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老天這個娘們醞釀了半天,終於在天地間灑下了連綿的晶瑩淚水,像是在都市中拉起了無數重珠簾。
這一瞬間,無盡的殺機籠罩而來。整個大使館刺耳的警報聲大作,無數的守衛蜂擁而來,黑壓壓地堵在房門口。
“刀疤,這就是你說的櫻組榮耀以及你的生命擔保?”陳文博冷笑一聲,面色冷峻得若臘月寒霜。隔着牆體,仍能聽到大樓之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縹緲得仿若身處黃粱一夢中。
不僅是李武興和蘇淺溪愣住了,連櫻組的人也是一臉震驚之色。從這個反應中,陳文博讀出了他們也不知道柳生二郎有這麼一手。也就是在這一瞬,他們才理解了爲何柳生二郎願意部署這麼大陣仗奪回鬼瞳,原來他是另有陰謀。
“陳文博,你殺害日本駐華外交大使,該當死罪!”
“快快放下武器投降,接受法律的制裁!”
“如此大的事件,恐怕還不是他一個人爲之,我相信後面還有同黨。陳文博,你速速招來,還有哪些同夥?!”
七嘴八舌的恐嚇聲傳來,有日語也有中文,而最後一句更是其心當誅。看來這次的大手筆對付自己只是個開始,身後的指使者甚至想把髒水潑到龍隱頭上,簡直膽大包天!
蘇淺溪已是面色蒼白,沒想到因爲自己,讓李武興的室友遭受如此可怕的陷害。而李武興更是嚇得雙腿顫顫,口齒不清道:“老,老二,我我我,對不起你······”
陳文博白衣如雪,殺意激盪之下,連四周的空氣也爲之震顫。這種境地真正來了,他反而沒有了一絲慌亂,一瞬間便想到了兩個應對方法。
其一,繳械投降,接受法院的審判與定奪。本來以法院的公正嚴明及規章制度,理應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然而幕後黑手佈置瞭如此大的手筆,自然不會給法院留下線索。一個大使館的“人證”,加上自己負鬼瞳刀進入大使館的“物證”,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絕對只有死路一條。
其二,只能是舉起鬼瞳,從大使館殺出一條血路,進行漫長甚至遙遙無期的逃亡之路。也或者,可以在逃脫後尋找幕後的黑暗交易證據,將自己的罪名洗清。儘管這個任務太過艱難,甚至看不到希望,卻仍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皆是能夠活着走出大使館!
“老四,你記住你從未參與這件事,只是被我帶進來的。蘇淺溪,你是受害者,當如何講在警察面前也不要含糊。”
“刀疤,我不求你爲我證明,只需承認他們兩人的清白就行了。”陳文博面色平靜,聲線中也沒有一絲顫抖。
然而他這般絕境下的平靜反應,卻讓李武興心中一顫,有種不祥的預感。
老二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在交代遺言!
“老二······”
“陳文博······”
李武興和蘇淺溪皆是熱淚盈眶,認爲是自己害得他陷入了險境,懊悔與痛苦像是一把刀一般絞着他們的心臟。
櫻組的兩人沉默了,面向陳文博,一臉肅穆。兩人將長刀持於右手,刀鞘一併握在右手中,刃朝地下,向前鞠躬四十五度,兩到三秒後才肯起身。
這是日本武士的神禮,一般在比較莊重的地方,如道場和神社纔會施此大禮。這近乎是武士的最高禮節,以此表示對陳文博的尊重,以及兩人心中的愧疚。
“陳君俠肝義膽,我刀疤深深爲之折服。陳君請放心,今日之事,我必將照實呈報警察!”
“陳君不懼生死,爲朋友兩肋插刀,鬼瞳在你手裡,不算辱沒其威名!”
兩名櫻組武士高聲稱讚,隨後靜默退到一側。沒有對陳文博出手,是他們武士道的基本要求,也是他們對擁有俠肝義膽強者的尊重。而沒有幫助陳文博出手,是因爲櫻組的長刀,從不會揮向本國未有重罪的子民。
在使命與個人情懷中,他們唯有如此取捨。而這兩名櫻組強者不出手,便是對陳文博最大的幫助了。
“刀劍爲峰崿,平地放著高如崑崙山!”
陳文博一聲朗笑,鬼瞳刀灑下一片冰冷的刀芒。
“擋我者死!”
陳文博若脫籠之虎,氣勢洶涌澎湃如黃河氾濫,猛撲進了黑壓壓的人羣。
“殺啊!”
“爲柳生大人報仇!”
一個個守衛叫囂着,卻是在連連後退,巴不得他人衝上去做替死鬼,而自己則出工不出力。陳文博的氣勢太過可怕,像是洪荒猛獸,要將這片天地撕裂一般,讓他們頭皮發麻,不敢一戰。
“咚咚!”
