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看完,蕭凌然仰了頭,長長出了口氣:“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凌伊對我的恨,有這麼深。言玉,你說,我該怎麼辦?”
子書言玉安撫的在蕭凌然頭上揉了揉,然後道:“我覺得凌伊對你,也不全是恨。”
“怎麼?”蕭凌然略睜眼看了子書言玉,見她的神色恨認真,並不是玩笑調侃的語氣,不由的道:“都這樣了,還不是恨。”
“恨,肯定是恨的。”子書言玉道:“但是我想,凌伊又不是失憶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情,這幾年你對她什麼態度,她就是再違心,再不願意接納,也是能看在眼裡的。所以即使她對你的恨難以磨滅,可是在矇蔽了眼睛的恨裡面,總還有些別的情緒。總還能惦記着些舊情。”
“你是說這個?”蕭凌然苦笑,然後湊過去看了看子書言玉挑出來的幾張紙條。
紙條上,有些含蓄的話,比如,今天哥哥流了很多血,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有一點心痛,可我不該心痛不是嗎,那天我流的血,可比這多多了。我想讓他也嚐嚐,那是種什麼感覺。
“如果可以回到那一天,如果我可以代她受苦,我又何嘗不願意。”蕭凌然笑容更苦:“看着她痛,我比她更痛。”
子書言玉坐也輕輕嘆道:“可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誰也沒有辦法了,綁架蕭凌伊的那幾個匪徒,也已經都死了,就算是想把他們挫骨揚灰,也辦不到了。”
“是啊。”蕭凌然閉了眼:“所以,你說我能怎麼辦?難道讓我死在她面前,她就真的開心了,要是我只有一個人,可以用自己一輩子換她一輩子,我也沒什麼不願意。可是還有父母,現在還有你,而我死了,她是不是又真的就快樂了,就真的能忘記了?”
仇恨是件讓人看不清楚的事情,蕭凌伊此時此刻只有恨,她覺得自己被毀了,而同樣是匪徒綁架目標的蕭凌然卻逃過了一劫,所以心裡非常的不平衡,她的恨,也就一併的蔓延了出來。可是她這恨,畢竟是沒有道理的,就算是蕭凌然死了,難道她就真的能夠解脫。
蕭凌然說的雖然面無表情,可子書言玉知道他只是無奈的說說而已,倒是不擔心他會有什麼看不開的事情。在最開始衝動的時候,或許真的有同歸於盡一起解脫的念頭,不過那念頭,應該已經在蕭濼一巴掌下,被打的無影無蹤了。
蕭凌然臉上的紅痕還在,雖然敷了藥已經退去了一些,卻也還挺損壞他英俊的面孔。
不過聽了蕭凌然的話,子書言玉並沒有出聲,沉默了一下,伸手將蕭凌然額上的劉海佛起,看着他睜開眼睛,纔看着他的眼睛,緩緩的道:“你說到了那個時候,她會後悔嗎?”
“什麼時候?”蕭凌然一時腦中有些轉不過來,不由得的道。
“你死了的時候。”子書言玉認真道:“或者,你代替她死的時候。”
子書言玉的表情很認真,蕭凌然有些想笑,卻不太笑的出來,有些乾澀的道:“言玉,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子書言玉道:“這幾年的日記,蕭凌伊的字裡行間,雖然都是對你的恨,可是也有一些懷疑自己的句子,也有一些對你的不捨,這也就是說,在她的心裡,或許是她自己都不願意接觸的心裡,你們的感情一定還在。她恨你,是因爲她在最痛最苦的時候,你不在。那如果這次你在呢?凌然,你一定沒有過那種生死攸關的時候,所以你不能明白,死亡是一件多麼震撼的事情,她一定也不能明白真正的失去,是一種比死還要痛苦的事情。”
蕭凌然有些笑不出來,可還是勉強的扯了扯嘴角:“這話說的,好像你死過一樣。”
子書言玉不能告訴他我真的死過。也不能告訴他重新活過來之後,有多少過去執着的事情,真的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子書言玉只能敷衍的笑了笑:“我是沒有死過,可是我感受過在意的人去世。或許在的時候,你覺得他這裡不好那裡不好全是缺點,可是一旦有一天,你發現他真的離開你了,永遠也回不來了,你就會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少了一塊,那種感覺,會讓人一下子懂事,一下子長大。”
雖然子書言玉這表情有些不自然,不過蕭凌然也不可能想到她死而復生這樣離譜的事情,再加上現在糟糕的心情,也沒有太多的心思猜測觀察,所以並沒有深究,反而覺得她的話也有道理,點了點頭。
不過點完頭之後,不免的又道:“就算你說的對,那又怎麼樣呢?現在怎麼去找一個我願意替她死的時候,讓她覺得失去了纔可貴?”
