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聽嫣兒說的有鼻子有眼,知道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一時也跟着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處置。垂着眼簾思前想後了好一會,才低低的對着嫣兒道:“這事兒你先別告訴你爹爹和你奶,都說捉姦捉雙,他們也並沒有看見。若是你紅口白牙的說了,他們還以爲是你見不得她好,才故意編排她。”
嫣兒一聽母親的意思與她的一樣,便點頭道:“孃親說的是,我原也是如此想的,且看她回來怎麼答吧往後再想法子慢慢的讓她自己招出來。”
林氏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雙眉緊鎖着,又拉了嫣兒的手道:“後天你也該回藥香府了,你和暮生的親事是不是也該先看個日子給你們定下來,你也不小了。娘只想你和錦兒能有個好歸宿,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這心裡也就踏實了。”
嫣兒一想到親事,心裡又有些淡淡的傷感。本來她以爲是夏孜墨違背了誓言和那蘇小姐好了,如今看來並不是他薄情寡義,而是自己的師傅從中作梗,壞了二人的緣分。知道這些她心中自然歡喜,可是對自己的親事卻又多了幾分悵然,不知道往後如何面對暮生哥。
想到這些嫣兒眼神有些黯淡,眉眼間多了幾許惆悵之色,猶如天際邊的一葉孤舟,不知該飄向何處去。
林氏看出了嫣兒眼中的黯淡,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定是對這門親事不太滿意,遂嘆氣道:“一看你的樣子娘就知道你心裡的事兒,你是不大願意嫁給暮生對嗎娘雖然不知道你爲何如此,可娘是過來人,知道這種心情。若是你真心不想嫁到李家去,那娘替你說去,早早的斷了便是。畢竟咱家沒收他家的聘禮,一切都是口頭上的東西,也算不得什麼。”
嫣兒見母親嘆氣,也知她爲難,便收起了眉宇間的惆悵,強擠出笑容道:“娘說的什麼話,既然咱家都答應了李家,又豈有悔婚的道理。若是真悔婚了讓外人如何看咱們羅家,失信之人又何來立足之地您就放心吧等改日您去找李嬸子定個日子,我便辭了師傅,安安心心的回家來過日子,這樣可好”
林氏擡起手臂摸了摸嫣兒的臉頰,一臉慈愛,直道:“真是孃的好孩子。”
這母女二人又坐着說了會子體己話兒,方聽見門響的聲音。嫣兒和林氏知是張氏回來了,嫣兒遂道:“她來了,您要不要過去瞧瞧。”
林氏雖然不愛搬弄是非,可這樣的事兒還是要謹慎些。再說若是她真被人打了,也該聽聽她的說法,因點着頭道:“行,咱們去瞧瞧吧”
嫣兒便扶了林氏的胳膊,一徑的往屋外走去,恰好碰見從門外進來的張氏。這張氏見林氏和嫣兒從屋內走了出來,表情顯得十分不自然,急忙低了頭,垂了眼簾向林氏打了招呼:“姐姐怎麼未曾午睡這院子裡太陽大,別曬着了。”
林氏離張氏還有一截子距離,又見張氏垂着眼簾並不敢擡頭,似是在有意遮掩什麼。見她如此,越發佐證了嫣兒說的話,因走上前去,往張氏的臉上瞅了瞅,輕聲的“哎”了一聲,又接着道:“妹妹這臉是怎麼了不是說回家去拿衣物嗎我看這臉怎麼有些紅腫”
張氏依舊半低着頭,胳膊上裝模作樣的套着一個素藍色碎花包袱,躲閃了兩下才支支吾吾的道:“姐姐還真是心細,這點傷都被你瞧了出來。也怨我不長眼,出門時偏偏撞在了木門上,這才傷着了。”
嫣兒心中一陣嗤笑,明明是私通被打了,現在還要給自己找塊遮羞布,說是撞了門,這女人還真是什麼話都能編的出來。
劉金蓮聽見母親回來,也急急的從屋內走了出來,一臉笑意的喊道:“娘,您可是回來了,有沒有帶我的衣裳回來”
話一出口又見林氏和嫣兒也在張氏的身邊,想到昨晚的事情,劉金蓮心中眼中露出了恨意,沒好氣的問嫣兒道:“你在這裡做什麼是不是又來找茬”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了,這是我家院子,我幾時想站就站着了,這個你管不着。哼你要是那麼操心,我看你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別伸長了手兒到處張揚便是了,免得討人嫌。”想到昨晚的翡翠琉璃簪一事,嫣兒便拿話譏諷劉金蓮,再揭揭她的老底,讓她下不來臺面。
