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這皎潔的月光下,令人舒暢的晚風習來。但藍楹花樹下,只有男子恬然閉眸的一個人的身影。
這些時日,他太累了。
羣臣不安,藩鎮割據,這個剛剛一統九州的國家,顯然歷經了太多的風雨。那些人不會明白他是以怎樣的心情一掃六國,讓璧國成爲了這九州大陸上的主宰,卻發現連一世的光陰都不到,這便成爲了一場笑話。
那個陰冷卻又俊美非凡的帝王的薄脣上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這是故意再戲耍孤嗎?不是從來都是孤死了,纔會讓她也才重新轉世嗎,爲何這一世竟如此不同?’
這樣的深思令他從夢境中陡然驚醒。不安就像是無底的黑洞那樣不斷擴大,卻赫然發現,她此刻不再他的腿上輕靠,恬然入眠!
下一刻,那仍舊皎潔的月光下,女子單薄的身影徹底沒了生息的掛在了樹杈之上。那瑩潤嬌美的容顏,此刻紫青一片,甚至有些可怖非常。
她的下腹處滲下滴滴鮮血,染紅了那張本是他想要流傳萬世的開國皇后的畫像。
烏髮雲鬢的傾城佳人,膚若勝雪,氣若幽蘭。
可此刻明晃晃的在那清淡的月光下,照應着的是她的屍身。他猛地騰起,一掌便斷了那個勒斷她咽喉的錦緞。那是她從她衣裙上費力扯下來的。
他緊緊得抱着她,就好像要與她這具冰涼恐怖的屍首融在一起一樣瘋狂。
那璀璨的幽藍色瞳仁緊縮,抱着她屍身的手,握緊成拳。指尖都回扣進了他自己的肉中,卻仍是沒有絲毫察覺。
林瑤玥的魂魄笑了笑,原來自己的死,就是對他最大的折磨。一直以來她都在想能傷害他的方法,卻沒想到最有用的竟會是這個。
但此刻,她預想當中前世自己滿意的笑容,並沒有浮現在她那張傾城絕色的容顏之上。
相反,她露出了更加痛苦的神情。
“你,愛上他了?”林瑤玥此刻不知道是在問前世的自己,還是在問她自己的內心。
可回答她的是那雙恍若怔住一般,淡墨色的空洞眼瞳,“我看見了。”
那聲音好似嘆息。
“你看見什麼了?!”林瑤玥緊一步,下意識的,不知是想要知道什麼,但她知道這對她而言意義非常!
但是,留給她的只有前世自己的那個盈着淚光的美麗眼眸,朱脣微動,“從藍楹花樹上垂下,勒斷咽喉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林瑤玥不明白前世的自己爲什麼,就像是怔住了一般,但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告訴自己,她到底看到些什麼。
而下一刻,前世的那個自己就像是瘋了一般的向着這幻境中的陰曹地府而去,“孟婆湯,孟婆湯。”她喃喃着,她不斷喃喃着,
“我不能告訴你,但是到你臨死前的那一剎那,你就也會知道了。”
最後一句話的尾音尚未消散在這淒冷還混着血腥味的月夜之下,擋在林瑤玥面前的是陰間的黑白無常。
她想要知道前世的自己,究竟在臨死前的那一刻看到了什麼!爲什麼自己前世慘死,卻能看見她所看見的一起。就見林瑤玥掌風凌厲地向着面前的黑白無常擊去,可是卻傷不及他們分毫。
“小丫頭,你竟敢襲擊鬼差。若不是你陽壽未盡,我兄弟二人定要將你一同帶走!”
而與此同時,白無常則眼眸微眯,不屑的輕瞥言道,“雖然你武功不錯,可是你不過是區區一介凡人,奈何不了我們的。還是不要自尋死路了。”
說着,他一手緊緊抓住已經有些魔怔住的那個前世的自己,與黑無常一同,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下一刻,林瑤玥心中瞭然。原來這並不只是幻境,單淵他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
而前世的自己究竟在臨死前看到了什麼,卻不肯告訴自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徒留下的慕容錦,這個曾一統九州大陸的至尊帝王,任憑他驚才絕豔,能力超羣。可是他爲自己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情,這使他還能在那個空蕩蕩的帝位上撐多久呢?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下一刻,就見明晃晃的玉蜂無影針疾速旋轉向着黑暗處逼近。而隨即,黑暗處有一抹青白色的衣袂紛飛。
就見那少年道人手中的拂塵清揚,他與林瑤玥現下都站在一片豔麗的晚霞之中,全然沒有方纔那藍楹花的香氣,與皎潔的月光。
“原先這普通的防身利器,現下你已經能將它運用成殺人於無形的寒刃。假以時候,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還可以小覷的弱女子了。”
單淵那淡漠的眼眸,似是打量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林瑤玥真身,估量了一番。
可聞言,林瑤玥的朱脣卻勾起了一抹嘲諷,看來單淵是不但不打算隱瞞他與修爾的關係了,反而此刻還在揶揄自己爲了能破除前世的幻境,而遵從了前世自己的選擇。
“既是如此,小女子不請大祭司嚐嚐這千針蜂毒的滋味,想必就太對不起大祭司對小女的良苦用心了。”說着,林瑤玥的袖中有千萬發無影針密密麻麻的向着單淵而去。
雖不能要了單淵的性命,但是光憑他此刻的武功抵擋,確實有些困難,“原來,你是比本司想得更加厲害了。”
那青白色的道袍旋轉在林瑤玥眼前,旋即,他手中的拂塵一起,卻剎那間,將那些無影針生生遏在了空中,停滯不動。
林瑤玥見狀,徹底收回了攻勢。而這個舉動卻令單淵有些困惑,“你不想除掉本司了?”
聞言,林瑤玥朱脣輕勾淺笑,“瑤玥對自己有幾斤幾兩清楚非常。大祭司身上有靈力作保,就算是瑤玥使出渾身解數,也不會是大祭司的敵手。”
“那你打算——?”單淵此刻那原本淡然出塵的眉宇緊皺,他摸不清林瑤玥到底在想些什麼!
但聽言,他面前相對的那絢爛晚霞中的女子,雪白的錦衣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