子書言玉不說話,只是笑眯眯的望着蕭凌然。
蕭凌然被子書言玉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心裡,卻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勉強的笑道:“言玉,這......這也太......。”
“我不是學心理學的,所以我的主意,只是完全自己的觀點。”子書言玉道:“不過你可以和蕭伯伯商量商量,再問問汪博士,也許可行也說不定。”
機會這東西,是可以上天給的,也可以自己找的。
讓蕭凌然替蕭凌伊去死,如果這個機會靠上天給的話,未免危險,可是如果自己找呢?
因爲蕭家有足夠的錢,所以這事情其實也就變得很簡單。甚至可以給靳宸一個主題內容,讓他弄一個劇本,導一場足夠真實的戲。
唯一有點麻煩的,是演員,兩個主演,一個不是專業的,一個不能知情。
蕭凌然本來覺得子書言玉這想法簡直是天方夜譚,可是想着想着,卻也覺得不是那麼離譜。死馬當作活馬醫,也算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見蕭凌然認真的開始想,子書言玉笑了笑,將一牀的東西收拾了一下,道:“回去休息吧,我覺得你要去廟裡拜拜神了,你看你這幾天弄的,被這個打完被那個打,天天弄的一身傷。”
蕭凌然笑道:“所以比來比去,還是你最溫柔。”
“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溫柔。”子書言玉板起了臉:“你要是得罪了我,我也打你。”
蕭凌然繼續笑,笑容裡,是難得的輕鬆帶了些調侃:“那可不一樣,打是親,罵是愛,你打我,我也開心。”
蕭凌然沒個正經的時候,也鬧的厲害,子書言玉知道他雖然說的輕鬆,可是心裡壓力很大,心情也不好,又陪着他說笑胡扯了幾句,便催着回去休息。
昨晚上蕭凌然是在自己房間裡睡的,今晚上可不能再讓他賴在這裡。這一回生二回熟的,可別讓他還上癮了。雖然說沒有什麼,只是單純意義上的睡覺,可是這睡多了,自然也是會睡出事情來的。
子書言玉看着蕭凌然,總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到那一步。
蕭凌然果然是不太想走的,磨磨蹭蹭的,帶了點央求帶了點無賴笑道:“言玉,你再收留我一晚上唄,我覺得你的被子,比較暖和。”
“盡胡說。”子書言玉無奈,推了蕭凌然沒受傷的那邊肩膀往外走:“你可以讓林叔給再加牀被子,他是很疼你的,一定不會忍心讓你凍着。”
子書言玉不讓,蕭凌然也不勉強,轉過身來,撥起她額前劉海,親了親,道了晚安,便出了門。
關上門,子書言玉靠着門板站了一會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當真是各家有各家的苦,徐欣然那會兒,爲了錢焦頭爛額,如今蕭家倒是家財萬貫,可遇到的事情,卻是更加的麻煩。
蕭凌然就這麼回去了,蕭凌伊的日記什麼的還是留在桌上,子書言玉收拾了一下,想了想,給夏倏遠撥了個電話。
電話那邊很安靜,子書言玉喂了一聲:“夏總監。”
“子書小姐。”夏倏遠沒有客套,直接道:“戒指我看到了。”
“怎麼樣?”子書言玉有些急不可待:“可以嗎?”
