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人皺眉,因爲他們不是學習內家拳的。
執法官笑了笑,嘶啞道:“有小宗師境界的,上前一步。”
小宗師,即是一隻腳踏入宗師境界,幾乎已是戰無不勝。
僅有邋遢中年人,隨意地前進一步。
陳文博瞳孔一縮,沒有動作。
他自然不是小宗師。
而小宗師境界,似乎是燕京執法官的基本要求。
“趙恆,原來是你啊。”執法官有些唏噓,像是沉浸在往事中。
趙恆?
陳文博皺眉,想到了師父給自己的名片。
隨即他又釋然,同名同姓的人這麼多,更何況那個趙恆是個放高利貸的。
兩者應該不是同一個人。
而在場衆人,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不好。
“燕老,我覺得,還是應該多給年輕人機會。”李青沉吟片刻,出聲道。
執法官燕青雲慈祥地笑,點頭道:“話是有道理。但在我看來,在場有天賦達到小宗師的人,不過一手之數。”
語畢,他指了指幾人。
劉陽、漢服女子、周靖朝,以及燕京趙家帶來的人。
他手指緩緩劃過,卻在即將指到陳文博的時候,忽然放下。
秦洗象露出一絲冷笑,冰冷地看着陳文博。
李青心下一沉,卻是面不改色。
隨後,燕青雲看向了陳文博,嘖嘖稱奇道:“何其怪哉,這天賦也能走到這一步,簡直像是多修煉了十年。”
一個垂垂老矣之人,竟有如此毒辣的眼光!
隨即,他有些疲倦地擺擺手。
幾名士兵簇擁着輪椅,一併離去。
“李青,這就是你看中的人?”
“果然還是年輕啊,不如李懷南眼光毒辣。”
“秦家真是了不得,除了趙恆,居然還有人被看好!”
衆人議論紛紛。
有人走過來,跟李青寒暄了兩句,不再看陳文博一眼。
就像,一顆沒了利用價值的棋子。
是扔,還是放着做擺設,都看棋手的心情。
不少人開始走向趙恆,以及那幾位,有望進入小宗師境界的年輕人。
這些人都有機會成爲執法官,若一朝功成,將極爲耀眼。
而陳文博身旁,僅站着孤零零的兩個人。
“被無視的滋味,不太好受吧?”李青笑了笑,隨後嘆息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
“誰無視他了,我一直都在他旁邊好嗎?”林佳擠開李青,親暱地挽着陳文博。
陳文博面色如常,捏了捏林佳的臉蛋,調笑道:“小美女,你這樣揹着室友勾引他男人,真的好嗎?”
林佳撅了撅嘴,心想你們男人都一個樣,心裡指不定樂開了花。
見到陳文博沒有一絲憤怒抑鬱,李青稍微有些意外。
雖然這遠不是什麼重大打擊,但對於一個十八歲的青年來講,應當是對信心的一次重挫。
更何況,鯉魚躍龍門的機會就在眼前。
與其失之交臂,真不會有遺憾?
秦洗象走了過來,向李青微笑點頭,一口飲盡杯中酒。
算是賠罪。
而後,他看向陳文博,陰冷道:“雖然你沒了機會,但我可憐你,我還差一個司機。”
“他至少是我看中的人,就算沒有機會,也是我們李家的朋友。”李青皺眉,這次自己必須表態。
“是李家的朋友,還是你李青的朋友?”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秦挽瀾不緊不慢地踱步而來。
不少人聽到,停下了談論,各懷心思地看着這邊。
這一詰問,李青並不好回答。
他代表不了李家,而在沒從軍以前,他老子更是不會讓他有勢力去胡鬧。
李家是軍隊出聲,家法如軍法,對家中二世祖行爲的懲罰,極爲嚴苛。
“夠了。”陳文博淡淡出聲,“爺們是靠打出來的,不是罵出來的。”
秦挽瀾只覺得好笑,坦然向邋遢中年人道:“趙叔,我打不過啊。”
言下之意很明顯。
要打?秦家自然有人站出來!
陳文博不再出聲,他根本看不透這個中年人的深淺。
看到陳文博吃癟,秦洗象大笑一聲,飲盡杯中酒。
當浮一大白!
“你再能打,以後也成不了小宗師,比不得他們的。”秦挽瀾一臉關切,似是提醒。
陳文博搖搖頭,不再說話,自顧飲酒。
這一幕,像極了當初的同學聚會。
但,陳文博深知其中的不同。
聚會很快結束,一名精銳士兵來到現場。
“執法官說,今夜不許動手胡鬧。”
他將“今夜”兩個字咬得極重,就差沒直接說“明天你們一定要打個痛快,分出個高下”。
在場全是人精,自然明瞭其中意思。
漢服女子名叫燕淺溪,是燕京大家族,燕家的直系後人。
也是燕青天的孫女。
她簡單介紹了自己,爲衆人安排住處,而後徑自離去。
“嘩啦啦——”
山風呼嘯過後,大雨終於到來。
雨勢連綿,像是爲天地間拉起了一道道珠簾。
穿過連續的拱門和迴廊,陳文博來到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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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寬敞,甚至帶有獨立衛生間和淋浴器。
將手機充好電,簡單收拾一下,陳文博又開始了樁功。
燕青天那一番話,並沒有打擊到他。
他深知自己天賦不足,所以才急需易筋經。
宗師也是個人,一眼就看出自己修有易筋經?
