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見裴氏動了真格的,又見她手中的菜刀明晃晃的着實嚇人,這才着了忙。順着廊檐哭着跑了起來,青絲半遮着面鬼哭狼嚎的大叫道:“殺人了了不得,要殺人了。”
羅晉人在院裡眼見着裴氏拿着刀追趕張氏,心裡頓時急了起來。娶二房是小,若是弄出人命來可如何是好況且拿刀行兇的又是自己的寡嫂,爲了這事若是讓她背上一條人命,那家中的幼子又該如何活着自己也再無顏面去見林家的人。
羅晉人害怕起來,急忙趕上前去擋在了張氏的前面,順手又去奪裴氏手中的菜刀,苦着臉大聲叫嚷道:“二嫂子,你快將手中的刀放下,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拿着刀滿院子的跑,小心傷了你自己個兒。”
裴氏手中的菜刀發着寒光,讓人不覺一陣膽寒。裴氏原本也不過爲的是嚇嚇張氏,並無傷她之意,既然妹夫來勸,她也正好找了個臺階,遂假裝吃疼的樣子,將手中的刀“桄榔”一聲扔在了地上。
雖然扔了刀,她卻依舊不肯示弱,衝着張氏啐了一口,冷笑道:“好你個羅晉人,這還沒怎麼着呢,你就護在了前頭。若是真叫這女人進了門,我看我家三妹妹是再無活路了。都說這男人是見一個愛一個,這話用在你身上真真是一分一毫都不錯。”
張氏早已嚇白了臉,如受驚的小貓一般躲在羅晉人的身後。她沒想到這林氏的孃家人竟這般兇悍。看林氏是個蔫啦吧唧的人,這家人可是不好對付,這日後定要用心留神才行。
羅晉人被裴氏這麼一罵,臉上有些不自在起來,一雙眼睛偷偷的看向林氏想讓她解圍。
沒想到他目光才投過去,竟遇上了林秀芝清冷的目光,還沒縮回臉去,就被林秀芝劈頭蓋臉的罵了幾句:“姐夫,真是看不出你是這種人,往日看你也是不錯的。雖說你爲人懦弱些,可也不至於做出這種荒唐下三濫的事情來。看來這人都是有變的,今兒我算是長見識了,你看你身後的混賬女人,哪裡就能比上我姐姐分毫”
林秀芝這一說話倒是嚇到了懷中的兒子,那幼兒頓時咧着嘴哭了起來。林家的人都忙了手腳,趕上前去哄孩子,又將羅晉人撂在了腦後。
張氏被這林家人貶的一文不值,卻也不好回嘴,畢竟她們人多勢衆,自己勢單力薄。若是真鬥起來也只有吃虧的份兒,倒不如安安穩穩將頭縮回來,興許還能早些息事寧人。
羅晉人被林秀芝說的啞口無言,只是苦着臉欲言又止的看着院裡的人,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就在這時羅嫣兒假裝從門外走了進來,看了林老太太等人先是一陣歡喜,後又急忙撲在了林老太太的懷中,假意才見面一般。
林老太太爲了將戲做足,也是摟着嫣兒大哭道:“孩子,可是苦了你們了。家裡有了這混賬女人,你和你母親往後可怎麼活。”
嫣兒一面哭一面又偷偷的拿眼角的餘光打量着自己的父親,見他已是被這陣仗揉搓的成了麪糰,絲毫沒有了反撲的餘地,若是此時將種田一事說出,他必定應允。
再看那張氏灰頭土臉着實狼狽,嫣兒心中有了一絲得逞後的快感。
猶記得前世這女人是如何虐待自己和妹妹的,也是在這個院裡,這女人曾因自己誤了飯點痛下打手,將自己打的嘴角流血。也是在這個院裡,她曾假惺惺的在父親面前裝作慈母,一轉眼卻又露出猙獰面容,讓自己和妹妹幹家中所有的粗活,吃的卻是她和劉金蓮吃剩下的殘羹冷炙。
哼上一世你折磨我,這一世我定雙倍奉還,讓你們也嚐嚐什麼叫苦,什麼叫恨。
嫣兒心裡這樣想着,手卻去拉林老太太的手,臉頰上帶出了一絲得意,卻又立刻掩去:“姥姥,事情都這樣了,您也別讓我爹爹爲難了。我爹爹不管怎麼說也是您的姑爺,您就是不看在他的面上也該看在我孃的面上。我娘可是您嫡親的閨女,您這樣鬧騰也是叫她爲難。”
這些話正好戳中了林老太太的心,她又何嘗想鬧當孃的永遠只想讓自己的兒女好,哪有看她受委屈的說法只要兒女能清清靜靜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做孃的就是折壽也是願意的。
嫣兒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有理,那女人已經是和自己的姑爺睡在一起了,若是不要她也是說不過去。現在只能是替女兒爭取最大利益,讓她以後別在這個家裡受屈,別低人一頭就行。
