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陽很強,強到超出了陳文博的想象,竟然是最早有野心邁入小宗師的人。
要知道,有天賦和希望不代表一定能做到。更何況是像劉陽這般囂張,直接想用一場生死決戰尋找突破的契機。
他強任他強,明月照山崗。
陳文博若一座巍峨高山,屹立不倒,總能擋下一次次狠辣的致命一擊。
“唰”
半米長的砍刀舞出一片雪亮的刀光,兩人出手愈加快疾。刀光劍影交織成了一片死亡之網,彷彿連漫天雨水都不能侵入分毫。
“喝!”劉陽又是一聲暴喝,右手肌肉極速膨脹,聲勢極爲駭人。
陳文博接着一道清亮的刀光,將他肌肉變化的每一個極微小的細節記在心中。
“不行,還差點什麼!”陳文博的大腦飛速運轉,利用自己對身體肌肉精細的控制,照搬劉陽的招數,卻發現只是徒勞。
“當!”
劉陽的劈劍更猛了,陳文博橫刀相擋,竟是感覺被重愈兩百公斤的蠻牛一路猛衝,連帶體重和可怕的衝擊力,牛角結結實實地撞在刀上。
“咔”的一聲,刀鋒崩開了一個缺口,一小塊刀片直接被崩飛。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雙手傳來,陳文博險些抓不穩砍刀讓它脫手而出。這股蠻橫強大的力量,直接讓他膝蓋微微彎曲,不得不向後退了一步。
“砰!”
這落地的一腳踩得極重,激起大片水花。陳文博落腳之處發出砰然巨響,彷彿要將水泥地板踏碎,震得他腳心發麻。
事實上,在水泥地面上,已經被踩出了幾道輕微的裂紋。
黑色會成員無不駭然,隨後有了不好的預感。
“雖然這個小兄弟很強,但也被拿劍的傢伙打得節節敗退啊!”
“情況不妙啊,提劍的傢伙太強了,小兄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感受到了劉陽那令人窒息的實力,一衆黑色會成員都眉頭深鎖。現如今,陳文博跟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陳文博倒下了,他們沒有人是劉陽的一合之敵。
一步先,步步先。劉陽抓住陳文博身形不穩的機會,立即貼身而上。手中殺人劍一劈一砍皆是大開大合,有氣吞八荒的威勢。
“殺!”陳文博不再退後,咬緊牙關,提起砍刀逆流而上。雙手持刀,任憑巨力若浪潮般一道道襲來,震得雙手虎口發疼,仍是力戰不退。
而在叮噹之聲中,陳文博的刀口卻出現了一道道缺口,發出若古箏絃斷的悠長之音。
陳文博雖然雙手虎口已然裂開,鮮血滲出,在氣勢上卻是不弱分毫。
已經取得了優勢,劉陽卻是停住了劍勢。膨脹的肌肉像是活物一般蠕動,恢復了原狀,隨後向後退了一步。
他不動,陳文博反而也不敢妄動。如果露出一個破綻,以劉陽刁鑽的劍法,說不定一劍就能殺死自己。
陳文博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深吸了兩口寒夜的冷風。
“你知道的,我其實挺欣賞你的。是個爺們,拳腳功夫不弱還有頭腦。如果不是立場的問題,我肯定不會想着殺你。”
“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爲好兄弟。”這一番話,如果是弱勢方說出來肯定意味着求饒講和。
但劉陽現在是強勢方,這些話也就顯得如此真摯,稍有遺憾和嘆息的意味。
“你知道做廣播體操,首先要做的事情是什麼嗎?”陳文博沉默半晌,提出了一個看似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站隊。”劉陽卻沒有遲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陳文博輕輕點頭,不再說話。任憑兩人再如何惺惺相惜,只要劉陽站在了秦家一邊,那麼就都是狗屁。
秦家讓他殺自己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什麼英雄相惜、一見如故的崇高情懷,在現實下都這麼可笑。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他們沒有太多自己的選擇,只能向現實低頭。
陳文博想先除掉劉陽這顆眼中釘,再替他解決這幫黑色會人物,劉陽知道。
劉陽想將陳文博和黑色會人物一併除掉,陳文博也知道。
劉陽笑了,向陳文博遞出一個試探的眼神。
陳文博微不可察地點頭,劉陽就笑得更更燦爛了。
黑色會人物看得一頭霧水,西裝男心中卻是“咯噔”一聲,大叫一聲“不好”。
然而爲時已晚,劉陽和陳文博,若虎入狼羣般撲進黑色會人羣中,一道道死亡之光在黑夜中亮起!
既然不能成爲兄弟,那就只合作這麼一次如何?
小人物,是身不由己。可他們也有一些心思,不是那些大人物能夠猜度的。
黑色會成員想坐收漁翁之利,卻未曾想到,他們是兩人共同的敵人。
燕京執法,陳文博連幫助過自己的眼鏡蛇都不放過,何況這羣人?
