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燁將李德友拽出了墓室,可是李德友的手還死死抓著那個揹包的包帶,巨石壓在上面,根本扯不出來。墓室又被完全封閉,等於所有的名器,都只能永藏地底了。
“媽的!”李德友爆了句粗口,一腳蹬在巨石之上兩手死命的拉著那個揹包,身體拼命朝後傾斜,幾乎要和地面呈一個水平線。
“還不來幫忙?”李德友是面紅耳赤,急的氣喘吁吁,對著身後兩個發呆的男人大吼一聲。
牛遊和王志只能上去幫忙,雖然心裡明知道這名器是要不得的,就算揹包拉出來了又如何,被這麼一壓,就算再好的東西也都被壓成碎屑了。
“這樣的人,值得你救嗎?”
身後飄來涼涼的一句,伴隨著熟悉的微涼寒風,連燁是再熟悉不過了,他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其中三人拉拉扯扯,就連李媛媛也在揮臂呼喊鼓勁。
“他雖然罪惡濤濤,但也罪不至死,到了以後他自會明白,錢財這種東西,不過是俗物罷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強求有什麼用?”連燁嘆了一口氣,將雙手插丨進了褲袋之中。
鳳亦靳傲深不見底的眼睛陡然一亮,劃過一道饒有興趣的光芒,目光停留在連燁的身上。
卻無意中看見他褲袋邊緣露出的一小節白玉簪的尖端……
“你……”
鳳亦擰起秀眉,正欲開口連燁卻先一步的說:“嘿嘿,這個東西怎麼會自己跑到我口袋裡來了,肯定是御衡心裡有愧,悄悄放進來的……”
還未等鳳亦說什麼,那邊就傳來咚的一響,尋聲看去,竟是他們扯斷了包袋,摔做一團。
“哥……沒事吧?”李媛媛小心翼翼的湊上來,想要扶起李德友。
李德友鐵青著臉喘著粗氣順著她的力道剛想站起身,就瞥見她被燒焦的短髮,加上那一臉灰塵,直接一把推開,吼道 :“醜婦,你是哪裡鑽出來的?”
李媛媛被推倒在了地上,旁人也就算了,被親人這麼一說,她哪裡還承受得住,直接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離得遠了,這下李德友才認出是親妹李媛媛,雖是有疚,但眼睜睜看著那麼多名器毀做一旦,滿腔的怨氣無處發泄,不悅的開口,“夠了,住嘴。”
低沉的嗓音滿含危險,李媛媛也立時止了聲,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憐。
“此處幾經變遷,沒有坍塌實屬不易,還是乘早離開吧。”連燁也實在不想耗下去,照著鳳亦的話說了一遍。
衆人狼狽不堪,牛遊和王志穿的緊身衣,黑色的膠質緊身衣上滿是泥塵,均是滿頭大汗的坐在地上喘氣。李德友隨是站起了身,可是步伐仍有點踉蹌,李媛媛則蓬頭垢面的坐在地上,哽咽不已。
就算連燁,也是塵土滿面,好在穿著一套古樸白衫,倒不至於和他人一樣落魄。
這一行人,哪裡還有當初進這裡時候那般的意氣風發和勝利在握。
就在李德友嘗試著搬動正殿中的紫金寶座,結果紋絲不動的時候。才嘆了口氣,頹然的擺擺手,“回去吧。”
朝著原路返回,滿地的石人倒在地上,一個接著一個,身體沈得像是有千噸重,拖也拖不動。只能翻山越嶺似的爬過一個接一個的石人,臭氣撲鼻,防毒面具也都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儘管路途如此崎嶇艱難,所有人都未吭一聲,悶頭朝出口的方向而去。
累累的石人落得向山一樣高,剛好架起了通往殉葬室頂端出口的階梯,倒也省了一番功夫。
衆人再回到地面的時候,夜幕已然降臨,寂寥的圓月灑下如水的月光,映照在幾人的身上,襯出他們大汗淋漓慘白的臉色。
“將洞口掩埋起來。”李德友淡淡的出聲吩咐,自己則找來一些樹枝什麼枯葉什麼的。
他想做標記,意味著他以後還要回來的……
想想也是,那些數不清的青銅玉器,紫金寶座,滿地的羊脂白玉鋪的地板,哪一樣不是價值不菲。
連燁也懶得去管,走到一旁樹下準備靠著休息,卻看見鳳亦悄然的飄了過來。只見他皺眉凝視著正在掩埋的幾人,纖細的手指微微擡起……
忽的從天空中劈下一道雷電,正巧打在了洞口之中,連帶著墓室內殘留的沼氣,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爆炸使得洞口像是火山爆發一般噴出各種磚石,李德友幾人驚得退了開來。墓室之中燃起了熊熊大火,意味著所有的東西都將被燃燒殆盡……
“老子的名器!”李德友怒吼一聲,要不是王志拉著,早就撲上去了。
連燁挑挑眉,根本不在意的睨著痛心疾首的幾人,目光移到了李媛媛身上,又緩緩挪到了鳳亦身上。
