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孟東嶽一口一個小師妹,好像他和褚凝之間的關係多親近似的,讓時縉心中莫名的有些不爽。
最讓時縉憋悶的是,孟東嶽和褚凝的這層師兄妹,還是他根本就沒辦法融入進去的一種關係。
就彷彿,他被這兩人完全隔離在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你師傅和他女兒之間有矛盾,你怎麼看出來的?”時縉貌似不經意般問道。
“這有什麼難的?”孟東嶽不在意的道,“我什麼眼神你還不清楚?再怎麼隱蔽的事情都別想瞞過我,更何況我師傅壓根兒就沒有隱瞞什麼的念頭。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父女倆到底有什麼矛盾,但我看得出來,他們嘴上不說,心裡其實都很掛記對方,就是一直也沒找到個合適的臺階下。所以,我就是那個製造臺階的最佳人選啦!”
時縉越聽越是氣悶。
孟東嶽可以光明正大插手人家父女倆之間的事情,他卻根本連個邊兒都沾不上。
不過說到底,這也是人家家裡的事情,他跟着着急幹什麼?
時縉將心中的鬱氣一巴掌拍下去,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和褚凝有關的事情,轉而和孟東嶽說起了各自的近況。
孟東嶽一無所覺,和時縉聊得興起,差點兒把走在另外一邊的王老爺子和褚凝都給忘記了。
王老爺子已經把褚凝拉到了他所說的宋朝鈞窯海棠紅花斛面前。
所謂花斛,其實是古人的一種雅稱,指的就是我們現代所說的花瓶。
海棠紅,指的則是瓷器的釉色。
海棠紅的花斛不算什麼,可是鈞窯二字,就讓人不得不重視了。
鈞窯,是我國宋元時期北方的瓷窯,更是宋朝五大名窯之一,在國內外享有很高的聲譽。
它的傳世量並不多,但評價卻極高,備受世人追捧。
而且海棠紅、玫瑰紫等美如朝霞的紫紅色釉色,也是宋朝首創,在燒釉的時候往裡頭加入適當的銅燒製而成。
鈞窯的釉色大體可以分爲兩種,海棠紅等同類釉色屬於紅色。還有一種,則是月白、天青、天藍等所代表的藍色。
出自鈞窯的瓷器,往往也被人稱之爲鈞瓷。
而鈞瓷中最著名的瓷器,就是專爲宮廷燒製的,用以供養奇花異草的各種花盆花托,和花斛。
所以,海棠紅花斛,本就是鈞瓷中最精美的那一類。
聽王老爺子說起宋朝鈞窯海棠紅花斛的時候,褚凝心裡就上了根弦兒。
這東西要是真品的話,上了拍賣會,起拍價怎麼也得在六百萬以上!
至於最後的成交價,怕是這起拍價翻上一番也未必能打得住。
惟浦拍賣行的這尊鈞窯海棠紅花斛,光從造型來看就十分別致。
它的底子較大,放立的時候才能放得穩。花斛中部還有一圈往外凸起的地方,給普通的花斛立馬就添了一分靈動,看起來也更漂亮了。
花斛的口子很大,瓶沿往外蔓延,看起來倒像是一朵綻放至極致的碩大花朵,別提有多精緻了,讓人一眼望過去絕對就再也轉移不開目光。
再看這瓷器的釉色,花斛整體看起來雖然是海棠紅,可是它的紅色卻並非完全一致,而是濃度不一的各種紅色乳光釉,由淺至深再由深至淺,整體的釉色呈現並不規則,卻透着一種更自然的美,一下子就能打動人心。
這麼精緻美麗的花斛,到底得是怎樣的珍奇花草,才能夠配得上它啊?!
褚凝在看見這尊隔着防彈玻璃罩的鈞窯海棠紅花斛之後,腦子裡第一個浮現出的竟然就是這樣的念頭。
“怎麼樣,小褚丫頭,這花斛漂亮吧?”王老爺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顯然很是驕傲,就好像這花斛的主人是他似的,“剛剛我拉你過來的時候,你是不是在心裡嘀咕被我給騙了啊?現在看到實物,知道我老人家有多心善了吧?看見好東西都不忘了跟你分享一下!”
褚凝聽了真是苦笑不得。
就算她心裡剛剛真的在泛嘀咕,那也不可能當着老爺子的面承認啊!
再說了,這花斛的確是好,可它不會走也不會動,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擺放在這裡,她早晚也能自己看見,哪裡需要他老人家來分享啊!
褚凝吐了吐舌頭,眼睛卻始終也沒從眼前的花斛上離開。
“我可算是知道什麼叫‘萬貫家財,不如鈞瓷一件’了。”褚凝忍不住感嘆道,“若是能擁有這麼一尊鈞瓷,真是什麼都值了。”
王老爺子聽了卻有些不滿的道:“小褚丫頭,你前面那句話我老人家是贊同的,可是後面的話就有些不對了。你纔多大年紀啊,就說什麼都值了的話……那是你年紀輕,見識的東西少,纔會這麼認爲!等你多見了幾樣好東西,眼界再開闊一下,就知道我們眼前這件鈞瓷雖然珍貴,卻也還算不得極品。”
褚凝嘟了嘟嘴。
她當然知道這件鈞瓷花斛算不得極品了,真正的極品,應該是她脖子下藏着的那件子岡玉牌一樣的東西吧?!
可這子岡玉牌又不能輕易拿出來示人。
也就是說,她還真不能在王老爺子面前辯解什麼。
但即便這件鈞瓷花斛算不上極品,那也絕對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了!
對古玩界的大部分人來說,能有這麼一件瓷器,就是拿他們其他的大把藏品一起來換,他們也是絕對願意的!
所以她那句話,本來也沒有說錯。
偏偏被王老爺子這麼一說,好像她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面子似的……
算了,就當是哄老人家開心了。
褚凝低着頭,一副受教的樣子:“是,王老,我知道了。”
王老爺子一向好爲人師,可是自打他回國以後,認識的人少了,湊上來的又大多都是些各有心思的人,他壓根兒就懶得理會。
好不容易碰見褚凝這麼個人瞧得上眼的晚輩,偏偏又丟了聯繫方式,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碰上對方。
如今難得在這裡再次遇到,早就被憋狠了的王老爺子骨子裡那股好爲人師的性格又蹦了出來,這才和褚凝說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