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磚發佈會是閆氏夏季營銷的重點,嚴綰知劉離是這次發佈會的主要設計者,好在兩人都在同一層.走動起來也十分方便。上班時間,倒有一半的功夫花在發佈會上。
“這次的背景乾脆用白色的好了,最能襯黑磚的顏色。”嚴綰泄氣地把手裡的鉛筆扔到桌子上,“黑白分明.多麼顯眼啊!”
“黑白兩色……顏色還是太單調。”劉離搖頭,“林則是做廣告策劃的,這個case交給他來做。是他的黑磚,總要盡心盡責了吧?”
“但是,合同上說是他提供這個嗎?”嚴綰懷疑.就算林則大方,也不可能這樣無窮無盡地給閆氏打白工吧?
“他反正財力雄厚.吃這麼一點虧算得了什麼!”劉離可沒有一點覺得不好意思,“再說,這一次銷售價格擡得高.對他下期酌銷售也有莫大的好處。大不了……我們按市場價給他營銷費用就是了。”
“那就交給他吧!”嚴綰如釋重負,本來就不是她的強項,兩個人研究了兩天,換了無數種思路,還是沒有想出更好的點子.“反正我想不出好主意來。不如交給更專業的人士,按理說,我們公司不是有策劃部嗎?爲什麼連這些東西都要我們來弄?”
劉離一臉的無奈:“有是有啊.不過提出的兩套方案,都被林則否決了。”
“那就讓他做吧。”嚴綰聽說自己的工作量,原來是來自林則的挑剔。撂擔子就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了.“我們就更不是專業人士.怎麼可能達到他的要求!”
“其實……廣告部的活兒裡面.也確實有點不像話,非專業的人才都比他們做得好。”劉離欲言又止.最終模凌兩可地轟示.去找林則談談。
然而,這一次,林則卻沒有應承下來。
“拜託,我已經額外做了這麼多.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閏亦心都請的什麼員工啊,架子大也罷了.還儘想着剝削外人。”
劉離理直氣壯:“外人當然是用來剝削的,難道你還想讓我們剝削自己人嗎?那叫羊毛出在羊身上,有什麼好剝的!”
林則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你們萬衆一心,就來欺負我這個孤家冪人啊!其實,我也不是不願意做.但是一來我擅長的不是這個,如果是聲像的,我比較在行。二來嘛……我最近要回一趟法國.不知道要逗留多少時間,所以這次是真的幫不上忙了。”
劉離立刻反應過來:“回去搶家產?你家老頭子……”
嚴綰卻是一臉的關心:“是家裡有人病了嗎?”
林則喝了一口茶.大發威慨:“這就是一樣米養百性人了吧?劉離啊劉離,你看看你,什麼齷齪心思啊!從這些小事上,就能看出來,到底還是我們嚴綰善良。”
列離冷笑:“你家老頭子生病了.你會關心?還是那些異母兄弟,值得你去關心?就算你棒着一顆心.人家還不稀罕呢!”
林則唉聲嘆氣:“是啊,所以我的心思.也和你一樣的齷齪。這回老頭子召我回去,興許就是爲立遺囑考慮了。我呢,當然要回去好好表現,到時候能分一杯大點兒的量啊!”
嚴綰目瞪口呆,但想到別人的家底,就算是一佔佔殘餘,也足以讓別人奮鬥幾十年,心裡也就釋然了。
人人愛錢,只要取之有道,嚴綰並不清高到可以藐視一切不光彩的手段。
“看來,這次真的只能我們自己搞定了?”劉離失望.知道關於遺產的分配,在林則的心裡高於一切.也就不再強求。
“反正你們廣告部提供的那兩個方案.直的很……怎麼說呢.反正讓我十分失望。下次碰到閆總.我要建議他換人!”
