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夏孜墨經過昨日之事越發想着早點將婚事給退掉,可是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此刻已經接到聖旨,讓他和蘇紫菀擇日成婚。原來那日蘇紫菀聽了陸梅青的話,給自己的父親寫了一份書信,讓父親找夏孜墨的父親早日將大婚的日子定下來。
蘇紫菀的父親乾脆就上書一份,讓皇上做主挑日子。皇上因念齊安侯只有一子,子嗣艱難。皇上爲了顯示自己體恤下臣,便親筆下旨讓夏孜墨和蘇紫菀早日擇日完婚。
夏孜墨哪裡知道這些,早上起了個大早準備回府。用過了早飯,車馬都已準備妥帖。杜澤想讓夏孜墨和蘇紫菀同乘一輛馬車,奈何昨晚夏孜墨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與蘇紫菀從此保持距離。夏孜墨找了個由頭只說自己頭暈,想騎馬清醒一下。杜澤不疑有他,自然應允。
這一日天氣晴好,萬里無雲。鎮子上車馬涌動,往洛城趕去,好不熱鬧氣派。
說起洛城與霧柳鎮的距離倒也不遠,不過半天功夫,只是中途吃喝,耽誤了些時間罷了。下午時分,車馬便進了洛城,到了城內分開兩路走,夏孜墨自己一路回齊安侯府,博遠侯帶着陸梅青和蘇紫菀回博遠侯府。
這一路上夏孜墨想了許多,最頭疼的便是如何向父親說他和嫣兒的事情,如何能讓父親接受嫣兒。夏孜墨很是清楚自己的處境,他是養尊處優的世子爺,嫣兒不過是毫無身份地位的村姑,而最棘手的便是中間夾着個蘇紫菀。蘇紫菀身份地位都與他匹配,這門婚事卻也不好退。
但是即便這樣,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便是拋下這個世子爺的枷鎖,帶着嫣兒遠走高飛,從此過那悠閒自在的田園生活,再與嫣兒生一雙兒女。夏孜墨一想到這些都會不自覺地脣邊帶笑,這樣不似神仙卻勝似神仙的日子纔是他想要的。
此刻齊安侯府內早已得了夏孜墨回來的消息,那些個丫鬟小廝都忙着打掃收拾。再加上得了旨意要夏孜墨完婚,府內便開始張羅大婚的事物,一派喜慶之色。
穿過雕花九曲迴廊,西邊角上的廚房內也忙的不可開交,各種珍饈美饌已經在大案上排開,廚娘們手底下麻利的幹着活。
“把那鯽魚給我洗乾淨點,記得別放太多姜,墨哥兒不愛吃薑。”一個身着墨綠色錦繡鳳尾裙的中年貴婦正指着洗魚的小丫頭說話。這夫人穿着華貴,一頭髮髻上更是插着名貴的釵環,身材高挑,肌膚如雪,雖說生的貌美,可是眉眼間總有一股子刻薄勁兒,看着叫人不舒服。
“夫人您就放心吧您都交代了好幾遍了”那小丫頭笑着回答。
原來這貴婦就是齊安侯的正室王氏,王氏知道夏孜墨要回來,又訂了親事,自然要親自張羅一番。
雖說當年王氏因夏孜墨的生母勾引她的夫婿而生下了夏孜墨,她心中雖然有恨,可這些年她親手將夏孜墨撫養成人,自然有了很深的母子情。只是她並不知道夏孜墨早就瞞着她找到了生母,而且時常去看望,若是她知道這些想必一定會瘋了吧
“哎雖然交代了幾遍了,可我這心裡還是不踏實,總怕你們做出來的飯菜不合墨哥兒的胃口。”王氏話一說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這些年不知怎的她時常咳嗽,吃了許多藥卻也並不見好,唯獨夏孜墨每次從藥香夫人哪裡帶回來的藥丸卻能壓一壓病。
王氏心中感激藥香夫人,時常想去拜會,可都被夏孜墨以她身體不適攔住,每次都說怕她舟車勞頓,損耗精力。王氏自當是夏孜墨孝順,也就不再強去,只叫夏孜墨帶了禮物去藥香府拜謝。一來二去的反倒叫夏孜墨和藥香夫人多了幾次見面的機會,這便是造化弄人啊
王氏猛烈的咳嗽着,她身後的丫鬟冬雪急忙上前攙扶,一面替王氏順着氣:“夫人,我看您還是回房歇着吧這些東西她們定能做好的。若是世子爺回來看到您這樣,一定會心疼的。”
“是啊姐姐千萬別太操勞了,您還是回房歇着吧這裡我和三妹妹替您看着就是了。”打外面又進來兩個貴婦,只是這兩人容貌都顯年輕。一個身材微豐,杏圓眼,玉蔥鼻,只是嘴脣向上勾起的樣子顯得有些奸詐。另一位倒是生的頗有顏色,肌膚嬌嫩,眉眼如水波一般,臉上掛着一抹淺笑,卻也叫人看得好生舒服。
