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城頭之上,沮授與審配眺目遠望,眉宇間的愁容根本無法化開,有風自遠方吹來,吹動城外樹木,一派的鳥語花香勝景,兩人卻沒有這閒情逸致去觀賞,只感覺心頭更加的沉悶,良久良久之後,終於發出了一聲長嘆。
沮授濃眉緊縮:“有探報來說,天元城已然被攻破!聽說麴義將軍與他麾下的先登死士在那一戰中發揮了不可或缺作用,這才導致城門被奪,守軍無法抵抗!”
“區區半天的時間,一座城池就已經易手,實在是讓人無法想象!”
審配又是一聲長嘆,喃喃道:“說句大不敬的話,麴義將軍在主公麾下時何曾如此耀眼?可他歸降了風雲亂之後……”
“正南!此話不可再講!”沮授連忙打斷,又四下裡看了一眼,見沒有人注意這才說道:“自從潘鳳將軍被擒之後,主公急怒攻心,箭傷加重,時常昏睡不醒,我們怎可在這種時刻議論於他?”
“公與兄所言甚是!此番是我失言了!”
審配低頭一禮,轉而言道:“風雲亂既然選擇攻打天元城,想必是想斷我們的糧路,如今我們的糧草已經只夠支撐兩天了,如之奈何?”
沮授舉目遠望,眼裡忽然閃過了一絲精光:“不論是郭圖亦或是逢紀率軍前來送糧,他們都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另闢蹊徑,繞路而來,另一個就是暫時駐軍於天元城下,與風雲亂對峙!”
審配聞言略略思索了一番,心底忽然一驚,道:“希望他們可以按部就班,千萬不要急於求成纔好!田豐如今投靠了風雲亂,他素來熟知冀州地形,運糧隊如果繞路的話很容易被他設計伏擊,到時候必然會損失慘重!”
沮授點了點頭:“逢紀與郭圖兩人都深諳軍事,兵力不足的情況下他們不會冒險,最大的可能就是駐守於天元城外,到時候我們的機會也就來了!”
“風雲亂雖強,但兵力處於弱勢,如果運糧隊可以在天元城死死拉扯住他的大隊人馬,我們就可以與高覽將軍一同發兵取下安邦城,而後再兩面夾擊,天元城一鼓可破,風雲亂一戰可擒!”
沮授的話極有道理,花弄影率衆離去之後,張凡在這裡的兵力總共也只有十三萬人左右,他給了傅塵五萬兵馬鎮守安邦城,自己則率領八萬人攻打天元城,城池雖然成功的佔領了,可這樣一來他的兵力經過分攤後變得極爲薄弱,實際上張凡也有過打算,如果趙雲等人這一戰無法成功劫殺掉韓馥的運糧隊,他準備先放棄天元城,集中精力守護住安邦城!
一個人有野心不可怕,怕就怕太貪心!有的時候必須要放棄了才能得到更多,否則會導致全盤皆輸,而張凡就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就在沮授與審配議論的功夫,遠處忽然揚起了漫天的塵土,兩人同時一驚,再擡眼看去時,只見正有無數人馬從小道上躥出,直往高陽城方向飛奔而來!
兩人對視一眼,全都驚駭,這夥人馬足有十萬人左右,原本應當是聲勢浩大威風凜凜,此刻卻火燒屁股一樣的亡命狂奔,根本就不敢回頭稍作停留,彷彿身後的林中有洪水猛獸一般。
過不多時,爲首兩騎已經來到城下,沮授下令弓弩手預備,防止敵人有異動,自己則喊道:“來者何人?所爲何事?”
城下的兩人自然就是臨陣逃脫的天堂羽翼和路西法,他們一路頭也不回的跑到這裡,原本十五萬人的聯軍此時只剩下了十萬不到,而且軍卒全都被嚇破了膽,軍心士氣都降到了谷底,沒有發生叛逃就已經不錯了。
聞言路西法趕忙嚷道:“我們是跟隨逢紀先生一起從鄴城來運送糧草的!我們的軍隊在天元城邊的小道上遭遇到了風雲亂的伏擊,一番血戰之下我們才突出重圍,來到這裡向韓州牧報信,還請讓我們進去!”
戰爭時期,不得不多加小心,審配不可能相信路西法的一面之詞,當下眉頭一皺問道:“逢紀先生何在?你們押運的糧草又在哪裡?”
路西法一時語塞,天堂羽翼趕忙上前一步,道:“我們遭遇了埋伏,當時四處都是敵軍,我們與逢紀先生被殺散了,好不容易纔來到了這裡,糧草恐怕……恐怕已經陷入了風雲亂之手!”
聽到這話,沮授只覺得兩眼一抹黑,彷彿天地都瞬間崩塌了下來,嘴角的苦澀越來越濃郁了,如果城下之人所言屬實的話,張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逢紀連同運糧隊一同擊敗,接下來就可以調轉槍頭來對付自己,而且將毫無後顧之憂!
說對付都是輕的!張凡只需要再耗上一兩天,沒有了糧草的韓馥軍必定軍心大亂,到時候將會不戰自敗!
沮授已經在思考對策了,那邊的審配猶自有些懷疑,他大聲喝問道:“你們這裡有不下十萬之衆,而我看風雲亂能調動的兵馬也不過幾萬而已,他能將你們殺散?再者說了,你說你們是經過一番血戰後突圍而出,那爲什麼你們衣甲上沒有絲毫血跡?爲什麼你們這麼多人只是有些狼狽,卻連一個受傷的都沒有?”
問到這裡,審配眼神一凝,聲若驚雷般喝道:“我看你們是風雲亂請來的盟友!故意假傳情報,想要騙開我的城門,一舉將城池拿下!”
天堂羽翼和路西法聞言大驚失色,連聲辯解,他們倉促之餘實在沒有想到這麼多,更不曾料到歷史名士的眼光這麼毒辣,在瞬間就已經發現了其中的蹊蹺之處,不過兩人對此卻也不好明說,總不能說他們是不戰而逃吧?這樣一來更爲人所不恥,人家怎麼會放你進去?
沮授也不是尋常人,他也看出了城下之人眉宇間的慌亂與急迫,當下無論他們說什麼都是城門緊閉,不肯鬆動分毫。
開玩笑!城下可是有近十萬人!這些人不知是敵是友,如果是張凡的詐城之計又當如何?冒然放其進城是不智之舉!
天堂羽翼和路西法也都無奈,他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在某些問題上無法明言,也難怪沮授和審配會有所懷疑,當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讓大軍先在城外選址駐紮,同時讓沮授派出哨探自去探聽事實的真相。
這兩人臨陣逃脫而來,卻不料吃了個閉門羹,實在是讓人無奈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