不可能!
相反,陳文博還挺感謝他的。
勢單力薄的自己,如果站在風口浪尖,一個大浪就拍死了。
當練完樁功,他走到窗口,想要拉下窗簾。
偶然一瞥,他瞬間走不動了。
後院兩側盡是古木,皆有兩人合抱粗細。
一座三層小亭矗立,在第三層上,燕淺溪持劍而舞。
於夜幕之下,雨簾之中。
白色身影輕靈優雅,挽出一道道漂亮的劍花。
她負劍,身姿後仰,飲一杯薄酒。
仿若遺世獨立,一尊謫仙。
陳文博靜立片刻,而後動身。
沒有找到傘,乾脆冒雨去了後院。
當他到了亭子第三層,頭髮溼漉漉地貼在身上,渾身溼透,十分狼狽。
“你來幹什麼?”燕淺溪沒給他好臉色。
“看謫仙。”陳文博腆着臉。
“不要臉!”燕淺溪不領情,就要下樓。
“我覺得你的簪花小楷尚可,行楷就差了許多。”陳文博沒有直接挽留,而是談起了書法。
“你懂?”燕淺溪轉過頭,一臉不信。
而後,她繼續向下走。
“誒誒誒,別走啊。”陳文博有些愣神,難道她不癡迷於書法文學?
“二樓有筆墨。”燕淺溪清冷的聲音傳來.
陳文博攤開雙手,釋然一笑。
生宣,有着極佳的浸水性和吸水性。
一旦落筆,水墨將迅速滲浸,沒有修飾停頓的機會,極難掌握。
燕淺溪沒有言語,一手牽着漢服衣袖,素手磨墨。
靜謐中,自成風景。
陳文博灑然一笑,拿起一支紫毫。
由野兔毛製成,毛色紫黑光亮。
浸墨、提筆,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夜來提筆,紅袖添香。”
溫馨閒適的八個字,卻以行楷書就,
首字墨濃,末字爲枯,疏密得體,端正平穩。
燕淺溪只看了一眼,便陷入了沉默。
“你師父當真了不起,以書學意?”燕淺溪昂着臉,詢問道。
“是啊。”陳文博一笑,想到那個不靠譜的師父,除了好笑以外,還是有一些溫馨。
燕淺溪不再言語,收起這幅字帖,拿起一柄二十四骨油紙傘,兀自回屋。
“佳人美如畫啊。”看着她撐傘離去的身影,陳文博一聲輕嘆。
隨後,他一怔,叫道:“燕淺溪,我沒傘啊。”
燕淺溪停住身形,轉身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而後走得更快。
“這一笑,值了。”陳文博笑拍欄杆,灑脫離去。
回到房間門口,陳文博一眼看到了林佳。
林佳雙手環於胸前,別過頭,哼了一聲。
“你看夠了?”陳文博有些無奈,這個偷窺狂。
“你都是隻淺水小蝦米了,還要泡鳳凰。”林佳哼哼道。
林佳跟着陳文博進了屋,一點也不羞澀。
“大小姐,我要洗澡,你還不出去,是要和我來個鴛鴦浴?”陳文博試了一下,屋子裡的淋浴器還能用。
“你洗你的,我又不偷看。”林佳撲到柔軟的大牀上,擺了個舒服的大字,一臉陶醉。
陳文博覺得,跟她交流有些困難。
乾脆自顧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
林佳卻早已逃之夭夭,沒有給他機會。
陳文博也沒什麼想法,上牀睡覺。
第二日一早,陳文博還在修行易筋經,便被吵得不得安寧。
“砰砰砰”
“唰”,掀開窗簾,便看到劉陽與周靖朝相戰正酣。
陳文博覺得有意思,匆忙下樓。
在大廳拿了兩塊麪包,端着杯牛奶,悠哉地來到後院。
其他人都一臉嚴肅,注視着戰況。
而陳文博的狀態,實在有些另類,令人側目。
“吃了麼?”陳文博嘴裡吃着麪包,對趙家男子含糊問道。
趙家男子沉默,而後轉頭看戰況,不想跟他沾上一點關係。
“咚!”
劉陽一拳正中周靖朝胸口,周靖朝一記八卦撞也打中劉陽的腹部。
劉陽肚中一震翻涌,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打了。
反正也有趙恆,秦家又不靠劉陽。
周靖朝胸口一疼,深呼吸,調節紊亂的氣息。
“打得好,等我喝完這杯牛奶。”陳文博微眯着眼,發現未來的小宗師也就這樣。
但,沒有人理會他,包括燕淺溪。
“風雲際會淺水遊。”陳文博莫名想到這一句話,暗自攥拳。
下一句,九霄龍吟驚天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