這二人也是齊安侯屋裡的人,一個是二房周氏,一個是三房南宮氏。周氏育有一女,爲人有些刻薄,尤其是待下人十分的不好,這些下人都不待見她。那南宮氏今年也就二十五歲,原本是齊安侯府上的歌女,因生的好便被收了房。這南宮氏性子倒是十分的溫和,待人接物也都很好,平日裡自然是十分的得寵,只是這麼些年來她竟一直無出,因此地位一直不上不下的。
王氏見這二人也來了廚房,心中微微有些不悅。今日是她替兒子接風洗塵,才辦的宴席,她們兩個來這裡湊什麼熱鬧擺明了是要爭寵。王氏在侯府這些年雖說和侯爺的關係一直不溫不火的,但是仗着自己有夏孜墨在身邊,卻也時常得了好處。
王氏雖然心中不悅,可依舊不動聲色,只是淡淡的道:“二位妹妹今兒還真是有興致,竟到廚房這樣的地方來。你們要吃什麼只管打發個丫頭過來說一聲,何必自己親自跑一趟呢”
周氏自然能聽出王氏話中的意思來,周氏仗着自己也有一女,好歹算是有出之人,自然覺得自己該和王氏平起平坐。更何況那夏孜墨並非是王氏親生,算起來王氏也是個無出之人,自然越發不將她放在眼中,便陰陽怪氣的道:“吆你瞧瞧,姐姐這是把我們當外人看那姐姐您這樣尊貴的身份都來廚房張羅,那妹妹就更應該來了,好歹也替姐姐分擔分擔不是嗎”
周氏挑眉,似乎有意挑釁。
王氏越發的不悅,這些年周氏時常忤逆她,早就讓她恨透了。只是有一點她倒是十分的滿意,就是周氏自打十三年前生下了春姐兒以後就一直再沒有懷上過。王氏十分慶幸她沒能再孕,若是這周氏真的生了哥兒出來,那自己的地位必然會受到威脅,夏孜墨將來也未必能襲了爵位。
王氏想到這些心情不覺又好了許多,便笑道:“既然妹妹這麼說,那做姐姐的也不好多言,那就有勞妹妹了。”一面又對着身邊的冬雪低聲道“走吧快扶我回房歇着吧”
冬雪頷首應了一聲,便扶着王氏出了門,往東邊的臥房走去。
“姐姐慢走”周氏和南宮氏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其實這南宮氏平日裡並不十分待見周氏,覺得周氏爲人過於張揚不知分寸,待人又刻薄,所以並不想與她爲伍。可這侯門大宅院,她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卻也可憐,她出生本就低賤,又沒有什麼出色的人給撐腰,思來想去也只能是和周氏保持着互相利用的關係。比如今日,她們二人都知道夏孜墨要回來,侯爺必然會叫着一起吃飯,此時只有來廚房弄幾道可口的小菜去討好侯爺,這往後的日子才能好過些。
一入侯門深似海,可宅院的女人卻也是最寂寞的。爲了一個男人互相之間勾心鬥角,這男人的心還未必在你一人身上,卻也悲哀。
南宮氏心中對侯爺雖然並無特別的情感,可她也想生存,也想活下去。她所做的只能是迎合,迎合衆人來保全自己。
周氏擠兌走了王氏又接過了做飯的差事,心裡頭自然十分的美。待王氏走後,便迫不及待的取代了王氏的地位,頤指氣使的開始張羅晚膳,希望能討得侯爺的歡心。
南宮氏只在邊上看着聽着,這個時候她知道自己是個配角,一言不發便是她最好的選擇。
再說那王氏一路氣呼呼的回了房中,冬雪將她扶坐在了內閣的雕花大牀上。她知道此刻周氏肯定十分得意,王氏一想到周氏因得意而扭曲的臉頰便覺得一陣噁心,臉色也變的難看起來,便煩躁的對着冬雪道:“端茶碗過來。”
冬雪是王氏的陪嫁丫頭,自己的主子但凡有一點分吹草動她自然都是知道的。她當然知道王氏這是氣惱周氏,一時便端了茶碗過來,似是無意的道:“夫人何必動氣呢周姨娘不過是自作聰明罷了就算她今兒晚上張羅好了一桌飯菜又能如何,那墨哥兒可是隻喊您爲孃的,她又能算個什麼東西。等墨哥兒成了親,往後必定也是有大作爲的,到時候她們哪個還能和您比”
冬雪這是替王氏寬心,她最是明白自己的主子好自己便能好,自己的主子不好,那自己肯定會比豬狗不如。
王氏接過了茶碗,又聽了冬雪這番安慰的言辭,心中的怨氣也漸漸的消散,便皺眉嘆氣道:“你說的倒也是,她生的不過是丫頭片子,怎能與我的墨哥兒比。墨哥兒可是侯爺的唯一兒子,將來的前途必不用多說的”
王氏想到這些不禁又有些得意起來,畢竟自己也算是有兒子的,她們又算什麼東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