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李照熙的絕望

漢城中區。

新羅酒店。

這是漢城最高檔的酒店,隸屬於天星集團,還是李奉宰在七十年代收購的國營賓館改建而成,成立伊始就加入了精選全世界450餘家頂級酒店成爲會員公司的世界頂級酒店聯盟。

做爲代表韓國的酒店品牌,新羅酒店是世界各國政治、外交、經濟、文化、體育等領域著名人士和世界四大強國元首下過的唯一一家韓國酒店,也因此而擁有着超然的地位,平時那是連警方都不敢隨便進入的地頭,不說經理這種頭面人物,就連門口的泊車小弟也是自覺要比別處高人一等。

不過今天,新羅酒店的風光不再。

一隊綠色的軍車風馳電掣般駛來,就在酒店正門前停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跳下車,迅速控制各個出入口,然後蜂涌而入,跑樓梯的跑樓梯,衝電梯的衝電梯。

往來的客人驚得目瞪口呆。

大堂經理趕緊迎上去,板着臉喝斥道:“你們怎麼回事兒,也不看看……”

這個逼還沒裝完,就被迎面來的士兵一槍托砸在臉上,登時砸了個滿臉桃花開,結結實實地仰天摔倒在地上,摔了個十二發昏,滿天金星。

他勉強瞪着眼睛看向那個打人的士兵,然後立刻什麼脾氣都沒有了,甚至連聲慘叫都不敢發出來。

一個高鼻深目的米國大兵!

這可不是他們韓國自己的軍漢,隨便喝斥就喝斥了,人家米國大兵老爺執行任務的時候,是真敢開槍殺人的。

擊倒了大堂經理的士兵連個餘光都沒給他,目不斜視地繼續向前奔跑。

整個大堂被嚇得噤若塞蟬,只有軍靴踏地雜亂轟鳴不停迴響。

衝進來的軍隊顯然是有備而來,而且有着明確的目標。

其中一支完全由米國士兵組成的小隊在控制了電梯之後,登上了通往頂層總統套房的獨立電梯。

這幾天沒有外事接待任務,那個最頂級的套房裡卻也住着一位客人,不,不能說是客人,更確切點應該說是主人,李照熙,天星集團的大公子,也是李家中執掌新羅酒店者。

自打父親李奉宰病危之後,他除了在醫院探病和前往米國尋求支援外,就一直呆在新羅酒店的總統套房裡寸步不離。

套房裡外,除了他,還有二十餘名保鏢。

這些保鏢一個李家的人都沒有,甚至一個韓國人都沒有,全者重金僱請的來自米國的專業保全公司的保鏢,一水兒的海軍陸戰隊退役的精銳士兵,全都是一個能打八個的主。

這些天來,他們已經挫敗了兩次針對李照熙的暗殺行動。

李照熙自覺得在前米國大兵的保護之下安如泰山。

雖然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是弟弟李照健佔據上風,甚至總統盧泰愚都表示出對其的支持,不過李照熙還是相當有信心的。這信心就來自於他已經得到華爾街大佬的支持。有了華爾街的支持,就等於是有了米國爸爸的支持,在米國爸爸面前,什麼英國人日本人統統都是紙老虎!

他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華爾街方面的通知安排,等着順理成章地執掌天星集團。

當然,在那之前,他還是做了一些事情,比如說爲了保證新世界教對自己的支持,填包新世界教教主崔奉敏的胃口,把小妹李雪尹及她那份應得遺產貢獻出去。

李照熙本身並不是新世界教的教徒,但他卻新世界教的大金主。自打開始執掌部分家族產業起,他就已經意識到未來的爭產不可避免,所以一直有意識地培養自己可用的勢力,新世界教就是他預備的手段之一,也是目前最強力的手段。教主崔奉敏的神通他是親眼看到過的,那確實是非人般的手段!

只不過有非人手段又怎麼樣,還不是爲了錢得替他辦事?在這個人間,有錢纔是真正能爲所欲爲!

