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讓幾個兒子聚攏在身邊,道:“你們可知道朕爲什麼要召回那些蒙古王公?”
太子道:“皇阿瑪心思,兒臣等幾個不敢妄加猜度。”
康熙淡淡一笑,道:“不妄議,不揣測,這個心思倒是沒錯,只是,今天,朕允許你們兄弟幾個猜上一次。”
大阿哥瞧瞧太子,看看胤祉和胤禛,躊躇了一下,道:“皇阿瑪,三弟四弟年紀還小,兒臣以爲,他們尚未國政知之甚少,是否等他們長大些個,再習政事呢?”
康熙面無表情,道:“朕8歲登基就開始臨朝聽政,三阿哥今年已經9歲,四阿哥年紀雖幼,卻也有些見識,朕的兒子,決不能像前明的番王一樣,做個太平的安樂王爺,你們幾個,從現在開始起,不光要進學習武,而且要學習政事,朕也會尋機會派你們差事,不歷練,怎麼能以後成才,沒有出息,莫說親王,郡王,便是貝勒,朕也不會封你,若是沒有長進,當心朕連你們現在的貝子爵位也擼了去。”
見康熙動了意氣,幾位阿哥紛紛跪地請罪。太子心中既興奮,也覺少許失落,興奮的是大阿哥又惹惱了皇帝,如此下去,大阿哥不可能再成爲自己的絆腳石。憂的是,皇阿瑪有意讓其他兄弟也參習政務,如此一來,久而久之,其他兄弟也可能對太和殿上的那張寶座產生覬覦之心。在他看來,最好就像是明朝一樣,就讓其他所有兄弟像廢物一樣的被養着,他纔不在乎什麼兄弟情深的鬼話,寶座只有一張,現在可以兄友弟恭,到時候肯定你死我活。
對於胤禛而言,這是一大利好消息。可以參知政事,順便近距離觀察一下老爺子的帝王心術。他也明白,這種情況之下,太子和大阿哥之間必有一場龍爭虎鬥,他已經抱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雖然他目前還沒有主動出擊的打算,但並不拒絕漁翁得利。
康熙哪裡知道就在這一轉眼間,面前的幾個兒子都動了無數的心思。只是看着太子道:“胤礽,你先來說說看,朕準備如何處置眼下的狀況?”
太子自六歲起酒杯康熙日夜呆在身邊教誨,平日裡更是被要求練習看摺子,心中略一權衡,便答道:“兒臣以爲,皇阿瑪會結納幾位蒙古王公,以孤立葛爾丹,且這幾位王公的屬地皆在我與葛爾丹之間,如起戰事,也可爲我稍阻葛爾丹勢頭,而且,幾位王公結納葛爾丹,無非圖利而已,我天朝物博,以利誘之,豈有不得之理。”
康熙聽罷點點頭,道:“大面上都沒錯,不枉你平時用心。胤禔,你也說說看。”
大阿哥猜度康熙的意思,應當是太子講得還不完全,於是挖空心思要拾遺補缺,便答道:“回皇阿瑪的話,兒臣以爲太子所言雖不差,卻也不盡然,兒臣覺得皇阿瑪施恩的同時,也定然會面斥那些蒙古番王,以顯我氣勢。兒臣觀察,他們對葛爾丹頗有敬畏之心,然對我大清,也不敢公然違逆。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皇阿瑪恩威並重,展我大清朝風範,必能使其明白只有恭順我大清,纔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康熙不置可否,接着問老三胤祉道:“你怎麼想?”
胤祉完全沒有想到康熙會真的問他,匆忙之間,思之不得,便只好用《論語》中的一句話,搪塞答道:“兒臣讀聖賢,夫子曰:‘政者,正也,子帥於正,孰敢不正。’皇阿瑪爲天子,得政於天,是爲正統,又行正直,便是那些奸邪小人,也耐不得皇阿瑪何。君君臣臣,蒙古王公也應當懂得的,便是葛爾丹,也定然邪不勝正。”
康熙笑道:“倉促之間,能引經據典,已數不易了,但是還得想的在透徹些,典籍所載未必能用於實際政事,要活學而活用之。”
胤祉點頭稱諾。
康熙再轉向胤禛,道:“胤禛,你師傅一直誇你有些見識,不妨說來聽聽,說錯了,皇阿瑪不怪你。”
胤禛心說“這哪裡難得到我啊,想當初,公司裡雖然不教帝王心術,卻沒有少進行領導力方面的培訓。我就來個舊瓶裝新酒。”面上卻是一副爲難的樣子,道:“皇阿瑪,兒臣慚愧,雖有些想頭,卻也還是聽了太子和大哥的才略有所悟,且兒臣也不及三哥書讀得好;;。”
康熙一擺手,道:“不打緊,今天只是我們父子幾個閒聊而已,有什麼想法,都但說無妨。”
胤禛一輯道:“兒臣獻醜了,兒臣以爲,八字以蓋之,‘區別對待,各個擊破’ 而已。”
康熙饒有興趣地看着胤禛,道:“這話左右都有說辭,朕要聽你自己解來。”
胤禛不急不緩道:“誠如太子和大哥所言,幾位蒙古番王懼怕葛爾丹,所以才放下身架結交之,然他們各自情形心性又有所異同,兒臣席前聽高士其講到這幾個人,便請教於高士其,得知達什巴圖爾親王最喜錢財牛羊,一直妄圖垂涎土謝圖部的草原,高士其言,可能葛爾丹會以此爲餌,誘之,衛拉特蒙古和碩特部和羅理年輕有爲,不甘成爲附屬,卻又部族屬地規模都不大,有和葛爾丹互相利用之嫌,喀喇沁蒙古親王鄂木布確是和我愛新覺羅淵源最深,兒臣於是席間特別留意了一下,看他於葛爾丹言詞之間,頻頻左顧右盼,心不在焉,可能只是一時與其結交,又怕觸怒皇阿瑪,就像一居士,一輩子不吃肉,偶爾爲之,生怕菩薩發覺一般。因此,高士其對兒臣說,對他們當因勢利導,循利者,以利誘之,懷壯心者,以爵位土地授之,但同時調其離開原駐地,對於喀喇沁,安撫加警告定能奏效。”
康熙大笑,道:“好一個‘區別對待,各個擊破’。雖然不是你自己之見,但能夠言之友如此條理,實屬難能。而且能觀察入微,很好。你們兄弟幾個,沒有讓朕失望,高士其這人也頗有心,是塊上書房大臣的材料。”
胤禛暗自道,我無非就是說了些情景領導的最初級理論而已,值得這麼驚訝?而且我總不能告訴你這些都是我想的吧,否則太子和大阿哥還不得天天像防賊一般防我,如此最好,大功讓給高士其,我也有點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