陳文博沉下肩膀,整個人若重達上十噸的推土機,直接將擋在身前的兩個日本人撞得飛了起來。在“啪”的一聲中,兩人的骨骼甚至都被撞斷了。兩個人被高高拋起,而後匡的撞到牆壁之上,疼得嗷嗷直叫。
“大家上啊,他只有一個人,殺了他大功一件啊!”
不知是誰高呼了一嗓子,提到“大功”二字,所有守衛都來了精神。他們硬着頭皮,高喊着天皇萬歲,操起手中的武士刀,紛紛劈向陳文博,要將其置於死地。
陳文博眼中滿是桀驁不羈,這等混吃等死的守衛,也妄想攔住自己?
他手上發力,鬼瞳刀帶着破風的呼嘯聲,掀起一片銀色刀光浪潮。浪潮席捲,將膽敢接近的武士刀在“咔擦”聲中盡數折爲兩段。一片片刀鋒噹啷墜地,陳文博橫衝直撞,愣是突破了重圍,飛速奔下樓梯。
“追啊!”
身後的守衛們一聲大吼,腳下的木屐在樓梯上發出密集的叮叮咚咚之聲,聽起來聲勢浩大,仿若沙場上的馬蹄聲。
然而陳文博剛從樓梯下露了個頭,登時又急忙收回了步伐,縮回了樓梯之中。
“砰砰砰!”
一片密集的槍聲響起,幾乎是起此彼伏,不絕於耳。一連數槍打出,一樓牆壁上的壁畫被打得稀爛,淒涼地飄落到地面。其後的雪白牆壁之上,也被打出了無數個一指粗細的彈孔,看起來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陳文博的額頭都滲出了冷汗,方纔若是反應稍慢,直接就被打成馬蜂窩了。
身後的追兵趕來,陳文博眼前一亮,直接一把拽住一人的臂膀。他雙手猛一發力,直接將這個一百多斤的男人狂猛地扔了出去。
“啊——”
這個男人還在失重驚叫的時候,密集的槍聲又響了起來。密密麻麻的子彈形成了一片鋼鐵之雨,盡數轟入他的身軀。巨大的動能將他的身體撕裂,血管骨骼內臟皆是被打穿毀滅,整個人重重撞到身後的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
還未落地,他便已經氣絕身亡,連整個頭顱都是坑坑窪窪的血洞,被打得稀爛。在他身體滑落的牆體,拖出了一道濃重的血跡。
不能再拖了,這樣下去燕京市警察局都要來拿人了!
陳文博下定決心,手中鬼瞳猛劈而下,一臉斬斷數柄武士刀。隨後他猛地抓住兩人護住自己身周,如狂龍出海般猛衝出去!
“砰砰砰!”
密集的子彈再次凌空穿梭,叫囂着撕裂空氣,要將死亡帶給身前的敵人。陳文博手中的守衛本來還在掙扎,一梭子彈打來後直接沒了聲息,渾身僵硬地蹬了兩下腿,死得極爲迅速。
而陳文博整個人像一陣疾風般,扛着兩具死屍做掩護,在奔跑中掀起一陣狂風,一直衝到了門口。
“嗡——”
就在此時,門口的幾個碗口大小的黑洞中,伸出了數根長達一米半的鋼管,將陳文博的去路攔住。這等汽車攔截裝置,居然用在了陳文博身上。
然而這畢竟只是攔截汽車所用,中間的縫隙太大了,恐怕唯一的作用就是稍緩一下陳文博的衝勢,並且讓他丟棄掉身上的兩具屍體掩體。
陳文博沒有猶豫,直接將兩具屍體往身後一拋,整個人身子一側,從期間的縫隙穿了過去。而那兩具屍體尚在半空,又被迎面而來的子彈噼裡啪啦打了個稀爛,悽慘無比地轟然摔落在地。
“嘩啦啦——”
出了大門,陳文博才感受到雨勢到底有多麼大。黃豆大小的雨珠噼裡啪啦一頓亂砸,傾盆而下,絲毫不帶憐惜。在寒風冷雨中,綠化帶中的一池荷花也在瑟縮顫抖,彷彿隨時可能凋零。
北方的寒風凜冽依舊,像刀子一樣颳得陳文博的臉生疼,從衣袖的每一個縫隙鑽入,彷彿要寒徹入骨。陳文博渾身溼透,於朗笑聲中劃出一片刀芒,水珠爲之四濺。
“君不見,白衣入京華,悍刀雨中行!”
前有守衛持武士刀堵截,後有追兵持手槍追襲。陳文博像是痛飲了一罈春秋老酒,踏出沉重而狂猛的步伐,濺起大片地面的積水。
“殺啊!”
日本武士們一聲怒吼,快步提刀衝向陳文博。
鬼瞳刀猛然上撩,一片雪亮鋒利的刀芒彷彿讓天地亦爲之明亮了一瞬,隨後逐漸恢復如常。
“噗”
刀起,頭顱落,鮮血如泉噴涌。
腳下積水漸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