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縉心底鬆了口氣,在褚英略面前的態度更誠懇了。
父女倆從體院館離開,褚凝磨磨蹭蹭的跟在褚英略身後。
“你磨地呢?”褚英略回頭看了褚凝一眼,皺着眉頭道,“走快點兒!”
褚凝嘟了嘟嘴。
得,她這臉色纔剛好看點兒,父親就在她面前擺架子了。
早知道這樣,她就該讓自己的臉色繼續白下去纔對嘛!
“爸,我還有事兒呢!”褚凝小聲的道,“您這次來京城,不也是有公事要辦嗎?不如,您就還是跟之前一樣,當做不知道我在京城行不行?等我回去了漢州,我立馬去跟你報到去,行不行?”
“行不行?”褚英略板着臉看着褚凝,“當然不行!我要是不知道你在京城也就算了,可現在既然知道了,又怎麼可能當做不知道?!你少在這裡跟我說些有的沒的!走,你現在就跟我去我下榻的酒店,好好給我交待交待,你怎麼到京城來了的事情!”
褚凝胳膊拗不過大腿,只好跟着褚英略走了。
到了褚英略下榻的酒店,褚凝這才發現,原來這酒店離京城大學竟然還挺近的。
褚英略作爲特意被邀請到京城的鑑定和修補專家,在住宿方面當然享有極高的待遇。
褚凝進去一看,才知道父親住的竟然是套房。
而且這套房的佈置很是文雅,符合父親一向的喜好,只怕住着和家裡也沒什麼區別了。
看來這邀請父親過來的人,還是很花了一番心思的。
褚凝坐在客廳裡,褚英略沒有搭理她,而是自顧自的去洗漱了。出來的時候,他還帶了壺新沏的茶葉。
褚凝一喝就知道,這茶葉絕對是父親從家裡帶來的。
而且還是父親親自炒的茶。
這炒茶的手藝,想當初,還是外公傳下來的。
原本外公也要把這些手藝傳給她的,只可惜,那時候的她,年紀實在是太小了,而外公的身體,也扛不住了。
這熟悉的茶,她也許多年沒有喝到了。
一時間,陷入回憶的褚凝異常的沉默。
褚英略看出了褚凝的感觸,也沉默着沒有說話。
房間裡一片寂靜。
最後,還是褚英略率先忍不住,開口問道:“褚褚啊,你最近,在你媽那兒,過得還不錯吧?”
得,總算是問到這裡了。
褚凝輕呵一聲,淡淡的道:“還不就是那樣,您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她的語氣雖然淡,臉色看起來也沒多少變化,可言語中透露出來的嘲諷,卻像是一根根針一樣,一下一下的紮在褚英略的心窩。
褚英略的胸口一陣憋悶。
他早就知道,以房裳那樣的性格,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真心喜歡和他愛好一樣的褚凝的。
雖然褚凝是房裳的親生女兒,但房裳對褚凝,只能算是當做接班人一樣的培養,絕對稱不上喜愛。
當初離婚的時候,褚英略不是沒有爭取過褚凝的撫養權。可結果,他還是沒有爭得過房裳。
從那以後,他也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母女倆,卻是漸行漸遠。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褚凝就變得越來越沉默,和他這個父親也越來越沒話說。
看到那樣的褚凝,褚英略有過心疼,也有過恨鐵不成鋼。
可他一個大男人,連和妻子的關係都處不好,又哪裡懂得怎麼和女兒相處?
或許是因爲他的眼神太過明顯,女兒對自己的態度,不只是沒話說,甚至是躲着走了。
直到現在,褚英略才真正的感覺到,當年的自己,做的有多錯。
和房裳離婚,他並不後悔。
他後悔的,是自己沒能在女兒最需要自己的時候,陪伴在女兒的身邊。
“褚褚,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去跟你媽談談,讓你搬到我這邊來住一段日子。”褚英略內疚的道,“你的房間,我一直都留着,還和原來一模一樣。對了,你不是還讓東嶽送了件根雕回去嗎?那根雕我擺在你的小書房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滿意的位置,你可以親自回去看看。”
沒錯,褚凝在原來的家裡,除了有臥室之外,還有專屬的小書房。
想當初,那間小書房,還是她和父親一起親手佈置的。
裡面滿滿的,全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可現在,她都已經有十年沒有見過自己的小書房了。
要是這番話,褚英略在十年前說出來,褚凝會無比的感激他。可是現在,她雖然能夠理解和原諒當年的褚英略,可她的心也已經慢慢的硬了。
“這就不用了。”褚凝笑了笑,看似毫不介懷的大大咧咧的道,“爸,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媽那個脾氣,您確定您能說得過她?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您啊,就還是別去費那個力氣了!”
她是真的不介意了。
不管是和母親一起生活,還是和父親一起生活,她都不在意。
無非也就影響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已。
再說了,她現在在住校,平常根本就不回家。至於畢業之後,她完全可以找藉口租房住,回家的時候就更少了。
到時候,見不到面,和母親的矛盾少了,說不定母女倆感情還能稍微好一點兒呢!
褚凝在心裡苦笑。
她其實很明白,自己這麼想,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可這也是最省事的方法。
看着女兒臉上努力隱藏卻怎麼也隱藏不了的無奈和妥協,覺得自己已經老了的褚英略心中卻是陡然升起一股豪氣。
“我這邊你不用擔心。只要你同意,我回去之後,立刻就找你媽談談。”褚英略斬釘截鐵的道。
褚凝心中一陣好笑。
這樣有些莽撞的父親,看起來就像是毛頭小夥子似的,和他平日裡表現出來的溫文爾雅可全然不同。
“那行啊,您去試試吧!”褚凝抱着看熱鬧的想法道,“不過,您可不能跟我媽說,這事兒和我有關係。不然的話,就我媽那脾氣,肯定會把這鍋甩在我頭上的!”
褚英略笑呵呵的答應了下來,鼻頭卻是隱隱發酸。
哪家的女兒會這樣防着自己的母親?可見女兒和房裳之間的關係,那真是差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