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首飾盒的成色,和漆面脫落狀況,這隻楸木首飾盒起碼也有上百年的歷史了。
首飾盒的邊角地方,還有被老鼠啃食過的痕跡,看得褚凝一陣心疼。
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如果這隻首飾盒保存完整的話,賣個幾十上百萬絕對不是什麼問題。
可是現在,這隻首飾盒被帶回去之後,怎麼也得先修補一下。而這修補過的東西,雖然看起來和完整的沒什麼區別,但是在價值上,卻已經大大的打了折扣。
褚凝倒不是心疼其中的差價,而是這麼好的首飾盒子,竟然被毀成了這樣。換了任何一個學古玩的來,都會覺得肉痛的。
再看首飾盒的造型,是典型的舊式首飾盒,分上中下三層,還頗有分量。
盒面上雕刻了一朵盛開的蓮花,蓮花底下還有蓮葉做襯。
雖然這盒面上雕刻的圖案很簡單,但雕刻手藝卻極爲精湛,將荷花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即便是在這麼陰暗的環境中,褚凝一個錯眼,都差點兒有種自己見到了真蓮花的感覺。
可惜的是,這麼漂亮的蓮花,很多地方都出現了缺口,像是被什麼東西不小心劃到了一樣,給這動人的蓮花添上了一處又一處的傷口。
這些傷口,都是生活中日積月累出現的,絕非一夕一朝之功。
褚凝沒有顯露出自己對首飾盒的看法,順手拉開了首飾盒裡的隔層,露出了裡面寥寥無幾的幾件銀飾。
有手鐲,有銀簪,還有銀耳環什麼的。
全是銀製品。
一件金首飾都沒有,更別說帶寶石的了。
褚凝頓時明白,爲什麼李大爺的子女會看不上這些首飾了。
這些東西的確是不值多少錢,工藝普通,樣式又老氣,銀質也褪了不少。除了融了重打,根本沒人會再佩戴這些銀首飾出門。
褚凝看着那些銀首飾,久久都沒有說話。
李大爺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知道眼前這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肯定看不上自家這些老首飾,忙道:“丫頭,你要是肯收我家這些首飾,我就把這裝首飾的盒子送給你!你可別小瞧了這盒子,它破是破了點,卻是我老婆子孃家傳下來的,算是老東西了呢!現在外頭賣的首飾盒子倒是好看,卻不如我家這個耐用!”
褚凝要不是知道這首飾盒子的確是不簡單,差點兒就要噗嗤一下笑出來了。
這位李大爺,看起來挺樸實一人,沒想到這做起生意來,倒也是一套一套的。
“大爺,我們難得下鄉一趟,也的確是不想白跑。”褚凝笑道,“讓我們收了您這舊首飾,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不知道您這開價……”
李大爺一看有門兒,立刻道:“我知道這些舊首飾不值錢,不過好歹也是銀的。我也不多要,你們給個兩千塊,就把這一盒子首飾拿走,怎麼樣?”
兩千塊?!
要不是看在手裡這隻楸木首飾盒的份兒上,褚凝差點兒沒將整隻首飾盒立刻還給李大爺!
就這些都發烏了的舊銀飾,拿去回收的話,人家頂天了給個一兩百塊錢,那都還是往高了給的!
這位李大爺也太心黑了,竟然張口就要兩千塊!
褚凝看了孟東嶽一眼。
孟東嶽會意,朝陶飛使了個眼神。
陶飛明白過來。
看來這兩位是打算把這些首飾買走了。
可這些首飾那也的確是不值錢啊!
陶飛心裡泛着嘀咕。
他做中間人這一行有十幾年了,多多少少的也有了些眼力,一般的古董他基本上都能看出點苗頭來。不過楸木製的首飾本就比較少見,很多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加上這屋子裡的光線問題,陶飛自然沒有察覺到裝着舊首飾的首飾盒有什麼特殊之處。
陶飛覺得,孟東嶽和褚凝之所以願意買下這些首飾,肯定還是出於對獨居在鄉下的李大爺的同情。
但這同情往往都是有限度的,要是李大爺得寸進尺不知收斂的話,恐怕這兩位也不是那麼容易心軟的主兒。
陶飛心裡有了成算,就主動和李大爺講起了價:“大爺,您可別看我們年輕,就欺負我們不懂行情啊!您這些首飾都是舊首飾,還是銀的,這都快烏得沒法看了。這樣的東西,在城裡那都是隨手扔了的,我們肯收走,純粹是不想白跑一趟。大爺啊,您要是誠心賣,就說個實在價,咱不來那些虛的行不行?”
李大爺嘿嘿一笑:“陶小子,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啊。之前是你說的,東西值不值錢無所謂,最緊要的是得少見。我這些舊首飾是不值錢,可你到城裡找找去,哪兒還找得到我這樣的舊首飾啊?就憑這一點,大爺我要你兩千塊,不過分吧?”
陶飛一陣無語。
有這麼講歪理的嗎?
“大爺,話不能這麼說。”陶飛據理力爭,“我們是想找少見的東西,可不是要找不能用的東西啊!您要這麼說的話,那咱這生意啊,可就沒法兒談了!”
看出眼前這羣年輕人的確沒那麼好糊弄,李大爺老眼一轉,磕了下手裡的煙槍道:“算了,難得我們這鄉底下也能來人,我就吃點虧得了。你們要真想收我這些舊首飾,連首飾帶盒子,給一千八不算過分吧?不說那些首飾,就我這盒子,那也是老木頭做的,修補修補也能用,可比外頭賣的要好多了!”
陶飛都快氣笑了。
這李大爺可真是砍價的能手,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還能要價一千八,更是一副吃虧的樣子!
不過他陶飛這些年東奔西走的,在這行也不是白吃那麼多飯的!
兩人你來我往,最後把價錢壓在了八百塊,李大爺就怎麼也不肯再往後退一步了。
陶飛拿他沒轍,只得看向孟東嶽。
很顯然,這八百塊,已經是陶飛能夠談到的最低價了。
至於要不要做成這筆買賣,還得看孟東嶽和褚凝的意思。
孟東嶽悄悄朝褚凝點了點頭。
褚凝的嘴角微微擡起。
事實上,要不是怕漏了破綻,花兩千塊買下這盒首飾,她早就給錢了。
如今既然陶飛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她自然不會再把事情拖下去,以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