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後,米國搞單邊、玩優先的年代,美元升值,其它貨幣和黃金貶值;而現在這個年代,則是美元貶值,其它貨幣捉摸不定,黃金升值,並且是大幅度升值。
港元和英鎊脫鉤,改爲以一美元兌五點六五港元的匯率,與美元掛鉤,原因在於英鎊根本不顧英聯邦經濟區其它貨幣死活地貶值。
但這一調整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美元也在貶值,無非是貶值相對容易分析和預測。
在這種情況下,再加上香江今年完全取消了外匯管制,港元的貶值趨勢是非常明顯的。
對於這一問題,港府束手無策。
因爲,在港元還和英鎊掛鉤的前些年,港府曾經在英鎊貶值後,主動保衛過一次港元的價值,結果費力不討好,白白浪費庫房財源。
所以,做爲社會的燃料和花肥,底層大衆也只能跟着認命。
就算有人意識到了,可以通過購買黃金來保值,但也沒有意義。
香江金價上漲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連創歷史新高,現在都七百多港元一兩九九成色黃金了,普通老百姓連門檻都邁不過去。
高弦通過“價值寶”基金,以靈活的策略,讓這個羣體參與到黃金投資中來,可謂功德無量。
高益自己開辦了財務公司後,運作手法確實更加接地氣,比如客戶爲孩子教育而購買“價值寶”基金,會得到優惠。
“桃花源邨”的住戶們,關心的正是這一點。
在高弦的薰陶下,這些人已經把對子女教育的重視刻在了骨子裡,而港府現階段只做到了小學六年強制教育,中學的費用還是要自己負擔的。
洞徹人心的高弦,最後做了一個表態,“只要大家都讓孩子們好好讀書,等他們中學畢業後,便可以進入高氏集團工作。”
此言一出,頓時引發一片歡呼和掌聲。
高弦微微一笑,其實他一直都把已經移居到“桃花源邨”的這些人,當成子弟兵培養,否則的話,情懷可不能提供那麼大的驅動力。
高弦除了走進秦素梅、周友榮等家,實地考察“桃花源邨”的“硬件”方面建設成果之外,還特別關注了“桃花源邨”的“軟件”方面管理工作。
結果,高弦發現,易慧蓉早就把這個容易忽視,卻非常重的架構,建設好了,根本不用他操心。
換而言之,易慧蓉這位賢內助,已經把刻着高弦烙印的“桃花源邨”,完美地打造成了典範工程。
這使得高弦在回去的路上,不住地搖頭嘆氣,易大小姐不哭不鬧,只是晾着自己,還真讓他感到難受。
不過,此類兒女情長也只是短暫地困擾高弦而已,一坐到辦公室的老闆椅上,他便摒棄雜念,進入工作狀態,爲出席環宇電子和尚華文化的股東大會做準備。
想成爲世界級的大人物,這種專注的功夫必須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纔看完環宇電子的財務報表,易慧強便姍姍而至,大咧咧地問道:“btv承辦了香江小姐競選,決賽馬上就在易劇院舉行,你不去看看熱鬧?”
香江小姐競選的舉辦權落到了btv的手上,高弦早就知道,畢竟,尚華文化也是協辦方,不過他看熱鬧的興趣不大。
所以,高弦推開文件,懶洋洋地說道:“有什麼好看的,我坐在這裡都能猜到,第一屆香江小姐的籌辦過程,肯定有很多不足。”
易慧強翹起二郎腿,打趣道:“我知道,小妹都不和你見一次面,就去了加拿大,讓你有些鬱悶,這不想着拉你去散散心嘛。”
高弦沒好氣地斥道:“既然你都知道,慧蓉不在香江的這段時間裡,我更應該修心養性,你還跑來讓我去看什麼選美?”
“那有什麼……”易慧強訕訕一笑,看了一下左右,見只有自己和高弦後,便神秘兮兮地打聽道:“高弦,你跟我一句說老實話,你怎麼惹着我小妹了,是不是金屋藏嬌被發現了?你藏了幾個?”
高弦回手抓起一卷報紙,朝着易慧強砸了過去,“滾!,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舅子。”
易慧強接住報紙,面不改色地說道:“你別以爲我是在刺探軍情啊,就你這本事,只招我小妹喜歡,我都不相信!”