“啪!”
陳文博一腳踢在一個黑色會成員頭上,當即讓他摔飛出去,震得口鼻溢血。
緊接着一刀劈開身前的兩把砍刀,一刀抹過兩人的脖子。
“噗”,鮮血如泉噴涌,濺了陳文博一身。傾盆大雨,卻也洗不淨天台的血污。
劉陽手中殺人劍狠辣歹毒,陳文博手中砍刀一往無前大氣磅礴。
兩人背靠而立,做短暫的掩護與休息,兩側盡是屍體。
西裝男又驚又怒,實在無法理解,前一瞬的盟友,居然瞬間臨陣倒戈!
“虧大了,我幫你對付他們完成任務,等會你還要來殺我。”陳文博沒有一點英雄氣概和與子同袍的情懷,一個勁叫苦不迭。
“有區別嗎?與其我先和你兩敗俱傷,讓他們來撿便宜,還不如這樣。”劉陽心如明鏡,清楚得很。
如果劉陽能先和黑色會死磕到底,陳文博當然樂意收尾。
而劉陽選擇了先和陳文博鬥,黑色會偏偏還不在兩人交鋒後幫忙,而是坐山觀虎鬥。
這就讓陳文博無法忍受了,兩害取其輕。但不如先殺了這羣人,再和劉陽死磕。
黑色會成員不是軍人,沒有嚴明的紀律和堅韌的精神。見到兩人如此殺戮,已經有人萌生了懼意,想要遁走。
一羣人心中打鼓,既怕上去被一刀捅死,又礙於面子和事後西裝男的懲罰。心中矛盾糾結,猶豫不定。
陳文博再次出手,一刀將人腰斬爲兩截。血肉內臟腸子嘩啦啦地流了一地,一股血腥的惡臭撲面而來,終於有人嚇得崩潰了。
“媽呀!”有人一聲哭喊,彷彿被砍中的人是他一樣。隨後他直接“噹啷”一聲扔下砍刀,連滾帶爬地跑向了樓下。
任憑平日德高望重的西裝男如何憤怒呵斥,揚言要砍了他,他也是馬不停蹄,速度堪比世界短跑冠軍。
看到這一幕,西裝男如墜冰窖,心知完了。
果然,一羣人見有人開了頭,頓時炸開了鍋。
“跑啊,六子踏馬的帶頭了!”
“龍哥這不是讓我們砍人,是讓我們送死啊!”
“兄弟們,龍哥沒把我們當人看!”
西裝男龍哥氣得渾身發抖,他早就看出了這幾個人有反骨,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這麼直接。
看到兩人沒有追殺的意思,大部分人登時一窩蜂地逃跑了。甚至還有幾個投機取巧的人,直接過去擒下了想要逃跑的龍哥,扭送到了兩人身前。
劉陽看得繞有興致,甚至放聲大笑。陳文博卻是皺眉沉默,心中有些沉重。
龍哥不愧爲大哥人物,落到如此境界,反倒是想開了。他被按着跪倒在充滿鮮血的積水中,膝蓋磕得生疼。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這次我認栽,卻不是栽在你們手裡,而是我糊塗了,用人不當。”龍哥嘆息一聲,卻似如釋重負。
“老傢伙,混我們這行就是成王敗寇。先前你打翻了這裡的老大黑皮,我們當然跟你。”
“現在有更適合做大哥的人,有你什麼事?”有人自作聰明,認爲兩人是來搶地盤的後起之秀,當即低頭哈腰地奉承起來。
“我自認待你們不薄,甚至不惜代價爲你們出頭,你們就如此對我?”龍哥自嘲一笑,短短時間,卻經歷了一次大起落。
此間世態炎涼,不過是社會上的一角景色而已。
不過這些人搞錯對象了,陳文博不是什麼後起之秀,更不是來搶地盤的。
雖然這不是陳文博的任務,但其間骯髒仍是看得他很不滿。
陳文博突下狠手,反握砍刀,一連幾次連斬,快若閃電。
“嗬——”幾人瞪大了雙眼,皆是被刀鋒抹過了脖頸,喉嚨徒勞地發出不明意義的嘶鳴。雙手捂住傷口,被血染得猩紅。
“清淨了。”陳文博深吸着涼氣,臉龐被寒風颳得僵硬。
他擡頭望着天空萬千雨絲,任憑其滴落在在臉上。他臉上溼漉漉的,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這場大雨啊,你洗得掉這裡的血腥與燕京的塵埃,又能洗清這世間的罪孽與污穢嗎?
“看不出來,你這個小人物還有大情懷。”劉陽手中殺人劍挽了個劍花,卻沒有動手。
“嗚——”
警笛鳴響,一排警車到了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