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個陰差沒人敢說話。
司馬同昭把他們送到奉沈市之前肯定告訴過他們關於陰差的規矩,這第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不能與生前親人相認,否則後果將是魂飛魄散永世無法超生。
話是說到這了。
肯定有陰差會聽。
肯定也有陰差不會聽。
鬼真正眷戀的無外乎親情,友情,愛情。
這親情自然排在第一位,除非親人真是狼心狗肺。
如果誰家至親明明在幾年前或是幾十年前死了,現在突然復活回來找誰了,會不會把誰嚇一跳?
嚇一跳之後呢?還能讓他再離開自己嗎?
如果日常生活過日子下去,街坊鄰居看到會不會起疑心?會不會覺得這事有古怪?要是報警第二天在陽間上新聞了,產生的後果又有誰來負責?而這樣沉溺在溫柔鄉妄圖破壞陰陽秩序的陰差,還配當陰差嗎?!
所以這一點規矩必須遵守。
但是地府福利中包括會讓陰差在七月十五或者清明節的時候回家探親,這探親緊緊是在遠處看一眼,看看自己親人在往後日子中生活的如不如意。
算是了卻相思之苦。
我要把他們分配下去,有些事情必須說明。
於是我強調完第一點後,又繼續強勢的說道:“這第二點,各位一定要記住!咱們是陰差,不是西方的真佛也不是天邊的神仙,更不是逍遙自在的活人!誰要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罔顧人倫道德,企圖稱王稱霸爲禍一方!那他媽我第一個饒不了你們!同行我殺的多了去了!不在乎手上再多了你們中某個陰差的鮮血!”
誰都沒吱聲。
有句老話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死而復生絕對是天地間最大的氣運,只不過他們這氣運是人爲構建的,很容易促使他們心態發生不必要變化。爲了活着可以拋棄所有,爲了活着可以背叛所有。
當初人祟拍下那些陰差死前所做所爲的照片,着實讓我震驚錯愕。在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無窮壓抑下心態必然會扭曲,不打好提前量才容易讓他們搗出不必要亂子。
“陽司大人。”
一個瞅着肉身歲數能有二十七八歲的男子晃晃悠悠站起來,雙手杵在桌面,歪歪個腦袋,斜斜個嘴,一臉不服我的樣子:“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嗯,你說。”
我坐在椅子上,蹺二郎腿準備看男子表演。
男子興許是餓昏了頭,點燃一根菸猛抽兩口後繞着牆和椅子中的過道來回走動:“你說了這麼多,我特想知道你憑什麼管我們?地府都允許我們復活了,我們在陽間想幹什麼事,地府又憑什麼管我們?光天化日之下的,咋張口閉口就說要殺我們呢?咋滴?你殺人不犯法啊?”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服咯?”
我見他如此樣子,不急反笑。
“我沒有別的意思。”
男子走到我身前,背後朝着猴咂幾人,雙手抱拳像是很尊重我:“其實我對地府很有尊敬之心,只是很懷疑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管理我們?你爲地府立過什麼功勞嗎?我在陽間活了幾十年,只聽過閻王爺和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啊啥的!也沒聽說過你這尊陽司大人啊!”
“不認識我,很正常。”
我眼神只有古井無波的平靜。
然而我這個表情讓男人以爲我說不出來話了,覺得自己可趁這個機會踩我一腳了,陽司就狗逼不是了。
男人向前一步,伸出手掌五隻靠攏如同故意開玩笑的想扇我大嘴巴子,只是等靠近我臉龐時驟然停止。
掌風吹起我的頭髮,我抿着嘴脣,一言不發。
男人見我無動於衷,想繼續挑逗我。
“你裝你媽了個大血逼?!”
正當此時,猴咂左手從褲兜掏出一塊事先從街邊撿的板磚,一副板磚在手殺盡天下負心狗的姿態。右手從後面一把抓住男子頭髮,力氣大到讓男子無法反抗,硬生生把男子當做小孩玩具似的遙控在手掌心扣壓在桌面。
“嘭!”
“咔嚓!”