高弦哼了一聲,“你那麼閒麼,跑到我這裡當長舌婦。”
易慧強吊兒郎當地打了一個哈欠,“我跟你說正經的呢,btv這次香江小姐競選,下了不少功夫,會場到時候說名流雲集也不爲過,絕對夠檔次,不會落了你的身份,沒準你還能發現什麼商機呢。”
高弦不耐煩地一揮手,“你想讓我給你撐場面,就直接說,少繞彎子。”
易慧強揉了揉鼻子,“好吧,我承認,我對幾個朋友說,你在米國有一塊最大的油田,可這幫傢伙居然不信,笑我滿嘴跑火車。”
高弦無奈道:“強哥,你可是堂堂的易家二少爺,至於這麼無聊麼?”
易慧強一瞪眼睛,“人爭一口氣,佛爲一炷香,事關面子,當然不能馬虎。”
“好吧,那就去香江小姐決賽現場看看。”高弦揉了揉眉心,“我還真有點好奇,在這個香江時尚圈的盛事當中,能展現出來怎樣的時尚水平。”
……
事實上,香江小姐選美活動由來已久,可以追溯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的一九四零年代中後期。
不過,這個時期的香江小姐選美活動場面非常簡陋,只有參賽者身着泳裝的環節。
更爲重要的是,潛規則玩得太low,而參賽者不乏歡場女子,極大地損害了賽事的形象和榮譽。
直到一九五二年,米國那邊成功舉辦了第一屆環球小姐選美大賽,該領域的規則才正規起來,有份參與的香江也跟着進行規範,參賽者俱是良家女子,黑幕也沒有那麼粗糙了,其公衆認可度才逐步好起來。
現在,btv得到香江小姐競選的舉辦權,這項活動的發展,必然進入嶄新的階段,說是成爲香江的一張靚麗名片,也不爲過。
高弦和易慧強進入易劇院之後,便隨着這位舅哥,直奔邊上的一張圓桌。
隔着幾步遠,通過圍坐着的那幾個衣着光鮮的年輕人的言談和膚色,見多識廣的高弦,就能判斷出,他們不是香江人,應該來自東南亞。
“我這位素來吊兒郎當的舅哥,交遊可真廣泛啊。”高弦暗自嘀咕了一句。
“我妹夫高弦。”易慧強只簡單介紹了高弦的身份,但沒有提這幾個人的名字,其中震懾的意味不可謂不明顯。
有個膚色黝黑的傢伙,傻乎乎地問道:“就是你在米國有一塊最大的油田麼?”
“是不是最大,還沒有定論,但原油日產量達到萬桶,還是沒有問題的。”高弦一邊淡淡地說着,一邊進一步打量這幾個人。
還別說,總算有識相的,一個面色白淨,戴着眼鏡的年輕人,恭敬地屁股離開椅子,遞上一張名片,“高先生,久仰大名,我叫阮業凱,是您的仰慕者。”
“客氣。”高弦點了點頭,接過名片,看了一眼,見對方來自安南西貢,不由得微微一挑眉頭。
還沒等繼續往下聊,湛家長子、從事會計師的湛有森,正好路過,驚訝地打招呼道:“高先生,您也來了,怎麼事先沒聽說啊。”
“我這是興之所至地湊個熱鬧。”高弦起身和對方握手道:“尚華文化的財務審計報表,我剛看過,有勞了。”
湛有森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這位活躍的社交名流剛走,何洪紳又現身道:“高先生,聽說你在米國拍到了一塊大油田?”
高弦微微頷首,“運氣好而已。”
何洪紳滿臉羨慕地說道:“高先生對外投資活動如此順利,我也有心效仿,卻苦於無從下手,還請多多指教啊。”
高弦心裡嘀咕,博彩業終究是一個撈偏門的行當,你想像我這樣堂而皇之地向外擴張,還真不容易。
何洪紳這邊說個不停,看樣子動了真,進而邀請高弦一起過去坐坐,交流一下心得。
高弦點了點頭,“我和這邊的朋友再說幾句話,然後就過去。”
等何洪紳離開後,高弦對阮業凱歉然道:“應酬比較多,我就失陪了,有時間再聊。”
阮業凱滿臉喜色地雙手接過高弦的名片,恭送高弦離開。
“我也失陪了。”易慧強交代了一句後,追上高弦,好奇地問道:“你給了那個阮業凱一張名片,是對他感興趣麼?”