“人才難尋。哪裡能想換就換,說還就換的?”嚴綰總是維護着閆亦心,一邊又想剄他要找的財務經理,不知道有沒有找着。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哪怕明知道廣告部經理是閆子威一系的,也不能輕舉妄動。把財務理順了.才能去管別的。”
“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反正你們兩位能者多勞吧。”林則聳了聳肩,“發部會前夕,說不定我能趕回a市。”
“你反正既不動手又不動腦.趕不趕回來有區別嗎?你都說了,是前夕,我能不能留一點掃尾的工作給你?”劉離沒有好氣地瞪着他。
“既然要去,就趕快去吧,沒有了你.也不間得我們就打不響一炮!”
“那當然,這批黑鑽都訂出去了。”林則笑得更像一隻小狐狸.“所以,就算髮佈會的佈置差了一點.沒有特殊了一點.價格也不會低到哪兒去。”
“反正你也不在乎這麼一點點.回去搜刮你家老頭子一根汗毛,就足以彌補你的損失。”
林則矜持地笑笑,也不反駁。
最近劉離也主動留在公司加班,黑鑽的鑲嵌.他幾乎親自盯着,幾個工人被他訓得都不敢動手,連出口大氣.都要看看總監的臉色。再決定要不要繼續呼吸。
嚴綰樂得輕鬆,讓劉離去做盡黑臉。
“你倒好,縮在辦公室裡。”劉離扯着領帶對她抱怨。
“我也沒有閒着啊,這不是在做佈置的設計嘛!”嚴綰把電腦轉向他的臉,“你看,我今天做了一天呢,剛纔去找你商量的時候,你的助理說又下車間了,就沒敢去找你,怕成了你的炮灰!”
“不會的。”劉離下意識地聲明。
“嗯?”嚴綰詫異地看着他。
劉離回過神來,自我解嘲地勾了勾嘴角:“我是說,把誰當炮灰,也不敢轟你啊!”
“我是你的後進晚輩,你不轟我轟譙啊?”嚴綰白了他一眼.“反正,我們這麼熟了,這次你轟我.下次說不定我找機會把你轟回來!”
“反正我不敢轟你,怕亦心找我的麻煩。”列離狀似自嘲,“況且……”
嚴綰睜着眼睛,卻沒有等到他的下文。
劉離默默地看着她的臉,在心裡加了一句,“況且,我也捨不得。”
“啊。對了。說正題。”嚴綰點開一個文件夾.“你看.我寫的廣告文案。不是專業人士,就是格或不大規範,反正你看得懂就行了。 ”
“嗯,說說吧。”劉離把目光投向了屏暮。
“我想可以營造一種水上的氛圍,背景可以用水紋來佈置,發佈會的現場,也可以佈置一點假山和流水。”
“你以爲是造江南園林啊……”劉離咕噥了一聲。
“對啊,我就是這個構思。”嚴綰皺着眉,“難道這個設想不好嗎?我覺得黑鑽用水來襯採.效果套曼好一些.所以就想出來小橋流水的架構,也許會讓與會者威覺耳目一新。”
“這個設想是好,就是佈置起來比較麻煩。”劉離把她的筆記本朝身邊才拉了過來。仔細看着她做的文案,好半天才點了點頭,“這個主意還是不錯的,我看你可以改行去搶廣告部經理的位置了!”
“還不是被你們逼上架山嗎?”嚴綰又說了幾個細節.劉離提供了建議。兩個人邊說邊改文案,連下班都沒有注意到。
光線昏暗下來,影響了視線。劉離才叫了起來.“下班多久了?你的助理可真不盡責,下班了也不過來提醒你一聲!”
“我經常最後一個離開.誰還來提醒?”嚴綰搖了搖頭.把文件保存,“再說,今天你在這裡,最近誰不知道劉總監遭遇低氣壓,生人勿近啊!劉向玲看到你,抱頭鼠躥還來不及,哪敢來當現成的炮灰?”
