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聞如此不要臉的話,林茵瞪大雙眸停止了咀嚼,鼓着腮幫子詫異地俯視斜下鋪的男人。
林暉同樣如此,不過他醒悟地比較早,趕緊闔上微張的脣,想起惠玲姐給他們準備的晚餐也是這個麪包,當下毫不猶豫地從揹包中翻出,雙手託舉呈現給光頭男,虔誠地貢獻自己的晚餐。
光頭男眸子中罕見地掠過一絲笑意,點點頭接了過來,可這沒完!
是啊,沒完!林茵沉默了,喃喃自語,天底下還有這等不要臉的人麼!哥哥都給他一整塊麪包了,你丫居然還用這等眼神看着我,是的……如此的理所當然,如此的霸道難以……抵抗。
林茵默默地含淚哭了,像是慢鏡頭回放一般,心塞塞地從包裡緩緩取出她的晚餐,一偏頭甩給了光頭男——穩穩當當地被他接入懷中,沒有絲毫地感謝之語,他淡漠着一張臉,一手一個麪包,他……又隱匿於黑暗之中。
林茵倒在牀上,心裡不住地哀嚎,尼瑪啊!就知道和他們這些小市民開口,你怎麼不去劫持那有錢的啊!你去偷啊!去搶啊!幹嘛賴上我!林茵心中有種深深的預感,光頭男開的了一次口,就會有第二次。不用懷疑他的仗勢欺人,不用懷疑他的無恥之極。
你不就仗着你力氣大麼!哼,姐姐十年後也是一條好漢!好漢……不吃眼前虧。
摸了摸乾癟的肚子,背靠着因火車緩緩開啓有些顛簸的牆壁,林茵再也無法沉靜下來,越想她就越氣啊,憑什麼給他麪包,我自己在這餓着!但一想到光頭男壯碩的身軀,健壯的體魄,似乎一隻手就能把自己提起來的蔑視,林茵又一次偃旗息鼓了。
半天過去了,林茵躺在牀上像死魚挺屍一般裝死,但內心已經平靜下來了。說到底,自己最爲氣憤地便是光頭男理所當然的態度,昂着頭等待食物的饋贈,可身爲主人的他們卻不得不畏懼而服帖。說到底……都是實力在作祟。假使他們林氏雙雄憑着紮實的武功,凌厲的眼刀策略橫掃全場,光頭男豈能如此明目張膽?
林暉倒是沒有林茵這般的斤斤計較,大男人嘛!自然想的開,出門在外,誰沒有幫助過誰啊!自己就省吃撿用一點好了!
可是……這等想法在第二次第三次的理所當然中破滅了。
像是泡沫一般破滅了……像是煙花一般綻放完消散了。
盤腿坐在那裡,光頭男不發一語,可勁地盯着林暉……還有林茵,多年養成的威力是能夠掃射的,所以兩人均以爲光頭男是在盯着自己,用他那深邃不可見的眸子,眨都不眨地盯着他們兩個。旁邊路過一個瘦弱的男子,乍一看光頭男一臉戾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樣子,腿當場就軟了,幾乎是半托着走過這個過道的,差點失禁了。
不怪光頭男,他本是一臉平靜地討要食物,豈料身上殺氣太重,霸道已經刻在他的骨子裡,戾氣不由自主地彌散在他的四周,用一句話來形容……顫抖吧!騷年。
這個時代本就是我強故我搶的時代,所以,光頭男只淡淡地再看了他們一眼,他們就屈服了……屈服在他暴力的淫威之下。
貢獻食物、水源、還有漱口杯牙刷……廁紙,當顫抖着將一卷草紙遞給光頭男時,林茵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憋之慾出的吐槽,你其他的也就算了,廁紙都不帶,上廁所不帶廁紙,你就直接套褲子啊!好髒!不能忍!
像是察覺到林茵嫌棄的目光,光頭男眉一皺,破天荒地多說了一句,低沉的聲音不容忽視,平靜的臉上是如此的理所當然:“我從來不帶。”
我從來不帶,因爲我都是搶的……林茵默默地悟了,低頭蹲牆腳,畫圈。
林茵完全是誤會了,光頭男的意思是,我從來不帶,直接從助理那拿。而私人助理兼打架逃跑每天過着槍林彈雨還要不時忍受着茹毛飲血的小弟——江湖人稱董哥,就是光頭男的上鋪,一直以來存在感不低於光頭男低的神秘男子。
此刻的他透過厚厚的報紙,平光眼鏡一閃,無人看的到的脣角勾起一抹興奮的奸笑,真難得啊!一向有潔癖的老大居然肯用他們的東西,還不討厭他們。他與光頭男生活得久了,老大的一些生活習慣和小毛病他是如數家珍,此時竟然對着兩個蘿蔔頭和顏悅色,甚至創造機會與他們互動,足見老大還是很喜歡他們的。
若是林茵聽到董哥的內心獨白,定會不屑萬分,是喜歡他們的識時務吧。
這等被壓迫的生活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這才僅僅過了大半天!是的,大半天,從中午到如今十點,晚飯以及宵夜,全部由他們提供,如今連生活用品也要提供,她不想活了啊!
