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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醇淡中有金石韻攜裹着厚重殺伐之意自綿遠蒼古而來,開指從容自由,卻揪着聽者的心,隨着琴音穿越時空,來到千年之前的時光。
平穩的厚重殺伐感充斥不停,漸漸的,亂聲正聲迭起,怨恨到憤慨,不屈與堅硬,怨恨悽蒼,徐緩而沉穩的抒情具有緬懷的沉思,同時孕育着騷動和不安。
指尖拂動,優雅錚然,衆看客縱然不懂欣賞古琴的音律,即便是看着這個清麗通透的少女演奏的模樣,也是一種心靈的洗禮了。
抿脣,哀而不痛,憤而不爭,她徹底地沉浸在這段殺伐果斷激昂慷慨的音律中,琴絃在纖纖素指中跳躍、輕顫,蒼,鬆,脆,滑,厚重的音律聲是浮誇多色的電子聲所不能及的,,莊重而神聖,能夠直達內心深處,與之共鳴。
隨之音樂進入急促的低音撲進,尤如不可竭怒火的撞擊。進而發展成咄咄逼人,令人驚心動魄的場景,形成全曲的**,即“紛披燦爛,戈矛縱橫”的戰鬥氣氛,林茵渾然不知自己,只覺自己即將要被推上斷頭臺,生與死只在一念之間,但生?有什麼意義呢!不如死去吧!壯闊豪邁,怫鬱慷慨是即將奔赴死亡的豁達。
兩千多名師生,幾乎不超過十人能夠聽懂這段廣陵散,能夠與之共傷、共悲、共怒、共憤,也沒有隨他去了的痛徹心扉,這何嘗不是古典音律的喪失呢,或許古琴的難在於它的難以靜心沉氣,這個世界愈加浮躁了。
一曲終了,或許是在古琴中得到心靈的釋放,林茵只覺內心舒坦多了,我不是聶政,也不是嵇康,我是我,我是林茵,我有我的親人,我有我的執念,我不能死。
想明白了,內心也就通透了,輕舒一口氣,果不其然大多數看客眼中是茫然的,是不解的,抑或有玩笑的,這都無關緊要了,她緩緩站起,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林暉和沈瑜泓自茵茵上場後,已經悄悄回到了他們的座位,在底下聽林茵演奏,心裡震撼更深,茵茵是經歷了何等的事情,纔會有如此的憤懣,難以言訴的悲傷。
看着林茵穿過喧囂人羣走了過來,沈瑜泓暗暗握緊拳頭,心裡複雜萬千,這種無力的感覺,他第一次體會,但此生再也不想體會。
林茵回到座位,從隨身攜帶的包包裡掏出薯片,吃了起來,彈琴真是個體力活,肚子餓了呢!
只沈瑜泓林暉倆面面相覷,怎地突然之間變好了?林暉倒是沒啥感覺,恢復得挺快,樂呵呵地看着妹妹嘎嘣脆,還體貼地遞上一瓶水,示意林茵慢點吃,別噎着。
你聽過吃薯片會噎着的麼?林茵鼓着被塞得滿滿的腮幫子,瞪着大眼睛斜瞥林暉。
這出互動怎麼看怎麼和諧,但沈瑜泓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他的眸子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霧氣了,面對林茵的時候,永遠的清亮灼熱。但此時,霧氣瀰漫,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樣可憐。
此時舞臺上的是老熟人,曾經嫉妒過林茵的柳姿。柳姿本就長得嫵媚漂亮,身材凹凸有致,修長纖細,此時一席盛裝上來,更令人目不轉睛,大爲驚歎。
柳姿跳得是民族舞蹈,青絲及腰的少女搖曳曼舞,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優雅動人,魅惑無雙。和着小橋流水的曲調,蓮花步子一踩一踏,一放一收,一旋一止,步步旖旎,不知何時掏出一把傘,撐開,側着臉,乾冰營造的朦朧雨季的氛圍中,江南女子柔軟的身段,仿若在江南淅淅瀝瀝的雨中隨風輕拂的垂柳,婉約優雅又別具風情。
自然獲得滿堂彩,柳姿對着臺下觀衆深鞠一躬,而後邁着娉婷步伐,走了過來,似乎衝着林茵筆直而來?
林茵疑惑不已,不對勁啊這小妞,怎麼今日有勇氣面對我了?以往面對自個兒,不是都低下腦袋避開的麼?
正準備接受柳姿的挑戰,卻見柳姿步伐一滑,來到林暉跟前。
“給你。”柳姿不容他拒絕,往林暉懷裡塞入了一張信封,而後面色平靜淡定自若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似乎剛剛只是一件與她毫不相關的事情,難道信封裡裝的不是她寫給林暉的情書?