劉離無話:“把我說得像……”
“你最近的火氣真的很旺呢!”嚴綰從抽屜裡拿出一包董豆茶,“這是給你的.從浙江帶回來的土特產。”
“這是什麼?聞着倒是挺香,三無產品啊?”劉離接過紙包,放在鼻尖嗅了嗅。
“湖州成茶,又稱薰豆茶,有消火開胃、理氣健脾、消火潤肺的功能,反正是好處多多,你拿去喝一陳再說,如果效果好,下次我再給你帶一點兒,這屬於保健茶,多喝一點也沒有關係。”
“謝謝你,嚴綰。”劉離把紙包收好,“走吧,請你吃晚飯去。”
嚴綰做了一個鬼臉:“不用了,我和亦心一吃。”
“原來孤家寡人是我啊……”劉寓似真似假地嘆息了一聲。
嚴綰看他出了辦公窒門.座蒼茫幽暗的暮色裡,覺得他的背影顯得很狐寂。她搖了搖頭,動手把桌子上凌亂的設計圖和文案稿紙收起來,拿起手袋往樓上走。
門虛掩着,嚴綰知道是閆亦心爲她留的門。
因爲最近兩人加班成了家常便飯.所以嚴綰總是在結束自己的工作以後,再上來等閆亦心一起走。
嚴綰推開門進去,看到閆亦心穿着一件灰白格子的襯衫,領帶被扯下來放在辦公室桌上。
雖然這種顏色偏暗,而且有點老氣,但是嚴綰覺得還是很襯閆亦心。事實上,他穿什麼都很帥氣。
他閉着眼睛,彷彿睡着了。微仰着頭,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長長的睫毛,在昏暗的幕光裡,印染着疏淡不均的陰影,如碟似花一般,讓人浮想連翩。
嚴綰踮着腳尖走進去,拿起椅背上的西裝,輕輕地披在他的身上。
“別走!”一隻手拉住了她的。
回過頭,閆亦心正淺笑地看着她。
嚴綰立刻臉紅了,其實閆亦心一向睡得很淺,自己的這些行動怎麼可能瞞得了他呢?
“你故意裝睡!”她嫃恕地瞪了他一眼,可是傻子都聽得出來,她語氣裡薄薄的撒嬌意味。
閆亦心笑着解釋:“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是實在太累了,小氣閉眼假寐。知道是你,就不願意醒來。”
“啊……”嚴綰慎惱,“是我吵醒了你吧。”
“總不能真把辦公室當家吧?”閆亦心笑着說,“你和劉離怎麼也到現在?這傢伙,難道會正正經經地幹件事,沒想到也肯這麼拼命。”
“也許是因爲以前的工作,對於他來說太不具有挑戰性,所以纔會覺得沒興趣。而這一次,黑鑽的橫空出世.撩到了他的癢處。”
“嗯。”閆亦心直起腰.彷彿要起身,卻忽然地摟住了她的腰,目光有點閃爍,“也是由於和你震一起共事,所以覺得有活力吧?”
“這是公司!”嚴綰恕瞪了他一眼。
“下班時間,公司又如何?”閆亦心不以爲然,勾起她彎身下來的時候,散開的兩縷細細的頭髮。
捧在手裡,淡淡的洗髮水香味,是一種心靈的誘惑。
“我們回去吧……我買了一籠粉蒸糕,可以配着薰豆茶當晚餐兼宵夜。”嚴綰勾住了他的脖子,把頭輕輕倚在他的胸口。
“好啊!”閆亦心失笑.“看來,我們可以把太平稽魁、龍並、碧螺春、烏龍茶、六安瓜片之婁的名茶,都束之高閣了。”
“等我喝膩了再換一種。”嚴綰吃吃地笑着:“走啦!”
