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綰。”一對璧人停在身邊,嚴綰愕然擡頭,很難得看到陸文俊和陳曉蓉相攜出場。
“你好,學長。曉蓉,你們也來吃飯?”嚴綰覺得自己的打招呼,全是廢話連篇。
可是面對着這樣兩個人,她不知道除了這些客氣話,還能說些什麼。
“嗯,文俊約我出來吃飯,聖誕夜的位子不好訂。”陳曉蓉笑着說,“今天實在是太巧了,我們的位子就在旁邊。”
還真是夠......巧!
嚴綰嘴裡發苦,臉上卻還要擠出驚喜的笑容:“那可真是巧了。曉蓉,我還以爲你忙着複習功課,今天不捨得出來了呢!”
陳曉蓉不以爲然:“當課的又不是我一個人,到時候教授自然會酌情降低及格標準。”
嚴綰覺得身邊坐着的兩個人,嚴重地影響她和閆亦心用餐的情緒。即使對前世的親密,已經做到釋然。可是畢竟有個心結,舉手投足,總有幾分不自然。
好在閆亦心一向從容,並不會有特別親密的動作。陳曉蓉和陸文俊也是隔桌而坐,也還算得上循規蹈矩。
一頓飯,就在這種溫馨,卻有點彆扭的氛圍下結束。嚴綰剛剛鬆了一口氣,陸文俊也跟着站了起來:“嚴綰,我們有娛樂場的票子,不如一起去吧。”
“我們......”嚴綰剛要拒絕,陳曉蓉已經親親熱熱地挽過了她的手臂,“今天是聖誕夜啊,別學那個老處*女了,就算複習也要等這個聖誕夜過了以後,對不對?”
“嚴綰一向是個勤奮好學的學生,難怪每年都拿一等獎學金呢!”陸文俊簽了單,也跟着他們走出了會所。
“學生,最重要的任務,本來就是學習嘛!”嚴綰淡淡地回擊。
“以你現在的成績,就算學校不讓你畢業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陳曉蓉酸溜溜地說,“要是換了我,早就跟學校說拜拜了。”
嚴綰聽得有點不舒服,忍不住反脣相譏:“好不容易考進來的,怎麼可能說走就走?再說,就算是設計師,也需要學其他課程的。”
“我們這種課學出來也沒有人要,除了當老師和秘書,我還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陳曉蓉詆譭着自己的專業。
嚴綰和她不同,她是以高分被中文系錄取的。這是她鍾愛的專業,所以她不想陳曉蓉那樣充滿了反駁,而是懷着巨大的興趣在學習。
“你錯了。”閆亦心替嚴綰圍好了圍巾,還不忘聲援:“像美國常青藤聯盟,最熱門的專業之一,就是文學。這些基礎課程,是我們學習其他更專業知識的基礎。”
陳曉蓉誇張地嘆了口氣:“天哪,你們兩個對付我一個啊,我可只能甘拜下風了。人家是夫唱婦隨,你們這一對,可是夫唱婦隨啊!”
陸文俊的臉色有點沉了下來,閆亦心卻笑得天高雲淡,“情侶之間,無所謂誰聽從誰的問題,誰說得有理就聽誰的。嚴綰的話,向來是很有道理的。”
這話說的.....嚴綰很想流兩滴冷汗,偏偏初冬的天氣,冷得連汗都凍在身體裡面。
“好了,就你這麼多廢話!”陸文俊皺着眉頭,“走吧,陳曉蓉已經打算當掉兩門了,你要是再考了高分,小心全校的人都拿你當仇人。”
“就是就是,好歹給我留點面子。”陳曉蓉推波助瀾。
嚴綰不清楚她的想法,難道她就喜歡在兩個人之間,多兩隻閃閃發光的電燈泡?