只有柳姿知道,在黑漆漆的光影中,自己的心跳有多快,這一段時間刻意修煉的步子也變得雜亂無章,自己的心再一次亂了。
自從冬令營被林茵一記手刀嚇到之後,她整個人頓悟了一般,從此不再高調,從此不再炫耀,從此不再逞於口利,從此低調沉心。
只是沒法不去關注將她從高高雲端摔入地面的那個女生,瞧她活得恣然快樂,瞧兩個男生如至寶般呵護着她,她沒法不羨慕。
一直以來,以爲自己是喜歡沈瑜泓的,不然不會那麼刁難林茵,不會口不擇言地說着林茵壞話,可是無數次刻意關注後,她發現她的目光不知不覺轉移到另外一個少年身上,他沉穩莊重,謙遜有禮,面對妹妹時更是寵溺愛護,關愛有加。
不知何時,越發沉默的她和另外一個女孩一樣總是會不自覺地尋找他的身影,卻假裝不自覺地瞥開,再投注,她沒有徐子墨那般明顯,她敢保證,隱秘得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她知道他不會接受自己,可,自己應該讓他知道,這樣纔會在他心裡留有一絲印象吧。
柳姿坐下,低着頭,光影黯然下,心跳動得愈發急促。
林暉沒有立即打開信封,他實在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面對如此事情,對他對她都不好。此時的他,第一次沒有將注意力全部傾注在林茵身上,有了一次開小差。
她怎麼會給自己?她不是一直喜歡沈瑜泓的麼……林暉第一次去冬令營,就注意到了這個事實,不然柳姿也不會有那麼多針對林茵的行爲。
回想剛剛的那一曲雅緻曼舞,再聯想之前驕縱跋扈的她,不知曉哪個纔是她的本來面目。
這種狀態一直延續到晚會終了,進入了最爲緊張的評選階段。經過長達十分鐘的評選,最終,校長上前宣佈此次晚會完美結束,並揭露了最佳小品獎,最佳歌唱獎,最佳舞蹈獎,最佳奏樂獎。
應該說在任何一個人的意料之中,初一八班囊括了此次晚會的所有的一等獎,被全校學生所矚目。
班主任金卉簡直要樂翻了天,她真的沒想到班級里居然這麼多才藝俱佳的孩子,簡直是意外之喜有木有!
沈瑜泓、林暉、林茵、柳姿,還有小品類節目所有的參賽人員,均獲得了期末加3分的獎勵,除此之外還有表彰證書附加獎品等等,八班倒數幾名簡直要供奉林茵爲佛了,要不是林茵給他們提供如此完美的劇本,他們也不會獲得此等名次啊,他們知曉自己的表演能力還沒有第二名好的,人家那才叫一個惟妙惟肖,可是!咱們有絕佳的劇本啊,哈哈哈!
尤其是張遇,自從之前的驚鴻一瞥之後,每回遇見林茵都是一副結結巴巴手足無措的模樣,這次又因爲林茵,自己獲得了三分的榮譽,張遇暗下決心,一定要認真學習,爲了這三分,也爲了繼續和林茵一個班!
正當張遇內心激動無以言表之時,林茵林暉沈瑜泓早已退出場外,走向回家的路,只不過這次林茵身邊的林暉走路之前不知爲何往某個方向匆匆一瞥,纔跟隨着林茵沈瑜泓走回了家。
沈瑜泓繼續留在林茵家裡喝飽喝足後才離開的,因爲多次的蹭飯,林茵父母早已熟悉了沈瑜泓,對於沈瑜泓毫不掩飾其對林茵的歡喜,林父林母自然是一目瞭然,卻不說破,任由二人發展。
少年時光的愛戀是最純真美好的,便讓他們自由一點吧!只要不影響學習,不影響日常生活就好了。
在這一點上,林父林母是很開明的了,當然他們在他們那個年紀也算是早戀了。
等到沈瑜泓走後,林暉照往常一般同父母聊天,陪着蔓蔓看電視,偶爾還會幫幫小白整理家庭瑣事,看似正常無比,等到熄燈,大家各回各房,各睡各覺時,才走回房間,掩好門,走回桌前,點開臺燈,從書包裡掏出那枚樸素無比的白色信封,信封上面沒有署名,也沒有任何標記,林暉小心翼翼地拆開。
瞪大雙眼,圓睜的雙眼中是滿滿的惱怒。
林暉將信紙重重合上,重新疊起,塞進抽屜的最裡面,這一系列動作只用了不到五秒鐘,但他覺得還不夠氣憤,重新將信封掏出來,拿出信紙,上面的一行字還是叫他氣得牙癢癢,大筆一揮:“你才呢!”
隨即才又將這張乾淨無比的紙張重新折起,塞進信封,放入自己書架上的一本書裡。
能不乾淨麼,整張白紙上面就一句話,被掩埋在厚重的書冊裡,書冊上幾個黑體大字——資本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