就在不久前,李照熙與華爾街的託羅.敏克先生通了電話,敏克先生可是華爾街巨頭德信集團投資部經理,那是可是可以和索羅斯談笑風生的大人物。在電話裡,敏克先生讓他不要着急,上面的大佬已經有了全盤計劃,讓他再耐心等一等。

得到了敏克先生的保證,李照熙信心大定,爲了慶祝,開了一瓶1811年的滴金,又一個電話叫來了現在最當紅的一個女明星,洗個鴛鴦浴,同品美人與美酒。

他這邊正快活着呢,浴室的門就被粗暴的推開了,大批荷槍實彈的士兵衝了進來,滿是泥土的軍靴將昂貴的羊毛織毯踏得一團污糟。

浴池裡女明星不由發出尖叫,慌亂捂着身上的要害,往滿是泡泡的水面下沉。

不過,她顯然表錯情了。

進來的男人們沒有一個對她感興趣,甚至連瞟都沒有瞟她一眼,衝到浴池邊上老鷹捉小雞般將還沒反應過來的李照熙給扯着胳膊撈了出來。

有人拿着毛巾粗暴地擦了擦他頭臉上的水珠和泡泡,然後拿出一張照片來對照着看了看,重重地點了點頭,旋即就有人扯過浴袍往他身上一披,再有兩人架起他就往外走。

李照熙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慌張大叫:“你們幹什麼,你們是什麼人,知道我是誰不,你們這樣做是要付出代價的,我要見你們將軍,我要見布魯克斯將軍,我要見……”

他話還沒吼完呢,就被不耐煩地士兵一拳打在肚子上,登時痛得彎下腰,張大了嘴巴,沒等發出慘叫,一團毛巾已經塞進嘴裡,堵了個嚴嚴實實。

李照熙完全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看到那些保護他安穩如山的米國保鏢神態輕鬆地與那些米國士兵輕聲交談着,還不時對他這個僱主指指點點,完全沒有一點要保護他的意思。

李照熙的心不由得直往下沉去。

就算這些保鏢是退役士兵,但收錢辦事兒,只看在大家都米國士兵的份兒上,也不可能給這些士兵行這種方便,直接把他這個僱主給賣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接到了來自國內公司的命令!而能夠壓迫米國公司做出這種違反商業合同精神的事情的,只可能是米國的高層,而不可能是韓國什麼人。

韓國沒人有那麼大的力度,能夠指使得動米國人。

華爾街那邊發生了什麼變動?

爲什麼敏克先生沒有告訴我!

滿心不解和惶恐的李照熙被大兵們粗暴地架下了樓,架出酒店,塞上一輛軍用悍馬,悍馬與前後四輛護衛車同步啓動,揚長而去。

而此時此刻,酒店內的士兵們絲毫沒有撤退的意思,搞得酒店內人仰馬翻,以至於沒人意識到李照熙已經被擄走。

塞到悍馬車上後,李照熙一左一右各坐了一個彪形大漢,簡直就好像被夾在兩座小山間般,別說動彈了,連呼吸都困難,沒等他發出抗議的表示,又被罩上了一個黑頭套。

在車上沒坐多久,他就被再次拖了下去,七拐八拐走了好久後,被按在了一個冷硬的椅子上。

頭套被扯了下去。

刺眼的燈光直直打在他臉上,令他一時睜不開眼睛,只得用手遮着燈光,勉強向前看去。

刺眼的燈光後面,晃動着幾個黑影。

燈光很快就被挪開了。

他看清了那幾個黑影。

有米國人,也有韓國人。

終於在一圈粗暴的米國人中看到了自家人,按理說應該高興,至少有話可說了,以天星集團在韓國的地位,所有的韓國人在李大公子的眼中都跟奴僕沒什麼兩樣。

可是,李照熙沒有絲毫喜悅,反而陷入了深深的恐懼。

那個爲首的韓國人是盧泰愚,韓國總統。

而站在盧泰愚身邊的,一身軍裝的米國人,是駐韓米軍司令雷林.布魯克斯。

這兩個平時絕對不會同框出現的人,現在同時站到了他的面前。

盯着盧泰愚看了片刻之後,李照熙神經質般地大笑起來,“總統,你爲了幫李照健,可真是不遺餘力啊,連駐韓米軍都能被你拉來幫忙……”

