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和喜領軍參戰,到畢再遇一刀將和喜斬於馬下,不過一兩刻的時間,看似很短,可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之上,卻意味着生與死、勝與敗。
畢再遇與和喜拼殺的時候,在古道後方的瑤裡孛迭就抓住了這個機會,趁着宋軍暫時失去指揮的空隙,立即催動大軍,向宋軍的防線衝了過去。
本就被和喜的親兵攻擊的好似隨時都會破開的防線,在瑤裡孛迭親率大軍的攻擊之下,立刻就破開了幾個缺口。
看着敵人的陣線鬆動,不用瑤裡孛迭多說,女真軍隊就迅速的從缺口處魚貫而去。
等到畢再遇結束了戰鬥返身回來的時候,顯然有些晚了。看着敵人撕得越來越大的缺口,畢再遇一面奮力加入戰鬥,一面心急萬分的看着盤龍嶺後方,可是望眼欲穿之下,卻始終看不到李爽、皇甫斌援軍的身影。
“該死,這兩小子就是爬也該到了吧!”
將身前一個企圖從自己身旁溜過去的女真士兵殺死,畢再遇這個時候也怒了起來,按照他的計算,李爽和皇甫斌兩人再不濟也該出現了。
就在畢再遇這邊氣急敗壞的望不到援軍的時候,瑤裡孛迭指揮着麾下的兵士,爭先恐後的從宋軍的防線穿過,這個時候,瑤裡孛迭也沒心思和古道上依舊死守的宋軍計較,帶了大部分士兵,就火速追趕夾谷衡而去。
瑤裡孛迭大概帶走了七萬多將士,等到盤龍嶺古道殘餘的女真將士不足兩三萬人的時候,李爽、皇甫斌二人總算是出現了。
畢再遇看見李爽、皇甫斌兩人不急不緩的加入到戰鬥之中,也沒有心思和這二人算賬,不滿的哼了一聲之後,畢再遇轉身就帶着自己部下的騎兵向着已經逃出包圍圈的女真軍隊發起追擊。
眼見畢再遇一臉殺氣的帶着騎兵向着北方追擊了去,李爽和皇甫斌也清楚,自己二人這下子是闖了禍了,尤其是看到被截住的女真軍隊不足三萬人的時候,二人內心更是一片惶恐。
可能是出於戴罪立功的心思吧,趕了一天路途的李爽二人,也不敢尋個機會休息,領着士兵,就將一腔的怨氣都撒到了留下來的兩萬多女真人身上。
五萬對二萬,李爽和皇甫斌二人總算是沒有愚蠢到連這樣優勢明顯的戰鬥也給輸掉。
等到將殘餘下來的女真軍隊消滅掉之後,二人埋頭一盤算,覺得這個時候跟着畢再遇的屁股去追擊夾谷衡等人,還不如回身攻擊泗州城。加上考慮到自己二人已經懈怠戰機,李爽和皇甫斌也都覺得那下僕饊逵的話興許還能戴罪立功呢。
不過這一次二人總算是沒有擅自決斷,吃了一回虧之後,李爽和皇甫斌不得不派出信使向追擊夾谷衡部的畢再遇和正在向泗州城開進的顧同解釋。
但是等到他們二人回身攻擊泗州城的時候,已經收到了夾谷衡送回來的信息的僕散揆這個時候也緊閉城門,派兵嚴防,不給二人任何攻擊的機會。
李爽和皇甫斌看着城高池深的泗州城以及城頭之上誓死守衛城池的女真軍隊,不得不按捺下急於立功的心思,索性就在泗州城下駐紮了下來,一邊歇息,一邊等着顧同的軍隊前來攻城。
顧同收到李爽二人送來的戰報的時候,已經距離泗州城不遠了,看到夾谷衡帶着將近十四萬的女真軍隊跳出包圍圈,往北方逃去,他一邊覺得懊悔,一邊也只好將希望寄託在在齊魯、沂蒙設防的賀鬍子和正在向山東戰場行進的符虎部身上。
王大節從顧同手中接過戰報的時候,也大概明白了可能是李爽和皇甫斌二人壞了事,不過身爲江淮防禦使,李爽和皇甫斌二人的直接上司,王大節也不好說什麼指責的話,只得硬着頭皮向顧同請命道:“丞相,臣御下不力,致使女真大軍逃去,罪不可恕,請丞相同意臣領軍追擊。”
王大節想爲李爽和皇甫斌開脫的心思,顧同怎麼會不明白,不過功是功,過是過,如果這次放過了李爽二人的話,那麼日後是不是意味着就會出現十個、上百個李爽?
目前軍隊擴充,顧同對於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宋軍自然有信心,可是宋朝和金國歸降來的降兵以及紅襖軍改編過來的義軍,要是不能嚴明軍紀的話,日後又怎麼能保證戰鬥力?
顧同可以容忍對夾谷衡包圍戰的失利,可是不代表他會讓這種錯誤延續下去,尤其是接下來可能要直接面對和蒙古人戰爭的時候,這樣的錯誤更是不容出現的!