“走吧,去輕鬆一個晚上,不急着回家溫課。”閆亦心倒是很樂意讓嚴綰走出家門,有時候她實在專注得過了份。
“那好吧......”嚴綰只能點頭同意。
娛樂城裡也一樣人滿爲患,舞池裡像是下了餃子似的,擠擠挨挨。想要跳出一點花步,還要擔心背後撞人。偶爾跳亂了節奏,就會帶動其他的幾對亂成一團。
嚴綰以手支額,早就知道這種場合不適合今天來的。
“看來,今天不利出行啊......”閆亦心也感慨着,可是他沒有刻意加大的聲音,嚴綰只接受了幾個單詞。
吸着果汁,嚴綰極度鬱悶。前幾年的聖誕夜,還不至於這麼誇張,這幾年的傳統節日到不見得水漲船高,年輕人都喜歡過這些外國傳進來的節日。
比如二月十四日的情人節,規模就與七月初七的乞巧節不可同日而語,滿街的玫瑰,價格至少相差八倍。
跳了兩曲華爾茲,嚴綰就拒絕了閆亦心的邀舞。坐在貴賓廳,其實感受不到舞池裡的氣氛。不過,在這樣嘈雜的夜裡,倒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早一點回去吧!”嚴綰大聲說。她並不想掃興,可是看到閆亦心的表情,就明白他也是在心裡苦笑連連。本質上,他們兩人都不是喜歡湊熱鬧的。
“有幸請你共舞嗎?”陸文俊把手伸了過來,嚴綰有點傻眼。她拒絕和閆亦心下舞池,可不是爲了給他機會。
“我......”她求救似地看向閆亦心。
“嚴綰累了呢,剛纔怎麼拖也拖不下去,你就讓她歇一會兒吧。”閆亦心果然是稱職的護花使者。
“怎麼,到了交換舞伴的時間,卻不捨得把嚴綰交給我?”陸文俊的話,因爲大着嗓門喊出來,聽起來不帶着善意。
陳曉蓉也跟着站了起來:“閆總,有幸請你跳一曲。”
嚴綰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樣子,只能勉爲其難地把手交給了陸文俊。
“你怎麼總是躲着我?”陸文俊的聲音放大了,嚴綰也只能勉強聽全。
“不是。”她搖了搖頭,“我只是不喜歡這樣熱鬧的環境!”
“我喜歡你!”陸文俊放大了音量宣示。
嚴綰嚇了一跳,轉首四顧,幸好人多聲雜,並沒有引起別人的主意。只有離得近的那一對,投來了一個戲謔的眼神。
“我想先回去了,還是別趕在人堆裡比較好。”嚴綰好容易捱到了曲終人散,暗自慶幸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至少不用聽到陸文俊的深情告白。
他的甜言蜜語,一向對女孩子們無往而不利。是女孩子,就免不了虛榮之心。況且,閆亦心在另一邊,她怎麼聽都會覺得彆扭和難爲情。
“再跳一曲。”陸文俊的手沒有放開。
“學長,我真的不喜歡。”嚴綰搖頭,用力地掙脫了他的掌控。
回到貴賓廳,她還沒有開口,閆亦心已經善解人意地站了起來:“謝謝你們的招待,不過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
陳曉蓉拿出手機:“天哪,現在才十一點,今天要鬧個通宵呢!”
嚴綰立刻開口:“不行,明天學校又不放假,還是早一點回去吧。再說,這裡人擠人的,實在鬧得慌。”
陸文俊似乎也失去了興趣:“算了,我們也走了吧!”
陳曉蓉瞪了嚴綰一眼,把杯子一推,幸好閆亦心眼明手快,不然的話又要鬧出一陣動靜。
“嚴綰,和你出來玩真是掃興,明明還沒有盡興,卻非要離開。”陳曉蓉毫不客氣地指責嚴綰。
“我們本來就沒有準備玩到很晚。”閆亦心淡淡地說。
“今天是聖誕夜啊,你們兩個人還真是天生一對,老土得可以。”陳曉蓉咕噥着,臉上的神情絕對稱不上愉快。
“不好意思,我本來就沒有打算出去看人山人海。”嚴綰抱歉地看向陸文俊,“所以,讓你們掃興了。”
“沒有,我也沒打算通宵。現在又不是在學校,誰會幹這種瘋狂的事!”陸文俊的聲援,讓陳曉蓉再大的不滿,也只能吞回肚子。看向嚴綰的目光,卻更加複雜。
“再見。”嚴綰沒有再說什麼,她如今已經有了閆亦心,不需要再有一個陸文俊對她大獻殷勤。
金黃的菊花,在腳下盛開,點綴了不夜的城市。沿着長長的街道,無限地延伸,彷彿直到繁華都市的盡頭。聖誕節過後,緊接着就是元旦,沒有誰能夠非議學生們的癡狂。
“難道是我太老了嗎?”嚴綰在汽車上笑問,“我怎麼覺得和那樣熱鬧的環境,顯得有點格格不入?與其在人堆裡浪費一個晚上,我倒覺得不如在家裡泡一杯花茶,看一本好書呢!”