“恩......”夏倏遠沉吟了一下,然後子書言玉聽見啪的一聲,應該是戒指盒打開的聲音,可以想像,夏倏遠將戒指拿出來,放在手上端詳。
下午夏倏遠要來拿戒指的時候,子書言玉將從蕭凌伊房間裡偷出來的自己那枚女戒交了出去,晚上的時候,又索性將蕭凌然戴着的男戒也讓人送去了遠然公司。這個時候,等着聽夏倏遠的評價,心裡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子書言玉在這邊屏住呼吸,感覺等了很久,很久,才聽夏倏遠又恩了一聲。
“那是怎麼樣?”子書言玉揪着心,有點急。
夏倏遠溫和的聲音呵呵的笑了笑:“很不錯,做出實物的效果,比我想像的好。”
子書言玉心裡一喜:“那可以通過嗎?”
“但是我擔心的問題,依然存在。”夏倏遠道:“戒指很好,兩隻放在一起的感覺,比圖稿上更加完美。但是在製作工藝上,我不得不說,還是很成問題。”
子書言玉猶豫了一下:“夏總監,那戒指我也看了,應該沒有問題。”
“你這兩隻確實沒有問題。”夏倏遠道:“因爲你這相當於手工訂製,又是最有經驗嫺熟的師傅,所以才能鑲嵌的那麼牢固。但是如果敞來開賣,大批量生產,流水線上的質量,再是精細,也不可能有那麼精細......”
子書言玉聽的心裡顫悠悠的,正想再說什麼,卻聽夏倏遠頓了一頓,突然爽朗笑道:“手工訂製,又有什麼不好呢?你說是吧,子書小姐?”
子書言玉被夏倏遠突變的語氣弄的糊塗了一下,還沒說話,便聽夏倏遠輕快道:“好了,就這麼定,你這一款情牽一線,我決定做爲主打產品,將主鑽放大,做一個七十分傳說,只接受定製。既然不能敞開來生產,我們也不必敞開來賣,利潤這東西,向來不是靠數量取勝的。”
“我這一款可以做主打產品?”子書言玉心裡喜的不行:“在這一季的新款裡?”
夏倏遠笑笑:“自然是。我只看東西,不看身份。子書小姐,我不會因爲你的身份而特意誇你的東西好,所以,當我說好的東西,自然也就是真的好。”
對子書言玉來說,夏倏遠這誇獎可比旁的什麼誇獎都要好,連帶着這幾天被蕭凌伊折騰的煩躁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子書小姐。“夏倏遠頓了頓:”明天方便來公司嗎?”
這有好幾天了,爲了蕭凌伊的事情,誰都沒去公司蕭凌然去不去,夏倏遠不知道,但是子書言玉消失了幾天,他卻是知道的。
聽夏倏遠這麼問,子書言玉也爲難了一下,只能道:“我儘量吧。”
能不能去,可不是她說了算的,醫院是要去的,蕭家的事情,還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子。雖然不是直接和自己有關,可是也不能坐視不理。
“好的。”夏倏遠也不再問:“那早些休息,我再整理些資料。”
子書言玉應了聲,又再很是抱歉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玉氏和遠然的合作案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這個時候也是蕭凌然最忙的時候,這幾天不去,還不知道堆積了多少事情。
子書言玉又想了一會兒,給徐蘭鳳發了個短信,知道一切都好,這才安心的休息。
睡的並不踏實,第二天早上,八點整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子書言玉迷濛的睜開眼,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抓了抓頭髮:“誰?”
“起牀啦。”外面的人也不避嫌,推開了門,只見蕭凌然靠在門邊笑:“言玉,起牀了,今天要上班。”
“上班?”子書言玉坐起身子,還有些茫然:“今天要上班?”
