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廳裡,衣冠楚楚的紳士們挎着盛裝的淑女,大家都端着香檳酒忙着應酬、交際,尤其以那幾位李家明的明星朋友爲甚。
然而,應酬歸應酬,除了那些不瞭解國情的美國專家、教授,以及漢華那幫書呆子,就連趙微她們幾個明星的眼睛餘光,都盯着被阮芷夫婦隱隱阻止他人靠近的方向。
漢華集團如日中天,儼然是民族工業的一杆旗,誰料想sohu能源會傳出被司法調查的小道消息呢?小道消息有時候便是真消息,無穴不來風。
能來參加這個酒會的,除了sohu系、漢華系的高層外,大多是李家明的舊友,都對他的性格知之甚深。如果真的是高層有意打壓漢華集團,或者說有意打壓漢華的核心李家明,以那傢伙的個性會如何?
也是小道消息,每月賺進數十億外匯的漢華集團,停止了往國內迴流資金,而且將大量資金轉移海外,這是不是意味着李家明在這場鬥爭中失利了?如果再加上漢華與yahoo的新公司總部不放在國內,而是放在洛杉磯的一個衛星城市,這又意味着什麼?
政治敏感性那東西,不但是官員們有,國人也有。甚至有人開始猜測,如果李家明真的跟政府鬧翻,事情便不可收拾了。資本是最貪婪也是最膽小的,如果身爲華人的李家明都撤資,很難說會不會引發連鎖反應。要知道sohu能源名爲sohu的子公司,其實是李家明的老同學在執掌,以漢華的名聲和行事風格,可能會給官員行賄?
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這大廳裡的人很多都會考慮投資移民,這是個法制社會而不是法治社會,有錢人首先要考慮的便是財產安全。如果象漢華這樣乾淨的公司都被打壓了,那自己就更得小心從事,尤其是這裡的相當一部分人是依附在漢華或許說是李家明這棵大樹上的。
賓客們的臆想,純粹是杞人憂天。資本確實膽小但也是貪婪的,十三億人口的市場太大了,大到與華國摩擦不斷的美國,都得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鬥而不破的局面,何況是那些追逐利潤的資本?
不過,他們猜想得也沒錯,他們的靠山李家明確實在冒險秀肌肉。
要想獲得別人的尊重,最有效的辦法莫過於與其翻一次臉。sohu能源確實違了法,甚至是犯了罪,但別人也在這麼幹,政府便不能定向反腐。想殺雞給猴看,或殺猴給雞看,都不能拿漢華來開刀!
這個理由很讓陪着他抽菸的司馬副市長無語,這都他/媽的哪跟跟?政府想殺只雞,會挑漢華嗎?可讓他無法反駁的是,事實上確實是sohu能源正在被調查,而且如果不能善了的話,其董事長兼總裁很可能入獄。
“家明,你誤會了,對方沒有那意思。開出一個讓你們很難接受的條件,也不過是想結交你這朋友,只是方式錯了”。
把人當猴耍?好笑!
李家明臉上陰了下來,幽幽道:“是嗎?”
無奈之下,司馬副市長只好小聲道:“家明,你是聰明人,很多事真需要我說得那麼明白嗎?”
原委究竟如何,李家明也猜得八九不離十,出於經濟利益只是導火索,深層次的原因不可說,但他想逼司馬說出來。只有逼他說出來了,才能將這位副部級官員綁在漢華的戰船上,美國人搞的是遊說制度,自己也得尋找利益代言人。
政治人物是靠不住的,自己交了投名狀又如何?還不是涉及到一點點風險時,別人便以‘大局爲重’了?
“司馬兄,我知道個屁!我一年有幾天在北平,哪有時間打聽這些破事?”
地位越高越要謹言慎行,司馬也不想說出來,反問道:“這不對吧,你不知道這些事,會就戶籍制度開講座,還寫一堆的文章?”
“我那是替我岳父開路,潯陽想真正發展起來,必須放開戶籍制度。哎,不對,你什麼意思?”
現在輪到司馬臉色古怪起來,反問道:“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個鬼啊?”
素來不撤謊的人,關鍵時候說了假話,終於讓這位副市長將信將疑。在他印象中,李家明這人有手段、有眼光不假,卻是光明磊落的性子,不能說真話的時候他寧願不說,也不會閉着眼睛說瞎話。
猶豫,最後還是說了,這也是李家明一貫的信譽,讓司馬選擇了相信。
“你的那個講座與文章,與另一篇論文不謀而合,而且更具有操作性。”
“那都是一些衆所周知的事實,有問題?”
沒問題,司馬拿不準李家明到底是什麼意思,反問道:“你真沒那意思?”
老百姓關於娛樂八卦是出於好奇,官員們去翻一篇論文可就是爲了投其所好,然而李家明古怪道:“司馬兄,該不是那個首長的論文吧?”
“你說呢?”
“哈哈哈”,李家明不禁笑起來,揄揶道:“我前幾天還跟我爸開玩笑,說他好歹也是副省級了,也不去弄個博士噹噹,搞得政府網站上還填大專學歷。”
“慎言!”
“慎個屁,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笑罵完了,李家明也追問道:“司馬兄,說話別說半截,即使我們撞車了,不至於讓人盯上吧?我又不當官,至於拿我來開刀?”
可能確實不清楚,這傢伙太自負了,應該不屑於說假話,謹言慎行的司馬暗示道:“家明,你對楊廣如何評價?”
“才華驚豔絕倫,要是用三十年的時間去辦那些事,不難成爲千古一帝。”
正確,但司馬提醒道:“楊勇被廢之後?”
“你是說?”
“你說呢?”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李家明的演技相當了得,狐疑道:“不對吧,幾十年前的事會重演?”
“誰知道呢?”
“你的意思是?”
話不能說得太白,司馬拍了拍李家明的肩膀,把他當小老弟樣指點道:“放在心裡就好,大家都有難處。”
“操,老子跟他有個屁的關係!”
能罵出來,那便是真沒關係,司馬安慰道:“算你倒黴,誰讓你口無遮攔搞什麼講座?”
要罵就得罵完,李家明憤憤道:“老哥,既然你爽快,我也不拐彎。你們這幫當官的也太不講道義,我一年給你們交三十多億美元的稅,就那麼點小事還得我求你們?
我實話說了吧,如果今天你不來跟我解釋,漢華不會遷走,但大部分稅收會放在生產地。我老家比你們講究,省府還放出狠話來,誰妨礙了發展的大局,誰就是省裡的罪人。
不是我說話難聽,稅收其實就是交給政府的保護費,既然你們保護不了我們,我們交稅還有什麼意義?”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被逼到牆角的司馬無法轉身,只能按李家明劃的圈圈表態:“老弟,所以我說你誤會了。大家都有難處,但事情沒有發展到那一步的可能,你真以爲黨和政府會允許一小部分人亂來?”
“你確定?”
“我可以拿黨性擔保!”
聽起來好笑,其實非常嚴肅,李家明狠抽了幾口煙,直爽道:“老哥,你們晚了一步。我吳叔幫我搭上了羊城的關係,新公司註冊在加州那是給州里一個交待,也給選區裡的議員添點彩,但大部分稅收會放在生產地。
我也有難處,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得多交朋友才安全一點。這樣吧,如果我們成了,漢華總部這邊的收益照算。”
漢華的做法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只是自己還是晚了一步。官僚主義害死人,司馬暗歎一聲,只好作罷,也對李家明的個性有了更深的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