李媛媛捂住口,一臉驚恐的望著被炸開的洞口,內裡火光沖天,映的她小臉一片通紅,披散著的短髮有些凌亂,髮尾處顯而易見的焦糊痕跡。
她這頭髮是之前鳳亦用驚雷幫他打退石人時候一起燒焦的……
按理來說鳳亦是不會誤傷到的,就例如剛剛的雷電,打在三人的正中間,沒有損傷他們分毫。
再看向鳳亦,他腦後原本垂腰的黑絲被束成長長的一縷,無風自動,好不誘人。
馬尾……
難道鳳亦是在吃醋,特意燒了李媛媛的馬尾,然後自己綁了個……
正思索著,鳳亦也轉過頭來望向他,兩人目光相撞,如畫的臉龐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隨後化作黑霧消散無蹤。
呃,看來是他想多了。
大火足足燒到天際破曉,才停了下來,大家全部都人困體乏,喝過了牛遊從不遠處小溪打來的水以後就靠在大樹上閤眼睡下了。
畢竟是荒郊野外,不敢深眠,簡單的睡了有一小時多,李德友就催促著衆人往回走了。他走前念念不捨的朝洞口處望了一眼,只見內裡已然被燒成灰燼,才徹底死了心。
照著原路返回小屋,收拾行裝以後坐著五菱麪包車往回而去了。司機黑大個沒有跟著他們下去,精神還是很好的。除了他開車還醒著以外,其餘的全部人都在車上沈沈的睡去了。
一直到深夜,才趕回原先的城市,連燁也不想讓他們送,找著一條大路就要下車。下車前和李德友打了個招呼,李德友連虛與委蛇都沒有精力了,只是點點頭,算是迴應。
回到了出租屋,連燁休息一夜後去醫院找連絕,商量著怎麼賣掉這根青玉髮簪。
連絕看到後驚得連連稱奇,只道這玉是頂好的翡翠,是陽綠的玻璃種,通透又溫潤。加上精湛的做工,看成色就知道在雕刻後又有千餘年的歷史,絕對在公元之前。
趕緊讓連燁帶著這根髮簪去北京潘家園找一個叫黑皮老劉的,說是他介紹來的,必定會給個比較中肯的價錢。
連燁雖然嫌麻煩但也不好耽擱,隔天就往北京去了。
果然在潘家園中一打聽,不少人都知道這叫黑皮老劉的人,跟著指引來到了潘家園深處一家古樸的小店內。
全木製結構的小屋,雕花的木門和木窗,無不泛著年代的氣息。它孤單的聳立在潘家園的角落中,和熱鬧的中心街道相比很是人跡罕至。
門是開著的,連燁擡腳跨了進去。這店很小,不過十來坪大小,光線又不強,顯得昏暗。加上年代久遠,圍繞在四周的木架都黑黝黝的,滿滿當當放的全是各式古董。
在櫃檯後面坐著一個戴老花眼鏡的老頭,皮膚黝黑,他正低頭細細擦拭著手中的瓷器。他已經謝了頂,頭頂光亮油滑,頭也沒擡的說:“左邊架子上的五千起,右邊架子上的一萬起。還有慈禧用過的鼻菸壺,慢慢看。”
毫無情緒起伏的音調,連燁也毫不在意,走到櫃檯前,一手撐著櫃子,“我就要你手中的這瓷器。”
老頭擦拭的動作微微一滯,緩緩擡起了頭,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來,至少也有六十歲了。他見來人是個年輕稚嫩相貌出衆的小夥。不像是懂得古董的,倒像是來閒逛混點的,不禁皺眉,但也未動聲色,順著他的話說,“這個宋代汝窯青瓷,小哥你有興趣?”
說著將瓷器放置於檯面上,供連燁觀看。
這是一件淡青色的碗,碗口很低,色澤清潤透明,很是美觀。
連燁將它拿起,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看看碗底又置於鼻尖聞了聞,裝出一副行家的模樣。可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瑕疵來,這成色和碗口上細微的裂痕真像是宋代所產。
“這汝窯天青釉碗仿的還真是劣質……”
身後傳來冷冷的一句,連燁哪還能不知道是誰,照著鳳亦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複了出來。
老頭一愣,隨即笑出聲,“小夥子,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這可是再真不過的天青釉,你去外面打聽看看,我黑皮老劉何時賣過假貨?”話語中帶著濃濃的諷刺和威懾之意。
連燁被老頭瞪得有些心虛,他其實也不太懂瓷器,鳳亦那麼說他也跟著說了。
這時鳳亦來到連燁身旁,打量了一下這瓷器,接著準備開口,連燁立刻有了底氣,直直的瞪回去。
“你這天青釉碗與汝窯傳統的燒製手法相似,但胎骨較汝窯器要薄些,胎質不如細膩堅實。而且你看這成色中有細微紫褐色的沈絮物,說明有含鐵量,這是汝窯中絕對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