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秀梅，我錯了”
244“秀梅，我錯了”
“你們回來了？正好。你們奶奶不行了已經住院搶救了，快跟我走！”周秀梅拎着大包小裹的東西急匆匆的就要出門。
雲綺聞言一愣。奶奶住院搶救？她的記憶中並沒有97年奶奶住院的這一段啊。趙玉住過三次醫院。91年發現糖尿病的時候一次，02年發高燒發現酮症一次，03年最後一次就再也沒有出院。今生她們一家四口搬了出來，命運發生了嚴重的逆轉，難道也影響到了奶奶的命運？想到這裡，雲綺有些難過。就算今生再怎麼生分，上一輩子畢竟是在一起生活裡十八年的，有什麼恩怨，是死亡化解不了的。
“媽媽，奶奶是什麼病？”雲綺放下手中的塑料袋上前接過周秀梅手裡的一個衣服包，雲晗也問：“是啊，奶奶不是好好的嗎”
“你叔叔昨晚大半夜的給咱家打的電話，說你們奶奶已經連續發燒兩天了，燒的都說胡話了。我和你爸爸就趕緊過去了，這一看，你們奶奶瘦的臉都塌下去了，告訴我都兩天沒人給她吃飯了。昨晚我和你爸爸連夜把她接出來送的醫院！”周秀梅義憤填膺，狠狠的一甩手裡的塑料袋，“你們說他們咋想的，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有病了沒人管，還兩天都沒人給她吃飯！連飯都沒人管了，更別提看病了。到醫院一查，酮症！你奶奶心臟病高血壓糖尿病都有，這麼一折騰哪能受得了。要是這次我和你爸爸不去，你們奶奶就夠嗆了！”周秀梅一邊罵一邊走到門口等雲綺和雲晗出來，“誰都有老的那天，這兩口子，真是牲口！”
雲綺和雲晗同時點頭，這個觀點他們非常贊成。
“那我爺爺也沒管嗎？”雲晗一邊下樓一邊問道。三人急促的腳步聲迴盪在樓道里。
“沒有！你們爺爺，真是……”周秀梅現在很無語，不知道怎麼去評價那一家人。兒女不像兒女，夫妻不像夫妻。昨天去接老婆婆上醫院，明明是好意。劉明香還跟她勁兒勁兒的，上次那一巴掌的仇她八成還記得，不過那又怎麼樣，這山炮以後要是還敢說她的親親老公，她還扇她嘴巴子！
下了樓，三人直接打車奔着m市第一醫院疾馳。雲晗皺着眉頭看着窗外，雲綺抱着一包衣服陷入沉思。奶奶現在的狀態，就跟前世他們老房子拆遷以後，奶奶爺爺跟着叔叔一家過的時候一樣，今生他們走了，這將近九年，爺爺奶奶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吧，這一天貌似提前了五年啊。
來到住院部，周秀梅帶着雲晗雲綺上了五樓的特護病房。推開大門。屋子裡都是人。雲綺打量了一圈，爺爺家這邊幾口子都來了。葉少強和劉明香兩口子滿臉的苦大仇深，靠在窗邊不知道在計劃什麼，葉小燕和她丈夫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嘮嗑。自己的老爸靠在沙發邊呼呼大睡。
見到他們進門，葉小燕迎了上來：“嫂子你回來了。”現在周秀梅在他們這羣人眼中早就不是原來那個柔弱的家庭主婦了，而是一個強悍的女強人，不得不讓人敬佩三分。
“嗯，小燕，咱媽中午吃飯了嗎？”
“吃了兩口粥這不又躺下了。誒？這就是雲晗和雲綺吧。”葉小燕看着隨後進門的雲晗雲綺驚歎道：“嫂子，這倆孩子長的真俊。”這是她出嫁以後第一次見到這兩個孩子，沒想到已經長這麼大了。
“人家基因多好啊。”還沒等周秀梅說話，劉明香的尖嗓子就響了起來，周秀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劉明香咕噥着閉上了嘴，現在見到周秀梅她還有點膽兒顫呢。
“雲晗，雲綺，這是你們的姑姑姑父。”周秀梅回頭爲兒女介紹。
雲晗和雲綺立刻禮貌的打招呼：“姑姑姑父，初次見面。你們好。”兄妹倆異口同聲，就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樣。
葉小燕有些不自在的點了點頭坐到了一邊。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家裡都嫌惡的“二胎”現在長成了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她心裡也有了一些時光匆匆的感覺。
雲晗將手裡的一塑料袋吃的放在旁邊，將葉少榮叫醒。招呼讓大家吃飯，雲綺則是安靜的坐在趙玉的牀尾，看着奶奶的睡顏。
奶奶老了。頭髮已經花白，臉上也佈滿了皺紋。和九年前那個嫌惡自己的人比起來，早就沒有了當初的活力。現在失去所有的力氣，躺在煞白的病牀上，不知道爲什麼。雲綺突然覺得前世加上今生的恨意都消失了，現在她覺得奶奶很可憐。