林氏也覺時機成熟,是該站在自己丈夫的邊上替他解難,遂朦朧着淚眼擡起頭對着自己的母親說道:“娘,這事您也不能全怪晉人,要怪也只能怪我不爭氣,幾年間也沒能給晉人生個兒子出來。他這些年不嫌棄我已經是待我不薄了,此事我也不想再難爲他。”
林氏一面說一面幽幽轉過身去看張氏,兩眼哭的紅腫,嘶啞着聲音說道:“我也不是那等不知理的妒婦,自是不能爲難妹妹,只求日後我們姐妹兩個能盡心盡力的爲了這個家着想,各司其職,也能成爲晉人的左臂右膀。”
林氏說的情真意切,聽的羅晉人更是無地自容,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是髮妻懂理,能靠的住,心中越發對林氏存了幾分感念。
張氏見林氏竟說出這樣大氣的話來,心中也略略有些羞愧,趕上前來急忙拉了林氏的手,一面見禮一面哭道:“請姐姐放心,我定會和姐姐一同服侍好羅相公的。姐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就算讓金蓮受罪也不會讓姐姐的兩個孩子受罪。”
院裡的林家人對張氏說的話都是嗤之以鼻,自古正房側室就沒有不爭的,現在說的如此輕鬆,背後又怎知不會捅上一刀。
只是她們來也是爲給林氏撐腰,既然腰也撐了,接下來的事兒就是要坐下來具體的談談,分個高低貴賤出來,纔不枉來這一遭。
嫣兒只是冷笑着看這場好戲,張氏說的這些話在她耳朵裡就好比是一堆狗屎一般,知道她根本就是見人多勢衆纔會服軟。只是這劉金蓮倒是老實,她娘被作踐成這樣,她竟然一面都沒露,看來定是張氏提前囑咐了,怕連累她,這點倒是有些當孃的意思。
羅母從門縫內見到這情景,知道林家人已經泄了火氣,這才裝作才睡醒的樣子打了簾子出來,見到親家母先是一驚又急忙笑着往前去:“親家母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這纔起來。晉人,怎麼這麼沒個眼力見,還不快請到屋裡坐。”
羅晉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應了一聲,挪着腳步去扶林老太太的胳膊,被林老太太一把打落了手,皺着眉冷笑道:“哼您老可真是心大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您老也睡的着,看來不是你的閨女你是不心疼啊”
羅母聽出這話中帶着股子不滿,可她也是聰明人,如此場合只能順着她們,否則只會弄個人仰馬翻。羅母一面想一面涎着臉陪笑道:“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秀荷在我這裡就是我的親閨女,我可是一點也不敢虧待了她,不信親家自己可以問問。”
羅母說完這些又衝着嫣兒使了個眼色,厲聲道:“真是越大越沒個眼力見,還不快服侍你母親去洗了臉,再換身乾淨的衣裳出來。”
嫣兒應了一聲,便陪着母親去臥房梳洗,纔到了屋內嫣兒便輕聲笑道:“娘,您瞧瞧那女人的樣子,真是叫人痛快。”
林氏似是十分疲累一般,也不說話,坐在妝臺邊重新挽了挽頭髮,起身表情凝重的嘆氣道:“哎痛快又能怎樣,不痛快又能怎樣現在我看見你爹爹就會想起他和那女人在炕上的情景,往後只怕我這一輩子都要活在這種陰影當中了。”
林氏說的悲涼,聽的嫣兒也若有所思起來,是啊那個女人能容忍自己和其他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猶記得博遠侯府,那些個夫人們一個個衣着光鮮,吃的山珍海味,可是每個漫漫長夜都是獨守空房,對着鏡子寂寥卸妝。躺在冰冷的被窩只有自己給自己溫暖,而那個男人卻不知又去了誰的房間。若是女人只有這樣的命運,那她情願不要。
林氏收拾妥當,輕質慢搖的對着嫣兒苦澀的一笑,柔聲道:“走吧別讓她們等急了。”
此時羅晉人已經將林家一干人請到了廳房坐,張氏正恭恭敬敬的遞茶,剛遞到裴氏的手中,那裴氏便將手中的茶碗往地上一摔,茶水頓時濺了一地,張氏的長裙上也濺了好些上去。
裴氏摔了茶碗對着張氏喝罵道:“就你也配給我敬茶我還怕髒了我的手呢”
張氏雖然心裡氣的一團火似的,恨不能和裴氏大幹一場,卻又暗暗的忍了下來,憋着一口氣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屋裡的人也不敢多說一個字,由着裴氏出了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