“是啊。”蕭凌然正色道:“你要不要去?夏倏遠說新品的款式都定下來了,今天要我定一下。靳宸也打了電話,這一系列的廣告小樣都出來了,我們兩那天拍的那一場,也送去辦公室了,這兩天定確定一下,纔好下面一步的工作。”
子書言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知道這段時間蕭凌然一定是非常的忙。可是......子書言玉腦子還是有點沒轉過來:“你去上班了,那家裡的事情怎麼辦?”
蕭凌然笑了笑:“先起來,我讓林叔準備早餐了,這事情,一會兒慢慢跟你說。”
見蕭凌然似乎是恢復了正常,子書言玉心裡舒緩了些,便應了好,一會兒便穿戴整齊的下了樓。
蕭凌伊這事情,雖然是很麻煩,卻也不是在家裡守着就能解決的。蕭凌然又不是一般的上班族,有事情請上一個星期半個月的假,什麼事情都可以給別人做。
子書言玉下了樓,蕭凌然正坐在餐桌邊吃早飯,看見她來,起身爲她將椅子拉開,坐下繼續吃。
食不言,寢不語,兩人吃了早飯,蕭凌然便抓了車鑰匙,和子書言玉一起出門。林福還從廚房拎來一個保溫桶,說是給徐蘭鳳帶的早飯,讓兩人順路先送過去。
明德醫院就在從紫園去遠然大廈的路上,這還真是順便。
子書言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那麼麻煩,蕭凌然卻是自然的接了過來,順手替子書言玉提了包:“走吧,我也去醫院看看。”
出了門,子書言玉心裡自然是一萬個好奇,可是看着蕭凌然並不說話,又不好多問,一路憋到醫院,提了保溫桶去看徐蘭鳳。
蕭凌然知道自己和徐蘭鳳不熟,在場也只會打擾兩個人說話,便自己去找了醫生了解情況,等問了清楚,過了大半個小時,這纔去病房找子書言玉。
子書言玉已經喂徐蘭鳳吃過了早飯,正說着話,一看蕭凌然過來,看了看時間,便站起身告辭。
遠然公司是九點鐘上班,雖然蕭凌然和子書言玉都不屬於需要打卡準點的人,可是既然去上班,兩個人也都不喜歡遲到。
出了醫院,開了一會兒,蕭凌然突然道:“我剛纔問了醫生,關於徐欣然的病情。”
“恩?”子書言玉有些意外,轉了頭看他:“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徐欣然大概還能撐三五天。”蕭凌然沉聲道:“腎臟衰竭。”
有些讓蕭凌然意外的,子書言玉很鎮定,聽了他的話,只是皺起了眉,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痛苦神情。
頓了頓,道:“那醫生有沒有說,還有救嗎?換腎,有沒有可能。”
“有可能。”蕭凌然道:“而且說,已經有人要捐贈了。”
“還有這種事?”子書言玉不由的坐直了身體:“你是說,有人要捐贈腎臟給徐欣然。”
“不錯。”蕭凌然道:“器官置換手術,除了費用驚人之外,麻煩的就是器官來源。腎臟的來源,除了屍體供腎移植,就是親屬活體供腎,旁的,這又不是獻血,這便沒了那邊還能造出來,所以一般來說,除了有的人會願意遺體捐贈,是不會有別人願意捐獻這個的。”
“那是誰要捐腎給徐欣然?”子書言玉心裡着實好奇的緊,除了徐蘭鳳,他可說是舉目無親,怎麼這世上還有願意爲她犧牲這麼大的人?