閆亦心在紅燈前停下,側首看她:“綰,我覺得你應該和同學們多相處,畢竟,你還年輕得很呢。”
“你嫌我跟得太緊了?”嚴綰開玩笑地嘟起了嘴。
“不,你知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覺得你最近越來越沉靜,每天除了畫圖就是看出,缺少了正常的娛樂活動,生活似乎有點枯燥。”
“怎麼會呢?看書不是娛樂嘛?畫圖不是娛樂嘛?我一點都不覺得生活枯燥,每時每刻都充滿了新鮮的活力。”嚴綰毫不遲疑地反駁,“別擔心我啦,我一向是這樣的,可以安靜到缺乏存在感。”
“對於我來說,你永遠不會缺乏存在感。”閆亦心笑嘆。
推開門,嚴綰就迫不及待地踢掉了高跟鞋,“還是家裡舒服,耳根也清靜了。你現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咖啡很快就會好的。什麼時候去買個咖啡機吧,你喜歡喝現磨的。”
“速溶的也可以將就。”閆亦心跟進了廚房,“我的味蕾,已經被你鍛鍊到不分良莠。”
“責怪我啊?”嚴綰笑睨了他一眼,因爲夜色蒼茫,一燈如豆,竟讓人覺得媚眼如絲。
“怎麼敢!”閆亦心愣了一愣才接口,“我是覺得這種簡單的沖泡方法,也不錯。你的生活很簡單,但是又顯然樂在其中。”
“那當然,把生活弄得那麼複雜幹什麼!”嚴綰點頭,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
“我也喜歡簡單的生活,你那個同學有一句話說對了,我們真是天生一對。”閆亦心抱住了她的腰,把頭擱到她的肩頭。
沒有灑香水的身體,淡淡的幽香若隱若現地鑽入鼻孔,卻更讓人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嚴綰故意用手抹了抹自己的手臂,“難得聽到你這樣不計臉皮地說情話,可是很不適應啊!看看,雞皮疙瘩,已經厚厚一層了。”
“你呀!”閆亦心無奈地嘆氣,“我以爲女孩子都喜歡聽這些話。”
嚴綰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頭:“你不會是今天受刺激了吧?”
“是啊!”閆亦心感慨,“看到你同學今天聽了一籮筐的甜言蜜語,笑得跟一朵花兒似的,纔有了壓力。”
“她是她,我是我呀!”嚴綰笑着在杯子裡注入開水,“走吧,我們去客廳裡喝咖啡。我覺得這樣的活動,比在娛樂場所裡聽那些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好受得多了。”
“我怕你嫌我老。”閆亦心微笑。
“怎麼可能?你還太年輕了,離那個最具誘惑力的年齡,還差了那麼幾歲呢!”嚴綰老實不客氣地瞟了他一眼,忽然眼睛一亮,“天生一對,這個創意好!”
“什麼創意?”閆亦心被她嚇了一跳。
“所有的情侶,大概都希望自己和另一半是天生一對吧?尤其是女人,尤其喜歡這種說法,對不對?”
“嗯,除了你不大愛聽以外......”閆亦心忍笑。
“我也喜歡,只是不喜歡在嘴裡說出來。”嚴綰匆匆地解釋了一句,又繼續興奮地說,“如果我們在婚戒上,採用同一顆鑽石切割成等量的兩顆,或者說差不多重量的兩顆,做成對戒,你覺得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新人是不是更願意討一個好口彩?”
閆亦心神色一動:“你是說,用同一顆鑽石切割,來達到天生一對的意向?”
“對啊,準新人們誰不知道和另一半不是天生的一對,長長久久呢?”
“你是怎麼想出這樣的點子!”閆亦心笑容滿面,“看來,你的靈感還真是無處不在。一句聽得你雞皮疙瘩滿身的話,也能想出這種讓人歎爲觀止的創意。”
嚴綰得意地做了一個鬼臉,心裡卻有點慚愧。要知道,這種提法在她重生之前,已經被某個鑽石品牌提出來過了,她這算是剽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