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凝臉色一紅,有種被人拆穿的心虛,小聲道:“剛剛那不是人多嘛,我怕破壞了大家和諧的氣氛,才直接喊您名字的,其實已經很失禮了。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在,我當然得照規矩來。”
誰知道,褚凝不解釋還好,她這麼一解釋,時縉的臉色卻反而更加僵硬了。
“你又不是我手底下的兵,不用叫我的軍銜。”時縉硬邦邦的道,“什麼規矩不規矩的,那都是我們自個兒隊伍的事兒,跟你一個學生有什麼關係?”
搞什麼嘛,那麼兇……
他自己都說了自己不是他手底下的兵!
褚凝低着頭嘟了嘟嘴,到底還是在時縉面前硬氣不起來,老老實實的答應了下來。
她卻不知道,以時縉的眼力,哪怕她低下了頭,時縉也照樣兒能把她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看着這樣嘟嘴不滿的褚凝,時縉卻覺得她一下子又生動了起來,不像剛剛生硬的喊自己時中校的時候,那麼疏遠。
時縉的心情陡然好了許多。
“走吧,我送你回學校。”時縉大步走在前頭,徑自把手裡的禮盒扔給了褚凝。
毫無心理準備的褚凝嚇了一跳,生怕那禮盒摔在地上把裡頭的東西給摔壞了,趕緊伸手接穩了。
這禮盒裡裝着的,就是時縉剛剛在拍賣會上拍下來的松花硯。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既然把東西拍了下來,又完全不把它當回事,隨隨便便的就這麼一扔,萬一扔地上了怎麼辦?!
等褚凝抱穩了禮盒擡頭一看,時縉都已經走遠了。
沒辦法,褚凝只得小跑着跟上。
這時中校,脾氣那麼怪,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
還有,他把這禮盒扔給自己幹什麼?把她當傭人使喚嗎?!
褚凝滿肚子怨氣,又一直低着頭走路,完全不知道走在前頭的時縉什麼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她一個沒注意,差點兒就直接撞到時縉胸膛上去了!
幸虧時縉及時喊了她一聲,她纔沒有真的撞上去。
但即便如此,褚凝也被嚇得不輕,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時縉沒想到褚凝好端端的走着路也能摔倒,伸手想拉的時候也已經晚了,連褚凝的衣袖都沒碰着。
他忙蹲下來查看,發現褚凝的確沒摔出什麼事兒來,只是腳踝紅了,揉揉就能好,心裡這才鬆了口氣。
“你啊你,還真是個孩子!”時縉鬆了口氣,無奈的道,“那禮盒要掉就掉,你護着自己就行了,幹嘛還要護着它?萬一把你自己摔傷了,多少個禮盒也賠不回來!”
沒錯,原本褚凝是不用摔倒的。只是她被時縉的突然出聲嚇到,手上一抖,差點兒就把手裡拿着的禮盒給扔了出去。
那禮盒裡裝的可是時縉花了二十八萬拍下來的松花硯,褚凝哪裡敢大意?!
就是爲了護住禮盒,褚凝纔沒有注意到自己腳下。
最後,禮盒倒是保住了,可她自己卻也摔了。
原本褚凝並不把自己摔了這回事兒放在心上的,反正也沒什麼真摔傷。誰知道時縉又突然這麼說,褚凝心中頓時就委屈起來。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股委屈到底是怎麼生出來的,又是爲何而生。
褚凝只知道,自己的胸口悶悶的,一點兒也不舒服。
可時縉這話也是爲了她好,讓她心裡就算有脾氣也發不出來。
褚凝默默的站了起來,把禮盒硬塞在了時縉手裡。
“時中校,你的東西,還是你自己拿着吧!”褚凝的語氣比時縉剛剛還要生硬,“這麼貴重的東西,要是摔壞了,我一個窮學生可賠不起!”
時縉就算再不懂女孩兒心思,也能看得出來,褚凝這時候是在生氣呢!
這又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生氣了?
明明剛剛纔答應了他不用叫他什麼時中校,這纔過去幾分鐘啊,立馬就又改了口。
這變臉的速度,就是人家專業的也沒她厲害吧?
時縉不知道褚凝在生什麼氣,卻隱約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放低姿態:“怎麼了?摔疼了是不是?我剛剛不是要故意嚇你的……我知道你學校的名字,就是忘了路,想要問問你該怎麼走……”
褚凝默然。
其實時縉也沒做錯什麼,反倒還挺關心她的,甚至爲此連他自己幾十萬買來的松花硯都不怎麼在意。
可是他幹嘛要說她還是個孩子啊……
她哪裡是個孩子了?
她都快二十了,早就成年了好不好?!
褚凝腦袋裡一團亂,她下意識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搜出導航,遞給了時縉。
“照着這上面紅色的路線走就可以了!”
時縉將手機接過。
手機是白色的,不大不小,屏幕也很簡潔,很適合女孩子使用。
原來褚凝喜歡的風格是這樣的?
他當然知道導航這東西,剛剛突然停下來也不是真的想找褚凝問路。
他只是平時一個人走路習慣了,忘記了褚凝人小腿短,根本就跟不上他的速度,一時想起,這才特意停下來等她的。
誰知道卻會害得褚凝摔了跤。
褚凝摔下去的時候,時縉嚇得臉都快白了。
只是他收斂臉色的速度極快,這纔沒有被褚凝察覺到異常。
明明平時執行任務的時候,再危險的情景時縉都見過,甚至他自己身上都留下了不知道多少永遠都不可能消除痕跡的疤痕。
相比之下,褚凝連皮都沒有摔破的這一跤,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是在當時的時縉眼裡看來,這一跤卻比他見過的任何危險的場面都更讓他心驚害怕。
他絕不能看着褚凝在自己面前受任何的傷!
這是時縉當時心中唯一的念頭!
而現在,看着褚凝在自己面前一言不發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時縉就是知道,她的心情不好。
時縉一下子就慌了。
他根本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更不知道該怎麼哄褚凝高興。
偏偏時縉心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還是沒有一點兒變化,看起來還是黑漆漆的嚴肅臉,別提有多嚇人了。
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聲無波瀾的道:“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