如果說是非親非故,只是爲了做好人好事,這不太可能吧。
“醫生沒有說。”蕭凌然道:“捐贈者要求保密,不但沒有將他的資料告訴我,而且連這事情,都還瞞着徐蘭鳳在。不過這換腎是個大手術,即使腎源有了,手術費用,後期治療的費用,也還是可觀的一筆,所以纔會和我說一下這事情,他們也知道徐蘭鳳沒有錢,徐欣然的治療費用,都是我們在出。”
子書言玉點了點頭,對治療費用這些並不太放在心上,腦中反反覆覆的將自己認識的人一個一個的走了一遍,實在是不覺得誰會爲自己做到這一步。換句話說,人家能爲自己做到這一步,可自己連他是誰,是男是女都想不出來,這實在太沒心沒肺了一些。
子書言玉亂想了一氣,實在沒有半點頭緒,不由的道:“蕭凌然,這個人,能幫我查出來嗎?”
“你想知道?”蕭凌然道:“既然他不想讓人知道,或許是和徐欣然有什麼特殊關係的人,非要查出來,會不會不太好。”
在蕭凌然看來,徐欣然自然也有自己的隱私權,冒然探聽,自然是不好的。
子書言玉搖了搖頭:“我一定要知道,一定要知道。在那個人捐腎之前。”
子書言玉臉上的表情很堅定,沒有一點猶豫,也沒有一點探聽別人隱私對不對的顧慮,蕭凌然看了看她,點頭:“好,既然你那麼想知道,我幫你查,這個倒是並不難。那個人如果真的要捐贈,這些天就必須在醫院做各項治標的檢查,並不難查。”
子書言玉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今天不知道爲什麼,路上並不堵,沒有多久,車便開到了遠然大廈的樓下,停車庫裡,子書言玉按開安全帶的時候,這纔想起來問:“對了,你就這麼來上班了,那凌伊的事情,怎麼辦了?”
蕭凌然笑了笑,停下手裡的動作:“昨天晚上,你睡了之後,我和爸爸,和汪博士視屏到凌晨一點。”
子書言玉啊了一聲,怎麼他們還私下開了小會,自己都不知道。
蕭凌然又道:“我把你的設想告訴了汪博士,他覺得你的提議,雖然有危險,但是可行。”
“可行?”子書言玉一下來了精神:“真的可行?”
“至少可以一試。”蕭凌然道:“不過細節問題非常麻煩,還要細細的商量。今天靳宸也會來,這事情,我正要託他好好的計劃一下。”
靳宸是導演,廣告電影導過無數,這一場是純粹的戲,自然還是蕭凌然投資,由他來安排。
子書言玉點了點頭,聽着連汪博士也贊成了自己的主意,不由得有些得意:“那靳宸來的時候,喊我一聲,我也聽聽專業的導演怎麼說。”
蕭凌然笑笑:“你今天別去設計部了,夏倏遠一早會把設計圖稿交到我辦公室去,你跟着一起看看。靳宸約了在上午十點,你不是要旁聽,也正好一起。”
子書言玉想了想:“那也行,反正我也是要聽聽夏總監的意思,在哪裡都一樣。”
兩人一起上了樓,九點過了十分鐘,倒是並不晚。
鄧可看見了久違了兩人,眼睛一亮,蕭凌然道:“讓夏總監上來吧。”
“好的,蕭總。”鄧可應着,趕忙給夏倏遠打電話。
蕭凌然三天沒來,事情可是積下不少。老總可不是成天休息的,在這個時候,蕭凌然非常的忙,細節的事情不用他操心,但是所有的細節聚到一起,每一個結果都是要通過他點頭才能進行的,而他又不是隨便馬虎的人,點頭通過的事情,自己也要了解清楚,自然的,就難免要花心思時間。
子書言玉和蕭凌然坐下沒有多久,夏倏遠就上來了,辦公室裡緩和,他只穿了件銀灰色的襯衫,線條明朗,氣質溫潤,看得辦公室門口通報的小姑娘轉不開視線。
“蕭總,子書小姐。”夏倏遠的微笑,永遠是拒人千里之外,卻又恰到好處的溫文爾雅,向兩人點來點頭,在蕭凌然對面坐下。