猴咂只是上中下三顆丹田沒有恢復,但是一身能把陰差活活踹死的力氣早就恢復如初,甚至經過老幹娘辣醬和伸腿瞪眼丸調養比之前還有強上三分。
男子雙腿瘋狂踢着想掙扎起身卻發現猴咂的手像是鐵鉗讓他動彈不得,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等待到來的是一塊板磚。
猴咂仰仗自己超長臂展,跳起將近一米高,左手在空中掄了三圈宛如要敲打世間最堅硬鋼鐵似的重重落下,正正好好拍在男人後腦,把後腦骨拍塌陷了。
骨頭碎裂聲音異常清脆傳進在座所有陰差耳朵裡。
一時間,沒有陰差敢站起來反抗我這個徒有虛名,不符其實,看起來沒有任何威嚴的陽司。
“嘭!”
“嘭!”
“嘭!”
……
板磚碎成四塊,猴咂挑選其中最大的磚頭,瞪着神經質的三角眼,一下又一下繼續拍砸男人後腦。
磚頭徹底碎成渣了,就換成拳頭硬砸。
拳頭和腦袋碰撞所製造聲音彷佛裝修時用鐵錘砸大牆的震鳴聲。再配上猴咂滿手,滿臉鮮血,讓在座陰差沒有一個不感覺到瘮得慌。像是身臨其境,猴咂敲砸的正是他們!
“嘎哈啊?整得血次呼啦的。”
明明是橢圓形腦袋,讓猴咂給砸成三角形了。
猴咂聽見我出聲後終於停手,用男人衣服擦擦自己雙手紅的白的液體,隨後坐回自己位置,一聲不吭。
“意外,這是意外。”
我起身把肉身遭受重創疼到無法回神的男子拉到身前,把他正面放倒在地板,隨後擡腳用比猴咂更大的力氣踏跺男子正臉:“服嗎?!顯着你會說話了?!不裝逼了?不會花活了?三清祖師,地藏菩薩都管不住你了唄?!”
“別……”
男人用糊着鮮血的嗓子硬憋出一個字。
“老子好幾天沒殺陰差,你不知道啊!?”
我踏跺完最後一腳,把他腦袋連帶他身體踢到一邊,整理整理自己凌亂的頭髮,溫柔且祥和的再跟這幫陰差說話:“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也有和這個傻逼一樣的想法,覺得陽司就是一個在鄉下刨墳苟且偷生的老廢物!”
“還是不是都想問問我有沒有什麼功勞!?”
我用沒了小拇指的右手數着:“我現在就跟你們顯擺顯擺我都幹過啥!我丁等陰差的時候,入奉沈殺了地府叛逃出來的甲等陰差!又在丁等陰差的時候,我乾死了從地府逃跑出來想要禍害陽間的妖獸人祟!”
“還是在丁等陰差的時候,地府跑到關外三省的妖獸之一讓我給乾死了!徹底平息鬆東市彼岸花事件!立大功讓秦廣王殿下親自封我爲關外陽司!”
“現在道行修爲晉升到乙等,也在上個月帶領我們這幫兄弟殺進季春市斬滅想要叛逃地府的陰差!幫助地府維護住與關外野仙之間的關係,破壞想要通過薩滿寶藏復活而毀滅陽間的鬼怪!”
“你們想跟我比功勞?”
“誰給你們的臉呢?”
我伸開右手四根手掌,左手指着右手小拇指斷口:“我爲了證道明心見性,也爲了防止妖獸靠彼岸花繼續破壞陰陽兩界的秩序,把自己小拇指肉體和魂魄全給砍了!我問你們誰行!?幹你們大爸的!我問你們誰行!?”
“當陰差有尼瑪優越感呢?!”
“想想現在你們不管生前還是死後是誰給你們的和平,是誰給你們的快樂幸福!?是陽間的戰士和陰間的陰差!他們的屍骨還未寒呢!你們就想踩着他們的屍體裝逼!?CNM的!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我朝男人啐了一口唾沫,眼神極其不屑:“你們都給我記住!你們的任務是維護陽間治安,不是裝大爺享樂來的!但凡讓我看着以後誰想跟這小子似的作威作福,我肯定能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相信我,我絕對有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