三五米的樣子。
“哇!”
“好厲害!”
“阮大師真是厲害啊!”
接着便是那隨行前來觀看那銃第一次射擊的工坊工人和護衛兵丁傳來的一陣呼喊聲,那趙管事本來也是第一次打銃,略帶興奮的同時還有着絲絲的期待,然而在抱着這把銃打出了第一銃之後,便被那漫天飛起的硝煙弄的火氣大振。
就在趙管事剛要大發雷霆之時,卻聽見了一陣呼喊聲,隨即便轉頭朝着那靶場所在看去,頓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三米之外被打的東倒西歪的數個稻草人。
接下來,在阮明理的主持下,興致勃勃的趙管事也顧不得清理臉上的黑灰,更是進行了短距離射擊木板,短距離射擊活豬等。
一次次的射擊讓那趙管事可是樂開了花,特別是看到那頭活脫脫的生豬被自己一銃打掉了半邊腦袋之後更是讓趙管事樂得不知所以。
“好,好,好,阮明理,你不是說有三個區別麼,那另外幾條呢?”那趙管事洗了一把臉,興致勃勃的問道。
阮明理聞言,趁勢說道,“第二個區別嘛,便是在這槍的長度上,神機槍的槍管要短些,方便攜帶,但是威力卻沒有長管子的銃那麼大。”
1. 那趙管事低頭沉思了一下,點點頭,說道,“有道理,這銃這麼長的管子,還能填裝更多的**,想必威力是要比你說的神機槍要大些,那第三條呢?”
說到第三條,那阮明理卻是一笑,低聲說道,“趙管事,這第三條便是這銃的名字沒有神機槍那樣叫着響亮,這可是咱做出來的第一把銃,眼看元帥定出的時間已經超過那麼多了,不妨讓趙衡元帥親自爲這銃定下個名字如何?”
“嘶!”這趙管事眼中一亮,頗有些欣賞的看着這阮明理,這威力巨大的銃讓趙衡去命名,這可是個美差啊,而且這阮明理將這個美差交給自己,看來還是很上道的嘛。
“咳咳。”趙管事幹咳了兩聲,說道,“小阮啊,這些天你在辛苦一下,給本管事再造出十個銃出來,到時候我讓王爺來個十銃齊發,你放心,這功勞肯定少不得你的!”
那阮明理聽完之後,心中總算是吁了一口氣,不着痕跡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之後說道,“替大元帥和趙管事做事乃是小人的福分,趙管事,這些日子我也沒睡個囫圇覺,忙完這批貨之後小人想要出門活動活動,您看?”
那趙管事聽完卻是沒有立刻答覆,只是內心盤算了一下之後,也覺着這阮明理還上道,況且來了淮南三個月了,整天都被困在這莊園中,剛剛又給他提了個很好的建議,在這麼折騰似乎也不是事。
“行,就允許你做完那批貨後到寧得縣去逛逛,這外面也不安全,我就派一隊護衛給你,你回來之後可得把這門技術給底下的工人們教會咯,不然可別怪我趙林不講情面。”那趙管事說完之後便緊緊的抱起了那把銃離開了這煙熏火燎的工坊,再不理會那阮明理。
阮明理戰戰兢兢的送走那趙管事之後,卻是一屁股坐到了條凳上長出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在這深沉的夜幕中,阮明理頭頂上的那一塊消失的瓦片卻被輕輕的蓋了上去,卻見那屋頂之上,一名身形矮小的人慢慢的在那屋頂上挪動,他的整個身影猶如鬼魅般融入夜色中,待得出了兵丁的視線範圍,便一個鷂子翻身輕輕的落到了莊園內部。
“呸,這些個土包子,那把鳥槍就開始得瑟了。”那黑衣人吐了一口唾沫,眼神中帶着濃濃的不屑。
“叮叮叮!”或許是這黑衣人的不屑讓他放鬆了警惕,在他準備越牆逃出這個莊園的時候,不小心卻碰到了圍牆上的銅鈴,一時間這守衛森嚴的莊園便響起了一陣陣的“抓刺客”的聲音。
這黑衣人便是奉命前來打探查底細的猴子,而就在猴子觸動鈴鐺被追的同時,剛剛纔將大本營搬到淮北坐鎮的張遠山也是臉色凝重的盯着跪在帳篷中間的一人。
“十八號,可查清楚了是何人反叛泄密?”張遠山語氣生冷的說道。
跪着的正是負責朔方事務的暗影頭目,代號十八,在接到劉經緯的信函後,張遠山便第一時間讓這十八號清查朔方叛徒,經過一個星期的摸查,這十八號今日纔看看到達張遠山的帳下回令。
事情處在自己的轄區,他的罪惡肯定是逃不掉的,因此這十八號便動用了所有手段像篩沙子一樣將整個朔方狠狠的篩了一次。
這一次清查也讓十八號心中冰涼,雖然找到了那個叛徒的資料,但篩查的過程中卻找出了淮南和倭國潛藏在朔方的奸細十餘人。
“回報一號,人已經查出,此人原是朔方學院工科班的一名學子,學習兩年期滿後調入工坊實習,經不住趙衡的利誘反叛,理論考覈全優。”那十八號是沒說出一個字,語氣便會低沉一分,特別是最後一句,基本上是咬着牙齒說出來的。
“砰!”果不其然,張遠山在聽到理論考覈全優幾個字後,硬是將手中頗爲喜愛的龍窯茶杯給砸了個粉碎。
“好!好!全優,全優,做的好啊十八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