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谷衡見到崔忠獻的時候,崔忠獻正在爲崔怡、池允深突圍出城,奪取元軍糧草做最後的交待,見到夾谷衡一臉的心事,崔忠獻的心中笑了笑,先將崔怡、池允深二人打發到軍營待命,等崔怡、池允深一走,崔忠獻直接揮手打斷正欲開口勸諫的夾谷衡,一臉堅定的說道:“夾谷將軍,本侯知道你今日來我這裡爲的是什麼,如果你是想勸我不要出城奪糧,那麼你還是別開這個口,夾谷將軍可以不吃不喝,堅持到勝利,本侯不行,本侯的將士們也得吃飯,總不能讓他們千里迢迢跟着我來到這裡餓肚子,一句話,今夜出城奪糧,成敗與否,乃我崔忠獻一人的事情,就不勞夾谷將軍操心了。”
崔忠獻的嘴就像是機關槍一樣,連着突突突突的,根本不給夾谷衡插言的機會。夾谷衡看到崔忠獻心意已決,根本不是自己自已說服的,於是他心中忍不住的就嘆了口氣。
糧草問題,固然是關鍵,但是夾谷衡深覺此番城外突然出現糧草運輸隊這樣的事情,着實有些蹊蹺,夾谷衡感覺這可能是一個圈套。想到這是顧同佈下的一個圈套,夾谷衡自然不忍心看着崔忠獻這樣白白出城去送死,這倒不是夾谷衡良心發現,真真切切的爲高麗人着相,而是因爲夾谷衡爲了黃龍城的得失考慮,失去了高麗軍隊這個強力後援,那麼但憑女真軍隊,肯定是守不住城池的。
想到這些,夾谷衡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麼,他想了想,改變了一下思路,就對崔忠獻說道:“晉康侯說的是,高麗將士遠道而來,助我大金國守城,自然不能餓着肚子打仗,不瞞侯爺,本官業已派人到上京會寧府、到邊地草原諸部中去徵糧,固然沒有糧草,可是還有數不盡的牛羊,晉康侯你看,是不是等一等,等本官籌措來這批糧草`````”
“夾谷將軍,你糊塗啊!”崔忠獻一臉不耐煩的打斷夾谷衡的話,然後顯得十分推心置腹的說道:“夾谷將軍派人徵集牛羊馬匹,固然可以充作軍糧,可是牛羊肉這些東西,你們女真人吃的習慣,我們高麗將士卻難以享受,我高麗將士習慣了吃米麪,你總不能改變他們的生活習慣吧?”
嘆了口氣,崔忠獻繼續說道:“況且本侯決定出城奪糧也不僅僅是爲了爲我大軍獲取糧草供應,重要的是隻要奪走了這批糧草,那麼公主嶺元軍定然就會失去糧草供應,到時候我軍有糧,敵軍卻無糧無草,你說,到時候難道還怕消滅不了顧同的兵馬嗎?”
聽到崔忠獻這樣一說,夾谷衡也有一些意動,夾谷衡的心中忽然想到,如果這批糧草是真的,不是幌子圈套,那麼就會真的像崔忠獻說的那樣,劫走了這批糧草,敵人就會沒有飯吃`````如此一想,夾谷衡也不禁有些眩暈了。夾谷衡迫切的想要儘快擊退元軍,擊敗顧同,穩定住金國的政局,他知道,要是和擁有整個中原江山的顧同拼消耗,那麼自己絕對會輸的很慘。
“可是,這道情報可靠嗎?”已經動了心思的夾谷衡,現在只想確定這個情報究竟是不是可靠的。
看到夾谷衡被自己說動,崔忠獻心中不由一笑,然後他又將自己派人去打探元軍後援兵馬的行蹤接過探查到這批糧草的話又對夾谷衡說了一遍,當聽到這其中的因緣際會之後,夾谷衡也不由得將自己最初的想法否定了。不過爲了謹慎起見,夾谷衡想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抱着幾分商量的語氣對崔忠獻說道:“晉康侯,此時牽扯重大,我看,倒不如這樣,你們的兵馬在前,我派一萬人馬緊隨其後,如此,就算是中了敵人的埋伏的話,我們也好可以互爲犄角,彼此照應。”
不得不說夾谷衡的想法很實際,也很有用,不過崔忠獻聽完之後,卻以爲夾谷衡也想打這批糧草的主意,是以纔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的,心中這樣想着,崔忠獻不由得對夾谷衡這種趁火打劫的行爲鄙夷了起來,不過他轉念一想這麼多的糧草如果自己一個人獨吞的話,確實吃相有些太難看了,於是就不耐煩的點頭答應了夾谷衡的要求,並且催促夾谷衡儘快準備兵馬出城。
夾谷衡看着崔忠獻一臉的不耐煩,他也不想繼續坐下去了,於是拱了拱手,就向崔忠獻提出告辭。離開崔忠獻的府邸之後,夾谷衡就立即將自己的幾名心腹大將聚集了起來,並且向僕散安貞、紇石烈忠、徒單德勝三人說道:“不過這是不是一個圈套,我們都必須出兵策應高麗軍隊,一來,是防止高麗軍隊落入敵軍圈套,二來,如果這批糧草是真的,但是敵人守衛力量太多的時候,我們也可以一把火燒燬了,這樣也能讓高麗軍隊回到城中````安貞,你乃我的愛將,又是先帝的駙馬,先帝在世的時候,常誇讚你有勇有謀,我想讓你率一萬兵馬對高麗大軍出城,以爲策應,你覺得如何?”