“王將軍,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功是功,過是過,事事都講情面的話,日後何以嚴明軍紀?”顧同點破了王大節的護下心思,當然,也覺得不能一下子將事情做絕,於是他又說道:“不過現在戰爭還未結束,如果他二人能夠將功補過,用行動彌補自己的過錯的話,我還是願意給他們一次機會的!”
說完,也不等王大節感謝,顧同就催動馬兒向泗州城進發。
王大節細細回味着顧同的話,心裡面這才真切的感覺到,顧同帶兵的不同。
泗州城下的戰鬥,這裡先不去說,只說畢再遇領着麾下騎兵,怒氣衝衝的追擊女真軍隊。
從盤龍嶺古道出來之後,畢再遇在路上已經和自己的副將聚集在了一起,不過大眼一數,就發現麾下的士兵減員幾乎一半,出來的時候帶領的兩萬人,這個時候只剩下一萬出頭。
“將軍,末將未能將瑤裡孛迭的人馬攔住,還損失了那麼多的兄弟,實在罪該萬死,還請將軍責罰。”副將看着一臉青黑色的畢再遇,慚愧的頭也擡不起來了。
畢再遇看着山嶺之前數不盡的袍澤屍體,心中不由得一痛,可是這個時候,也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很快收拾好心情的畢再遇對着副將說道:“這不怪你,現在也不是說誰的錯和罪的時候,追上夾谷衡和瑤裡孛迭的人馬纔是主要。”
“將軍說的是,末將這就帶人去追。”末將感激的看了眼畢再遇,然後冷下臉色,一揮手,就帶領着本部人馬向女真軍隊追去。
畢再遇也不多言,一面派人向顧同傳信,一邊隨着副將追敵的線路追尋。
畢再遇的人馬就像是野狗一樣,向着自己的獵物不懈的追擊着,從盤龍嶺古道一直到齊魯地界,始終沒有停止片刻。
就算是有的戰士和戰馬都已經跑脫了力,可是畢再遇還是沒有說一個休息,整支隊伍更像是鐵打的機器一樣,不眠不休的追擊着敵人。
瑤裡孛迭和夾谷衡的人馬已經合在了一起,但是十三萬多人的隊伍,被一萬多的追兵沒休止的追擊,怎麼看都有些滑稽。瑤裡孛迭數次請命,想帶領部分人馬將身後的豺狗消滅掉,但是夾谷衡卻沒有同意。
“敵人現在沒面沒休的追擊,就是想讓咱們停下來,你看着只有一萬多人的追兵,可是誰清楚顧同還有沒有佈置其他的敵人追來?咱們已經損失了將近四萬人了,現在死一個都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你要記住,我們的任務是將士兵活着帶回到中都。”
夾谷衡一邊操控着馬繮繩,一邊苦口婆心的對瑤裡孛迭解釋道:“現在我們要擔心的不該是身後的追兵,而是極爲可能出現在前路上的敵人。我聽說宋軍在山東防守的是顧同麾下的大獎賀鬍子,此人兇猛異常,完顏匡麾下的好幾員大將就是損在了這個人的手上的,要是此人親自在前方設置防線的話,只怕我軍也很難逃出山東地界啊!”
夾谷衡的苦心,瑤裡孛迭自然聽得明白,可是他寧願拼死一戰也不願意像流浪狗一樣的被人這樣追擊,但是一想到僕散揆用生命交代下來的任務,瑤裡孛迭又不忍心去壞了大事,只好怒衝衝的揮舞着馬鞭,將怒氣都撒在自己的戰馬身上。
瑤裡孛迭怒氣衝衝的模樣,夾谷衡也不好多說什麼,加快馬速,趕上瑤裡孛迭,夾谷衡繼續說道:“目前情形對我軍越發不利,現在軍隊馬上就要進入到了山東地界了,我們必須拿出一個方案來,不然等到前方路被人一堵,後面追兵不斷,那我們可就真的成了別人甕中的鱉了。”
儘管這個比喻不怎麼好,可是二人都明白,此時他們的情形,還真的和甕中之鱉差不了多少。
聽完了夾谷衡的話,瑤裡孛迭心頭的怨氣總算是被軍隊目前的困境取代了,沉下心思,瑤裡孛迭一面分析目前的局勢,一邊在心中回想山東的地形以及宋軍可能出現的截擊點。
想了好一會兒之後,瑤裡孛迭牙關一咬,對身旁的夾谷衡說道:“如果繼續這樣趕路,只怕還真的要被宋軍全殲,與其所有軍隊被人家殲滅,我看倒不如將軍隊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走齊魯平原,一部分走沂蒙山路,如此一來,可以盡多可能的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就算是再不濟,也可以走出一半的軍隊。”
不等夾谷衡表態,瑤裡孛迭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我是平南大將軍,我帶領五萬人從齊魯平原回京,剩下的人都留給你,你從沂蒙山路走。”
生死危機之前,瑤裡孛迭準備用自己的生命爲夾谷衡和主力軍隊的撤退製造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