“明天,你媽媽的墳就要遷回浙江了,要不要我陪你一氣去?”閆亦心在睡意朦脆中,忽然想到了這件重要的事,一個激靈又醒了。
“你快睡吧……這些事.不用你記掛的。”嚴綰又好笑又好氣。
“你媽媽,不就等於是我的……岳母嗎?”閆亦心在黑夜裡睜開了眼睛。
“其實,主要由爸爸主持,我和悻威也沒有什麼事。”嚴綰輕輕搖頭,“你明天事多,不用陪我去淅江了。”
“我可以把談判交給……”
閆亦心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隻柔嫩酌小手已經覆上了他的嘴。
手上有着沐浴露的淡淡香氣,閆亦心忍不住心旋神搖.一口就刁住了她的手指頭。
嚴綰的手指往回掙了一掙,卻沒有用力.彷彿是半拒半迎.由得他經自己的手指頭消毒。
“交給誰都不能放心啊,再說.你臨時走人.也會對談判造成不好的影響。爸爸已經都安排好了,我又沒什麼事。”
閆亦心皺着眉頭,這次的訂單數目很大.他也確實不放心交給別人。
“唉,可是我不放心你。”
“有什麼不放心?悻威和爸爸都在。”嚴綰很鎮靜地安慰。
原來.爸爸這個稱呼叫出來並不難的。
閆亦心笑吟吟地看着她,嚴綰有點臉紅,爲自己之前的聆特而固執。
“晚上能不能回來?”閆亦心抱着她的膊.不放心地問。
“恐怕不行。後天中午可以到a市了。”嚴綰算了算形成,雖然很想答應,但最終還是老實地搖了搖頭。
“唉……所以說,我要跟你一起去……”
“兩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嚴綰覺得這句安慰,自己都說得很心虛。她寧可時時擁有.而不願意相隔千里。
“我要和你朝朝暮暮,剩下的幾十年,我們會一起看朝陽,一起看晚霞。握着手,慢慢地等到頭髮白了,我還能擁着你。”
睡着的時候,嚴綰的心裡還是甜蜜蜜的。
二天,閆亦心還是陪她一旱去了嚴梵音的墳上,他們到的時候.凌悻威和凌青居然都到了,當然還有不少黑衣大漢們。
“綰綰,你們來了。”凌青淡淡地招呼着,目光始終凝視在墓碑上。
“嗯,什麼時候……開始?”嚴綰留戀地看着這個墓穴,以後再要上墳,就要去浙江啦!無法再像以前一樣,遇到了什麼煩心的事.可以轉兩路公交車,坐在這裡向着媽媽傾訴半天。
“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纔到時辰呢!”凌悻威四周打量了一下。
“走吧,我們去樹陰下呆着,一會兒太陽出來.又要汗流浹背了。”
“爲什麼還要等一個小時?”嚴綰不明白。
“爸爸去請風水先生算好了時間的.早一分鐘都不行!”凌悻戚笑着解釋。
“還信這個啊……”嚴綰咕噥了一句,儘管凌青現在的樣子,像一個平凡而淡伯的老人.但是早年.也算是兩手沾滿鮮血的吧!I“不是迷信,風水學是我們中國流傳了幾幹年的學問,總是有一點道理的。”凌青正兒八經地說。
“哦。”嚴綰聽出來了,甚吏凌青也不大相信,只不過他想爲嚴莞音做到最好。
閆亦心看了看錶,嚴綰連忙催促:“你快去公司吧.如果耽誤了談判,一筆大生意就要飛走了!”
“怕什幺,現在的閆氏還在乎一筆兩筆的訂單嗎?”凌悻威不以爲然。
“這筆訂單很大的!”嚴館辯解,“亦心如果不親去.又會被董事會詰難。現左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理順了公司財務再說吧。”
凌青朝閆亦心點了點頭:“你去公司吧,我已經安排好了。”
閆亦心欲言又止,凌悻威笑着推了他一把:“去吧,丫頭,你們到一邊去說情話吧!”
嚴綰的臉又紅了起來,閆亦心倒沒有長篇大論,只是囑咐她手機別忘了二十四小時開着。
“查崗啊!嘖嘖,布心,你也太小氣了點吧。”凌悻威吹了一聲口哨。
“纔不是的呢,你別胡說八道!亦心是擔心我,所以才讓我把手機一直開着的。”嚴綰急急地辨白過後.才發現父子倆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分明是指責她在此地無銀三百兩。
“恩愛才好,不然爸爸會替你擔心。”凌青拍了拍嚴綰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