照這個節奏,沒得三天,她就要彈盡糧絕,餓得昏頭苦臉的了。
俗話說的好,枯木逢春。
光頭男去解手了,董哥緩緩放下報紙,第一次暴露在林茵林暉探究的目光中,董哥羞澀地扶了扶鏡框,對着林茵眨了眨眼睛,似乎對光頭男張手就來的毛病表示歉意,他從自己隨身攜帶的揹包中掏出一系列的食物,從空中遞給了林茵,慢條斯理地解釋道:“老大很是喜歡你們,所以才這樣,不要見怪。這些是補償,希望你們能好好配合。”
雖然有些詫異,林茵還是接了過來,沒辦法,出門在外節氣這種東西最不頂用,吃飽喝足纔是硬道理。而如今,本就是因爲光頭男失去自己的食物,人家要補償,有什麼不能拿的。
但是林茵還是有些猶豫的,一看光頭男那樣,便是在江湖上混的,這種人,能少惹就少惹,所以他們才選擇服軟,想着到達目的地便分開,再也不要見面了。今日一看上鋪那個男子,穿着精貴,儀表不凡,可卻如光頭男一般如此善於隱匿,若不是他竄出來與他們說話,她是從來也沒有注意到他,如此更是堅定自己的想法。
遞過來的東西中有食物還有一張支票,是的,林茵沒看錯,是支票,舉着這張支票,對方慢吞吞的聲音再度傳來,隨便你寫,就當是謝意。
林茵頓時風中凌亂了,我寫100億,你也能給我兌換啊。正舉着手中的支票不知所措時,光頭男走了回來,凌厲的眼神射來,林茵頓時手一哆嗦,支票隨風飄啊飄,飄啊飄……光頭男一把抓住支票,很是淡定地撕掉,隨着支票紙屑被扔進了垃圾桶,光頭男冷冷的話語傳來:“洗洗睡覺。”
語氣頗有些生硬,有點強勢的霸道,但上鋪的董哥卻是瞪圓了雙眼,微微張開小嘴,差點驚呼出口,隨着老大淡淡一瞥,他平靜了。看向林茵和林暉的神色都變了,深深的探究之色。
老大不喜歡承他人情,所以他給他們支票,想要結了此事,可老大撕掉支票,明顯是對我自作主張的舉動不滿。而之後那句僵硬的關心,則是他倆已經表示納入老大的羽翼之下,老大是真心喜歡他們。儘管這關心人的語氣,是這麼的……不自然。
咳咳……光頭男轉過頭去握拳虛扣脣角,再訕訕放下,摸了摸鋥光瓦亮的光頭,強大的心理素質讓他的臉頃刻間恢復正常。
“各位乘客請注意,前方軌道發生一起交通事故,所以本次列車k2345號列車暫時停靠就近的車站,時間很長,所以有需要的乘客可以下車購買一些補給,但不要走遠,以防列車開動。”
喇叭裡話音還未落,全場一片譁然,義憤填膺的有,八卦的有,默不作聲的也有,傷感的也有,林茵和林暉便是其中一員。
原本是七天七夜才能到達雲南,照現在看來,估計拖成10天都有可能。林茵躺在鋪子上,撈起被子矇住腦袋,想要抵擋周圍傳來的各種喧鬧聲,夜晚,是最能激起人心中最柔軟最脆弱的情感,林茵又一次差點失控。
光頭男隱匿於陰暗裡,聽着斜上方傳來的不正常的呼吸吐納聲,眸中閃過深思。常年在外,他對於聲音氣息很是敏感,即便是林茵沒有發出一絲的哽咽,即便是她矇住被子不讓任何人看見,他還是知道,這小丫頭心情不好。
怎麼回事?光頭男很是煩躁,從來沒有過的感受,他一向是冷漠的,對於生死都不在意的人,怎麼還會奢求他有人間的溫情?但他確實很親近林暉林茵,他相信感覺,沒由來的親近。所以看到董域給他們支票後,變得那麼憤怒。所以此刻看見她哭,內心也有些煩躁。
此番列車,他是要去雲南的,有急事。原本預定的飛機,卻臨時改意,畢竟要取他命的太多太多。光頭男目光漸漸深沉,盯着窗戶外面的沉沉黑夜,一語不發。
於是這方小天地裡,林茵蒙在被子裡呼吸濃重思念父母傷情感懷,林暉盤腿坐着低下頭沒人看得清表情,光頭男在黑暗處側頭望着窗外漆漆黑夜,董域則在盤算着變故計劃着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