果然這劉金蓮氣的滿面漲紅,頭上簪的一支輕質花兒也隨着搖了搖。這劉金蓮咬牙道:“我也不和你說旁的,只一句,走着瞧吧”說完便要拉扯張氏回房中去,並不理會林氏也在旁邊。
林氏對劉金蓮也並無十分的敵意,畢竟搶了自己男人的是她娘,並非是她,遂也不太在意平日裡的禮節。嫣兒可不這麼想,既然她跟了她娘過來,那就要守規矩,知長幼,因對着張氏道:“二孃,您是不是也該管管金蓮這丫頭,你聽聽她說的話兒,什麼叫走着瞧再怎麼說我也比她大,她該叫我一聲姐姐。拋開我不說,這裡還有我娘在呢,怎麼着她也該叫個大娘吧如此沒家教將來可如何是好,只怕二孃有的調教了。”
劉金蓮氣的停了腳步,回身道:“你你說誰沒家教,你纔沒家教呢”
張氏因吳小六的事情還有些驚魂未定,心中對羅家也有一絲絲的愧疚,遂喝住了劉金蓮道:“蓮兒,可不許再這般放肆了。你大娘都在這裡站着呢你也不知道上去叫人的,都多大的姑娘了,還要我說幾遍。”
劉金蓮見自己的母親都如此說,心中雖氣卻也不想違背母親的意思。再說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她也知道林氏是個極好的人,若不是自己的母親要和她爭,興許自己還真能與林氏相處的十分好了。想到這些,劉金蓮也不再暴戾,反而平和了許多,上去喚了一聲:“大娘”。
林氏也不想與一個孩子一般見識,遂笑着點了點頭,又上前幾步對着張氏道:“妹妹還是讓我瞧瞧受的傷重不重吧你在這裡不比我,也沒個孃家人在跟前,受了傷我當姐姐的原該關心纔是。我那屋裡還有消腫的藥酒,不如去我那屋瞧瞧吧”
張氏哪敢讓林氏瞧,這巴掌打的和撞門撞的也是有些區別的。再說這嫣兒又是個女大夫,若是讓她看見了定會看出端倪來,倒不如自己回房養着的強。如此想着便垂着眼簾欠了欠身,口內道:“還是不麻煩姐姐了,這點小傷並不算什麼,我自己個兒塗點藥也就過了。”
這劉金蓮並不知道張氏的臉是因爲被悍妻打傷的,方纔出來的急也並未瞧見,如今聽林氏和張氏的對話,這才知道自己的母親臉上受了傷。劉金蓮因從小沒了父親,一直跟着張氏長大,自然是對張氏有十分深厚的情感。如今聽張氏受了傷,又怎會不急,急忙拿手撩了撩張氏遮在臉頰上的青絲,探着頭看了幾眼道:“呀真受傷了,快叫我瞧瞧吧”
張氏見劉金蓮掀開了遮着臉頰的青絲,心中又急又氣,這髮型可是她梳了好久才梳好的,爲的就是遮掩臉上的傷勢,不叫人看清楚。如今別人沒動手揭開,反而讓自己的女兒給揭開了,她又怎能不急。可是心中雖急的要命,臉上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咬牙狠狠的瞪了一眼劉金蓮,口內卻輕輕道:“沒事兒,你別大驚小怪的,叫你大娘和姐姐笑話你沒見識。快回屋裡去吧,到了屋裡再說”
方纔被劉金蓮一撩頭髮,林氏已經看見了張氏臉上的傷,果然似巴掌打的一般,明顯還有指印在上面。林氏因道:“我怎麼看妹妹這傷好像不是撞傷的,倒像是被打傷的,那臉頰上還有個指頭印呢若是妹妹受了委屈可一定要說出來纔是,我們都會替你撐腰。”
嫣兒沒想到母親會當面指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痛快,也上前一步故意又低着頭看了幾眼張氏的臉頰,一臉吃驚的道:“呀可不是嗎真真是有指頭印。”嫣兒又對着張氏問道“二孃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回了趟家怎麼被人打了這是誰家不長眼睛的,敢打我家二孃莫不是二孃以前與人結了樑子,被人報復了”
劉金蓮一聽母親被人打了,眼內頓時冒出火來,咬着牙對着張氏道:“是誰打了您了,您放心說,我替你收拾她去。”
張氏聽劉金蓮這麼一說,真恨不得一頭撞死。說自己被打這不明擺着是有仇家,或者是自己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情嗎。這金蓮簡直就是豬腦子,一點都不動腦筋想一想,如今被人給利用了,自己還一點不知。
只是此刻已經不好收場,原本打算的悄悄溜進去看來依然是不行了,只能再編個謊兒替自己辯白了。
這張氏本就是撒謊成精的人,眼珠子一轉就是一個謊出來了,隨即便哭着道:“姐姐不知,原本我是不該對姐姐說的,只是姐姐非要問,那妹妹也就不好遮掩了。只是說了怕有損羅家的名節,還請姐姐保全我。”
嫣兒聽了嚇了一跳,以爲張氏要自己招認了,這可不是張氏一貫的作風,不知道她心裡又想什麼鬼主意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