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夥生意,就怕利益劃不清楚,李家明他們的公司卻是劃清楚了也沒用。問題就出在一項新技術的誕生,必然帶來暴利,而暴利之下,所有人都會失去冷靜。
幸好王賢成經歷過挫折,知道世事的艱難,離開了公司,他又將如何?
一文不名!
因此他將被陳東引誘過去的劉新、帥勇,又拖回了正確軌道,只剩下鄧灝與陳東對峙。
當然,銀耳基地的建設,也逃不過窮瘋了的柳大縣長的法眼,‘山裡人家’公司兩個不管事的大股東突然來同古,更逃不過他的耳目。精明的縣長稍一琢磨,就知道其中的意味,也知道再次籌集資金的機會來了。
有了上次的齷齪,找李家明商量不好找,那就去找主事的王賢成先商量,再讓老丁去尋李家明那混蛋小子。
柳大縣長對王賢成有過提攜之恩,但都是過去的事了,還不至於讓他屁股坐歪。只是他知道玩不過精明強幹的領導,索性不越俎代庖去討價還價,直接將領導的話,帶給在黃泥坪教人讀書、等通知書的李家明。順便也讓老闆知道自己做了事,該獎勵的時候,別忘記他的功勞。
“家明,柳縣長尋我談了談,問我們能不能把銷售公司遷回同古?”
不直接找自己了,而是去找欠過他人情的王賢成,柳大縣長打得好算盤。估摸着自己不迴應,就得找老丁、鍾縣,最後再請曾書記出馬吧?
“他什麼條件?”
精明強幹的王賢成,知道李家明他們師生倆出了什麼問題,但站在他自己的立場上來看,只要對公司的利益沒有損害,那就得照顧本地利益。現在縣裡只是修大工程的時候,於情於理都更要多出力。
“柳縣長答應,農業特產稅向菇農徵收,出口退稅縣裡面不卡,廠房、土地、用電上都可以優惠。”
這等於沒說,生產基地本來就是公司的,向菇農徵收不就等於向公司徵收?用電?自己馬上就有電站,用得着用那貴得嚇人的電?
李家明眉頭一皺,隨即又笑容滿面,旁邊的王賢成連忙解釋道:“家明,柳縣長並不曉得我們公司的財務情況,但人家可以從規模上推算出來的。”
“我曉得,呵呵呵,以前縣裡答應的免稅,只是口頭上一個說法,並沒落在紙面上的。現在規模這麼大了,他們不想收稅纔怪呢!”
“是啊,一年千多萬斤新鮮香菇,8%的農業特產稅就是上百萬;銀耳產量會比香菇高得多,估計一年往少裡算都幾百萬,他們哪會還捨得?
家明,我覺得還是讓一步更好,跟他們頂着沒有用。最多是讓他們得不到政績,該向老表跟我們收的稅,我們還頂得住?再講了,現在縣裡要做大事,我們本地人也得出出力。我建議,還不如向他們提點條件,無償劃十幾畝土地給我們。”
呵呵,還有件事人家不好講,陳東跟姐夫吵得差不多了,再吵下就得讓人看笑話。若真是大家一拍兩散,公司想找日本的銷售渠道,也得費不少工夫。
稍一思忖,李家明遞了支‘白沙王’過去,在柳大縣長的條件上加碼道:“王叔,你直接去跟丁常務談。第一、出口的香菇、銀耳,直接免除所有稅費,事後拿報關單去稅務局衝抵;第二、無償劃二十畝土地給我們,你跟他講,我們想建一個現代農業示範園;第三、讓我耶耶當地區政協委員。”
前面兩個條件都是換湯不換藥,可後面那個條件讓王賢成立即反對,小聲提醒道:“家明,以前蔡書記答應過,只要你耶耶納稅兩千萬,就保他一個政協副主席的位子。要是我們將外貿公司遷回本縣,木業公司加上農貿公司,一年的稅費超過兩千萬有多!”
呵呵,莫看那個位子沒工資、沒配車、沒秘書,能享受的副處級待遇連根毛都沒有,可卻代表着臉面。只要父親坐上了那位子,不要講他本人,就是王賢成這樣的手下,都會覺得很有面子的咧!
可事情真有那麼簡單?別看那只是個副處級閒職,可有多少正科級領導都夢寐以求?
國人喜歡給人貼標籤,誰是誰的人,誰跟誰又是一夥的。那位大佬幫父親搞了個副處級帽子,那就意味着父親站了隊,能得到大佬的關照不假,但也要受大佬的差遣,若是大佬倒了黴,那就得禍及池魚嘍。
“家明,現在當老闆的,誰不找個靠山?田依林以前那麼霸蠻的人,不也跟以前的楊縣長關係好得不了?”
這事李家明還真不認同,要不是曉得蔡書記會一路高升,他都不想讓大哥、二哥去給他當秘書。當官的人,哪個都有些不乾淨,出了事就連累一大片。做企業的,還是老實做企業,政治上的事少參與,只要跟政府操持良好關係就行。
“王叔,事情不能這麼看的。我們可以跟蔡書記搞好關係,卻絕對不能落人口舌,影響別人的名聲。再講回來了,就那個帽子戴着,除了稱呼上好聽一點外,還有實利不?
會招人忌的。
那麼多正科級領導都搞不到的東西,讓一個農民搞到手,等人家有機會時,還不會爲難我們?我們是開廠的人,不是當官的人,有個政協委員的帽子戴着,不讓那些小鬼亂來就行。”
這倒也是,王賢成叭了幾口煙,同意道:“要的,我晚上去尋他談。”
“莫急,這事讓他來問,我們不要主動。哎,改組的事,談得怎麼樣了?”
姐夫與妻弟之間,還會不通氣?何況上風口,還坐着個大肚婆。
會意的王賢成連忙道:“家明,劉新跟帥勇都想通了,方案由你來定,你說什麼,他們照辦就是。不是我講閒話,你跟我們是自己人,陳東不過是個半路加進來的外人。”
聰明人!
靠股份說事,那叫以勢壓人,智者不取。
李家明起身出了亭子,在祠堂裡端了三杯茶過來,換掉喝得差不多了的茶水,誠懇道:“王叔,陳東講的也有幾分道理,大家都有功勞,錢就應該大家都有份。講老實話,我也沒想到曾春會搞出棉籽殼種銀耳的技術,要是曉得的話,我就不會定那個三年的約定。”
人哪有前後眼?在這一點上,王賢成非常佩服李家明的仁義,要是以前對曾春不仁義,人家有了這麼好的技術,會主動回來尋求合作?
“當然當然,你又不是神仙,誰曉得我們運氣好,春伢子會搞出這麼好的技術?”
沉吟了一陣,這兩天跟大姐商量過的李家明,與王賢成商量道:“王叔,我以前帶毛伢他們販筍,也是一方面按資金,另一方面按出力大小來分錢的。這次也一樣,我們也按資金、出力大小來改,你覺得行不?”
王賢成大喜,連忙道:“行行,你講了算。家明,講句良心事,你辦事是最公道的。”
“要的,那我們再讓他們吵兩日,看能不能吵出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來,反正他們又不參與生產、管理,影響不到公司的正常運轉。”
“要的要的,那我先走了。”
“莫急,還有件事,你去跟我姐夫和陳東商量一下,先把香菇的銷售遷回來。丁常務那人我曉得,不給他點盼頭,不會輕易答應什麼的。”
在內地國企裡混過的人,很多事不用領導明言,也知道如何辦。
正起身的王賢成連忙道:“要的,我明日就跟他們談。縣裡要做大事,我們私營企業出力是應該的,但也要量力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