“聽說這一批的新品都定下來了。”蕭凌然道:“夏總監辛苦了。”
“應該的。”夏倏遠微笑,然後切入正題,將新品的七款情侶對戒的圖稿全部打開,放在桌上,除了子書言玉的一對戒指有實物之外,其他全部是立體彩稿。
特意將子書言玉和蕭凌然的那一對戒指往前推了推:“我決定用這一對對主打,只接受定製,七十分精品。七十分雖然小了一些,不過對這個弧度而言,這個大小是最好的,暴發戶不是我們的主要客戶羣,而真正對時尚有要求的人,她不會在意手上戴的戒指它的金屬價值是多少,他們在意的,是這東西的藝術價值品牌價值是多少。”
“這是言玉設計的。”蕭凌然有些意外的笑了,自然的將那枚男款戒指戴在手上:“我也覺得,這一款是所有戒指裡最好看的。”
夏倏遠勾了脣角:“是不是最好看的,這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是這一款對工藝的要求最高,不能批量製作,只能定製。定製就是限量,限量的東西,自然可以賣貴一些。”
蕭凌然點了點頭:“夏總監,說實話,我可以知道市場喜歡什麼樣定位的東西,但是我沒法知道市場喜歡什麼樣款式的東西,術業有專攻,這是你的特長。我選擇你做爲遠然的珠寶設計總監,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就是相信你的眼光。這一個系列,既然你覺得可以,那就可以。”
說着,蕭凌然在一張單子上刷刷的簽了字,遞給夏倏遠。
夏倏遠並不覺得意外,接過來看了看:“我知道了。”
初稿定下來,後面還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做,夏倏遠還有得忙,而且還要和其他部門協調,從採披石頭到起版下單製作,甚至還有和靳宸溝通廣告宣傳,後的事情,還有很多。
蕭凌然舉了舉手上的戒指,笑道:“夏總監,這兩枚戒指,能不能留給我?把圖稿拿走,後面的,照着圖稿就行。”
夏倏遠看了看蕭凌然帶着戒指的手指,不大不小,真正的量身定做。又再看了子書言玉一眼,只見她正一臉渴望的看着另一枚戒指,不由的笑了笑:“自然。”
夏倏遠要的,這是設計出來的圖稿,這邊蕭凌然通過了,那便就要起版試驗,有沒有子書言玉這一對戒指,倒是沒有什麼影響。
夏倏遠並不是多話的人,公事交代完便告辭,半句也沒問子書言玉什麼時候回去上班。設計部的紀律本來就非常鬆散,夏倏遠自己也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對手下的人,什麼人能幹活什麼人不能幹活心裡有數的很,其他的,都不放在心上。
夏倏遠走了之後,蕭凌然拿起還放在戒託上的女戒,對子書言玉招了招手:“來,把戒指戴上。”
子書言玉先是恩了一聲,走過去便自然的伸出了手。
蕭凌然一手握了子書言玉的手,一手拿了戒指,剛要往她手上戴,卻見子書言玉手扭了一下,從蕭凌然手上掙脫,道:“等一等。”
“怎麼了?”蕭凌然不解:“自己設計的戒指,也不喜歡了?”
“當然喜歡。”子書言玉坦承道:“不但喜歡,而且越看越喜歡。”
“那爲什麼不戴?”蕭凌然不解:“難道是不想和我戴一個款式的戒指,言玉,我這幾天,可枚得罪你吧。”
子書言玉仰了仰頭,清了清嗓子,很是高調高傲的道:“你不覺得......你這樣給我戴戒指,非常非常的,沒有誠意嗎?”