似乎是感覺到雲綺的目光，趙玉緩緩張開眼睛。迷茫的看了四周的景物，最後將目光定在了雲晗雲綺和周秀梅上。擺了擺扎着點滴的手，虛弱的說：“你們…都先出去，我有話要跟秀梅說。”
聽到趙玉的聲音，幾個兒女都圍到了牀邊，葉少強和劉明香對視一眼，葉小燕也看了看丈夫，都不知道自己老媽到底要跟這沒有血緣的大哥說些什麼。
幾人不情願的離去，整個加護病房裡就只剩下趙玉和雲綺一家。時間彷彿靜止了，這五個人沒有一個人說話。葉少榮和周秀梅彷彿都知道趙玉要說什麼，都沉默着低頭。
趙玉看了看兒子兒媳婦，又看了看站在一邊天真的眨着眼睛的孫子孫女，眼淚刷的一下流出眼角。
“秀梅啊，媽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啊。”老太太哽咽着伸出手。
周秀梅是個性情中人，這一輩子都善良慣了，現在看到老太太已經病程這樣，還將道歉的話說出口，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掉下來，上前一步抓着老太太的手說道：“媽。你這是說啥呢，沒啥對不起的。”
趙玉急切的搖頭，哽咽道：“不對啊，秀梅，媽錯了，媽對不起你，更對不起雲晗和雲綺。當初你懷着雲綺的時候，媽就對你不好，百般刁難你，媽那時候一定是迷糊了，現在媽知道錯了，同樣都是當**，我哪能不知道你的感覺，這就跟我當時帶着少榮一樣……秀梅啊，媽當時天天對你摔鍋摔碗的，還讓你幹活，讓你一步小心摔倒了，還得雲綺不足月就出生了，你還恨媽不？”
想起十二年前種種的一切，周秀梅的確恨的牙根都癢癢，她曾經想吃了這些姓葉的的心都有，但是現在那個罪魁禍首的老人握着自己的手，奄奄一息的跟她道歉。她還能恨的起來嗎？搖搖頭說道：“媽，都過去了，還提那些幹什麼。”
趙玉笑了一下，喘了好幾口氣才說道：“少榮，媽來的時候穿的那個呢子大衣，你給我拿過來。”
葉少榮點點頭，從一旁的衣架上拿下大衣走到牀前，“媽，給你。”
趙玉虛弱的說道：“那個衣服胸口左邊的裡兜裡，你摸一摸，是不是有個硬邦邦的東西縫在裡面。”
葉少榮伸手一摸。“媽，有、”
“嗯，你把它拿出來。……咳咳……”說到這裡趙玉猛的一陣咳嗽。周秀梅趕緊拍着老人的胸口幫她順氣。
葉少榮聽話的將縫合的線扯開，從裡面拿出一個咖啡色的小本本來，雲綺一看，這是存摺。
“媽，給你。”葉少榮把存摺放在老太太手裡，心裡一陣刺痛，就算再怎麼恨，這也是他的親生母親，給了他生命的人啊！
趙玉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把存摺打開，放在了周秀梅的手裡，“秀梅，這兩萬八千塊錢，是媽這些年攢的。”說道這裡，趙玉又喘息了一陣，面色已經有些發白，“媽知道，你們現在家裡條件好了，這麼兩個錢兒不放在眼裡，但是媽是工人，條件有限，也只能攢這麼多。你收起來，這個錢給雲晗和雲綺上學用”趙玉看着一隻沉默不語的孫子孫女，眼淚再度留了下來，語氣中滿是驕傲的說，“我孫子孫女，將來肯定錯不了，雲綺啊，都上電視了……咳咳……”
“媽你快別說了，好好休息休息，別想那麼多。”
“是啊媽，咱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麼過去不的砍兒，你生了我，就是對我最大的恩。你是我媽，當**怎麼對自己兒子都行，有啥道歉的，你好好養好身體比啥都強。以後日子長着呢還。”
葉少榮夫妻都眼角含淚，哽咽的說。
趙玉搖搖頭，“媽知道**時間不多了，你不用安慰媽。”轉而看向雲晗和雲綺，對他們伸出了手。
雲晗和雲綺都趕緊上前。
“奶奶”
“奶奶~”
“哎，好！”趙玉拉着兩個孩子的手，看了看雲晗，又看了看雲綺，哽咽道：“雲晗啊，你還生奶奶的氣不？奶奶還是不是周扒皮？”
雲晗聞言，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這句周扒皮，是雲綺燙傷那天，奶奶要打媽媽，他要往前衝還被爺爺拉着的時候罵的。現在想起那段日子，都已經成爲他心裡的陰影了。但是現在奶奶這樣拉着他的手問他，他怎麼也無法對一個瀕臨死亡的人說出個恨字啊。
趙玉喘息了一陣，才說道：“你們走了以後，奶奶沒事的時候，總是想起來你，想起來你兩三歲兒，咱娘倆個蹲在爐子旁邊燒土豆吃。你那時候小嘴吃黑了吧唧的……”
“奶奶……”雲晗的眼淚成串的往下掉，雲綺或許還差一點，但是他小時候卻是跟着奶奶長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