“大公子!”盧泰愚冷冷地打斷了李照熙的話,雖然依舊如往常那般稱他爲大公子,但話裡已經沒有一絲一毫恭敬可言,“我需要一份名單,軍政兩界中,新世界教的信徒官員的名單,給我這份名單,我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李照熙衝着盧泰愚吐了口口水,“姓盧的,別以爲叫你一聲總統,你就真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了,你們這些政客,都不過是我們李家養的狗罷了,就憑你也想咬我!我呸!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你們就算是再支持李照健,他也拿不到天星集團,三井財團算個屁!我已經得到了華爾街的明確支持,我……”

從盧泰愚身後突然閃出一個人來。

這是一個高大的米國人,三十出頭的年紀,灰色的頭髮,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戴着金絲眼鏡,顯得文質彬彬,看起來好像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辦公室文員。

可是一看到這人,李照熙的聲音就突然中斷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叫道:“敏克先生?”

他幾乎懷疑自己是在作夢了。

不久前通電話的時候還自稱在米國的敏克先生怎麼會突然在漢城出現?

一個讓他恐懼到不敢相信的念頭已經浮了出來,卻被他又死死按在心裡。

“李先生。”託羅.敏克這位華爾街職業經理人衝着李照熙露出一個略有些尷尬地笑容,眼前這個男人是他選中的天星集團的繼承人,也是他選中的掌握天星集團的突破口,如果能夠成功,這將是他職業履歷上最光輝亮麗的一筆,本來一切進行的都好好的,可誰知道上面的大佬卻突然間變卦,雖然不得不服從命令,但讓他來直面李照熙,還是有些感覺慚愧,要是沒有他最初的支持,這個男人大抵也不會落到這一步吧,“我受德信集團委託,來韓國考察天星集團的股權情況,並且受命全權負責一應操作。當然,在這之前,我會先去東京參加一個慈善晚宴,晚宴上,天星集團的新總裁李雪尹小姐會正式亮相,我需要……”

“這不可能!”李照熙驀得發出一聲嘶聲力竭的吼叫,這聲音是如此用力,以至於都扭曲得變了形,彷彿受傷的狼嚎一般,分外淒厲,“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是李雪尹這個婊子……”

他這話沒能喊完,一直站在稍後一些位置的布魯克斯猛得衝上來,一腳踹在他的胸口上,將他和椅子一同踹出去五六米,重重撞在牆上,椅子粉碎。

李照熙摔在地上,口鼻流血,滿臉猙獰。

“雪尹小姐也是你能辱罵的?”布魯克斯收回腳,慢條斯理地道,“李照熙,注意你的言辭,對於保留你的狗命,我一定興趣也沒有,是盧總統提了要求,如果你不識時務的話,我不介意送你去見你剛剛下地獄的死鬼老爹!”

“你殺我了吧,你殺我了吧!”李照熙瘋狂大叫,滿臉絕望,“爲什麼會這樣,託羅.敏克,你們明明是支持我的,李雪尹算什麼東西,她一天家族產業都沒有經營過,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撒嬌花錢的婊子……”

這回不用布魯克斯動手,守在旁邊的士兵已經麻溜地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臉把李照熙踢得滿臉開花,連牙都掉了好幾顆。

“看起來他是不想和平合作了。”布魯克斯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向盧泰愚示意,“總統先生,我們出去等一下吧。”

盧泰愚憐憫地最後看了已經狀若瘋狂的李照熙,向託羅.敏克和布魯克斯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

在房門合攏的那一剎那,沉重的打擊聲和痛苦的慘叫聲已經傳了出來。

盧泰愚身子不由顫了一下。

他是從軍政府時代過來的老人,這場面讓他想起了某些不怎麼好的回憶。突然間他想到,李奉宰就是軍政府時期趁勢發家,天星集團諾大的基業之下不知掩埋着多少怨魂屍骨,如今李奉宰身死,兒女相殘,不知是不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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