蕭凌然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開。
第一天訂婚的時候,他給子書言玉戴過戒指,還是那個和現在這個完全不可比較的玫瑰之心,可是那時候完全是演戲,兩個人演一場濃情蜜意的戲,給所有的人看。除了想着趕緊結束,並沒有其他別的感覺,更不要說是訂婚的那種甜蜜。想來子書言玉那時的心情,和他也是一樣。
子書言玉也笑,看着蕭凌然,看他是不是能開竅。
好在蕭凌然雖然不是花叢中游蕩的公子哥,卻也不是青澀少年,只是想了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笑了開,伸手略擡起子書言玉的手,牽着她走到辦公室中間。
剛纔兩人隔着一張辦公桌站一人一端的站着,實在是施展不開。
子書言玉順從的跟着走了過去,然後看着蕭凌然笑意淡淡,曲下一膝,跪在了地上。
“親愛的子書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蕭凌然揚起頭看着子書言玉,臉上帶着醉人的溫柔笑意。
子書言玉抿着脣忍不住笑是,雖然覺得兩人這舉動有些玩笑的成份,可還是覺得甜蜜的很。
蕭凌然也覺得好笑,擡起子書言玉的手,將戒指給她套上,當然是大小正合適,量身定做。
替子書言玉戴上戒指,蕭凌然帶着笑意,非常紳士的將子書言玉的手指放在脣邊輕輕一吻,也就在這個時候,閃光燈一亮。
兩人都是愕然,一起轉過頭去,卻見靳宸似笑非笑的站在門口,舉着相機。
拍了拍手,靳宸笑道:“真是浪漫啊,甜蜜啊,凌然,我還真不知道,你私底下,是個這麼柔情蜜意的男人。”
閃光燈亮起的時候,蕭凌然心裡一驚,待到轉頭看見門口只站着靳宸並沒有旁的人在,鬆了口氣,並不在乎被好朋友看見這一幕,還是繼續將這個動作做完,這才站起身,頗爲不滿意的道:“我更不知道,靳導什麼時候改行做狗仔了?這則新聞多少錢?賣給我好了。”
靳宸笑着往裡走,調侃道:“我可不缺那點錢,這個私家珍藏,我是不賣的。等你們結婚那天,我洗出來裝裱起來,給你們做結婚禮物。”
蕭凌然瞧不起道:“還說不缺錢,我結婚,你就送這個,也太寒酸了點吧。你就是有臉送,我也沒臉收啊,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天天壓榨你,只做事不拿錢呢。”
子書言玉笑著看兩人互相打擊,蕭凌然和靳宸之間的關係比和方天之間的關係又要好些,百無禁忌,什麼玩笑都開。
玩笑了幾句,靳宸正色道:“廣告小樣全部出來了,那天你們拍的那一段也剪輯好了,效果很好,一會兒我都留下來,你們慢慢看。你說喊我來有重要的事情,什麼事?凌然,你可千萬是真的有事纔好,我今天可是推了重要地約會來見你的。”
如果只是送小樣來,根本不用靳宸親自跑一趟的,他也是個忙人,從眸衆意義上來說,比蕭凌然還忙。當然,一大半的時間是在正事上,忙着工作。另外一小半的時間,也是在正事上,不過是女孩子。
聽靳宸問起,蕭凌然也就正了神色,去關了門,喊他在沙發上坐下。
剛纔夏倏遠出去以後,秘書進來送過茶,估計是門沒有關好,靳宸便自己進來了,靳宸和他實在是太熟悉,所以秘書都不帶通報的,要不然,也不會讓他拍到那樣難得的畫面。
見蕭凌然那麼嚴肅,靳宸也跟着嚴肅了起來,蕭凌然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算是談工作,也是嬉皮笑臉的,少有那麼嚴肅的時候。
靳宸知道蕭凌伊的事情,所以蕭凌然也不轉彎抹角,坐了下來,便先簡明扼要的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再將子書言玉提的建議,和昨晚上他和蕭濼和汪中銘的談話結果說了一遍,然後便靜靜的望着他。
靳宸一時有些接受不了,愣了半響,方纔猶豫道:“你的意思,你要我給你導一場......苦肉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