“只是濛濛朧朧地產生了一個想法。”高弦沉吟道:“對了,他們是什麼來路?”
易慧強不屑地回答道:“就是西貢那邊的幾個見識淺薄的土財主,礙於情面,我不得不好好招待。”
高弦瞭然道:“米國是他們的爹,確實只有米國那邊的東西,能讓他們心悅誠服地認可。”
易慧強笑道:“要不怎麼請你這尊大佛,過來鎮場面呢。”
“行了,你先忙吧。”高弦擺了擺手,“我去何洪紳那邊坐一坐。”
見高弦走了過來,一身盛裝的何家二太,連忙讓出了位置。
高弦點頭示意後,坐下問道:“何老闆心情如此急切,應該是有什麼計劃了吧?”
“我確實有一個想法,高先生穿梭於世界各地,見識非凡,還請給點參考意見。”何洪紳點頭承認道:“今年,安南那邊簽署了停戰協定,局勢算是緩和了下來。你說,我在西貢開家賭場,怎麼樣?”
一直惦記着向外擴張博彩生意的何洪紳,把西貢選爲第一個目的地,高弦倒是能夠理解。
因爲,西貢確實是一個非常西化的繁榮大城市,具備開賭場賺錢的雄厚底子。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何洪紳父親那一輩因爲投資股市失敗而家道中落後,何洪紳一家躲債至西貢,進而對於何洪紳而言,那裡算是一個熟悉的傷心地。
不過,這些有利條件,在大勢面前,都是扯淡。
何洪紳真要去西貢開賭場,賠錢都屬於小事,沒準命還要丟在那裡。
誠然,今年一月份底,北越、南越、米國等相關方,在法國巴黎簽署了一份和平條約,以最終停止越戰。
但這只是表面上的文章,實際上脆弱得形同虛設,隨時都可以當成一堆廢紙。
首先,從米國的角度來講,可以用體面的方式,將美軍從正面戰場撤離,避免直接參戰,讓安南人打安南人,減少米國人的傷亡,算是米國對國內羣起洶涌的輿情有個交代。
其次,北越可以藉着這個機會,稍作調養生息。
要知道,去年,也就是一九七二年的四月至十月間,北越幾乎動用了全部兵力,對南越展開了聲勢浩大的復活節攻勢,結果遭到美國b-52戰略轟炸機的全面轟炸,損失超過十萬人,慘烈地以失敗告終,進而不得不回到談判桌上扯皮。
至於南越方面,就是一個很容易理解的,爛泥糊不上牆的角色,能繼續平安地歌舞昇平,自然好嘍。
可高弦心裡明鏡一樣,大勢不變,到了明年,緩過勁來的北越和南越,還得繼續開戰,並且會形勢急轉而下。
在這種情況下,從南越撈有價值的東西可以,往裡面投真金白銀,就等着打水漂吧。
於是,高弦盡心地勸阻道:“這種和平還需要時間觀察其是否真正可靠,不如耐心地等到明年再說,如果你心急的話,還不如把這筆錢交給我打理,同樣會有不錯的收益。”
對於高弦的這個大忽悠,何洪紳不置可否地打了個哈哈,轉而繼續問道:“那波斯怎麼樣?那裡可是一個銷金窟!”
“這可真是,有錢了,就惦記着作啊。”高弦不由得暗自吐槽了一句,可一時之間還真不好給出否定的根據。
正如何洪紳所說,石油資源豐富的波斯,現階段是一個親西方的世俗社會,只要有錢,想怎麼花天酒地都行,再適合開賭場不過了。
可問題在於,波斯那邊民怨沸騰之下,最終也躲不過變天的命運啊。
高弦想了想,然後態度保守地發表意見道:“波斯那裡雖然權貴階層富得流油,豪擲千金,比比皆是,但中東的大局勢,一向波詭雲譎,大舉投資的話,還是謹慎爲好。”
何洪紳有些掃興地嘆了一口氣,“想找一個博彩生意空白的好市場,可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