“將軍放心,末將就是舍了這條命,也絕不會辜負了將軍的重託。”僕散安貞單膝跪地,珍重其事的應允道。
看了看僕散安貞,夾谷衡在心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想到這如果是一個圈套的話,那麼怎麼說也要將崔怡這個人救回來,因爲崔怡乃是崔忠獻指定的接班人,如果崔怡被俘虜的話,對於高麗、女真聯軍來說,一定會是一個噩夢,想到這些,夾谷衡最後支開其他人,只對僕散安貞一個人囑託道:“如果確實是敵軍圈套,那麼你就率兵救出崔怡崔小侯爺,不管怎麼樣,也一定要將這個人帶回城裡。”
感受着夾谷衡眼中的期翼,僕散安貞重重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很快,就在夾谷衡還在爲此番出城奪糧一事謀劃的時候,崔忠獻那邊就已經開始派人過來催促女真兵馬出城突圍前去奪糧,夾谷衡一邊讓親兵回覆崔忠獻,兵馬立即就到,一邊和僕散安貞一起,整頓兵馬,往南城行去。到了南城之後,夾谷衡否定了崔忠獻想要從南城突圍出去的想法,夾谷衡爲了保證一擊得手,對崔忠獻勸阻道:“晉康侯,我看,不如從東城突圍。”
聽到夾谷衡要從東城突圍,崔忠獻有些摸不到頭腦的笑了笑,於是就問道:“夾谷將軍,糧草隊在西南方向,不從南城突圍出城,卻走東城,這是爲何?”
夾谷衡摸了摸下巴,陰沉的笑了笑說道:“既然要奇襲元軍的糧車,那麼自然不能讓顧同意識到我們是奔着輛車去的,從東城突圍,這樣可以讓顧同猜測不到咱們的計劃,如此,也能保證奪糧之計可以成功。”
夾谷衡這樣一說,崔忠獻在心裡面一想,也覺得的確是這樣,於是就改變從南城突圍的計劃,改由從東城門突圍,突破成爲元軍的包圍圈,先走東門方向,迷惑元軍,然後折道西南,奔襲元軍的糧草車隊。
計謀定了,崔忠獻和夾谷衡也不思考其他,各自對着即將出城的將士囑託了一番之後,就立即號令大軍突圍出城。
看着崔忠獻和夾谷衡爲了一個假的情報,竟然這樣大動干戈,隱藏在人羣之中的崔俊生不由得在心中一陣長笑,看着崔忠獻依舊被矇在鼓裡面的模樣,崔俊生的心中,卻已經爲他畫上了一個死亡的符號。
“崔忠獻啊崔忠獻,當年你奪我桐花,害我失去至愛之人,今日,我要你失去長子,哼,這只是一個開始,你和中原皇帝作對,簡直是自尋死路啊。”心中笑着,崔俊生已經開始謀劃着該怎麼逃出城到顧同的軍營中去了,此番崔怡的軍隊一旦遇到伏擊,那麼他的身份就會曝光,如此一來,他就必須在崔怡、僕散安貞等人離開黃龍城之後,想辦法出逃。
崔忠獻哪裡知道,自己的身邊竟然還隱藏着這樣的一條‘毒蛇’,此時此刻,崔忠獻滿心都憧憬着如何奪取這批糧草,從而截斷元軍的後勤供應,從而將顧同擊敗,可是,現實,一定會讓他明白,這個世界是有多麼的殘酷。
相比於崔忠獻的滿懷信心,夾谷衡卻是憂慮不斷,看着大軍已經出城,先鋒部隊已經開始和東城外的元軍拼殺了起來,可是他的內心還是十分的不安,不知道爲什麼,夾谷衡對於這次奪糧計劃十分的不看好,不過此刻想要阻止已經晚了,夾谷衡只能在內心之中爲此次計劃祈禱。
公主嶺元軍大營,顧同看着黃龍城東城外冒起的火光已經喊殺聲,在心中幽幽一笑,面對着即將晴朗的局勢,顧同自言自語道:“夾谷衡啊夾谷衡,你費盡了心思又能如何,女真人的氣數已盡,任憑你再怎麼絞盡心智,也是於事無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