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一看,門外站着一位身着軍服的男人,略矮,還有些啤酒肚,雖然四十多歲,但皮膚較白,臉上並沒有多少風霜的洗禮,看來過得是養尊處優的好日子。【】再一看肩章,兩槓一星,是位少校。
林茵有些疑惑,眨了眨眸子:“您是?”
乍一看見林茵的時候,男人神色有些慌張,但是很好地控制住:“你是軍子的女兒吧!我是你父親的戰友,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茵茵,誰啊!”這時林暉從屋內走了出來,望見男人也有一瞬間的驚訝。
“是暉子吧!我是你毛叔叔啊!”男人笑了起來,臉上的褶子堆積在一塊,讓人看着不舒服。
“您請進。”看男人與父親相熟的樣子,本應該好生招待,但是不知怎地,林茵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總覺得這人笑得假惺惺的。
林暉眯起眼,細細回顧了一番,在他的小時候,確實記得有這麼一位叔叔曾經到過家裡,似乎是父親的戰友。但是五年前一直到現在,父親的戰友們就從來沒有來過家裡了,所以現在有些陌生。
環視了寢室一圈,來人並未道出原意,而是先詢問了一番林茵兩人住得舒適不舒適,若是不舒服,他可以命人再調寢室。
“哈哈!還行啊……嗯……”聽聞林茵回答挺好,啤酒肚揹着手盯着林茵片刻,乾笑了一番,似乎有些詞窮了,摸了摸鼻子,垂下眼,狀似不經意間詢問:“林茵啊,你此番到部隊來是爲什麼事啊?”
林茵心一跳,兜兜轉轉這麼長時間,總算是說出了來意。她心裡清楚,來人根本不算父親的好友,若是父親的好友,怎會不通知自己父親的去向,若是父親的好友,在自己尋上門來肯定第一時間就對自己道明父親的情況,而不是來回轉圈子。
林茵有些疲倦了,不想去應付他,一屁股做到牀上,一副哀傷的樣子。
心有靈犀的林暉上場:“毛叔叔,父母今年春節沒有回家,您知道是什麼原因麼?”從林暉的烏鴉嗓裡不難聽出有些哽咽,毛德志不由得上前一步,撫摸了兩下林暉的頭,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愧疚,但很快消失不見。
“林暉啊,你父親五年前就被調入獵人了,我是不清楚他的狀況的,怎麼,今年過年沒有回去麼?莫非,正是因爲如此你們纔會到昆明來的麼?”毛德志驚訝地詢問,有些誇張的神態。
林茵眸色一冷,這個毛德志有問題。
“毛叔叔,這!什麼獵人啊!父親不在這裡麼!”林茵小臉上一片張惶,緊緊追問。
“是啊!”毛德志半是感慨半是崇敬地解釋道:“獵人是國家最牛的特種兵部隊,是特種兵中的特種兵,你父母均被挑入其中,五年內,我們的聯繫早已斷開,若不是今天我來到招待所有事,無意間看見你們的登記,還不知道你們是來找尋你們的父母呢?”
“只不過……獵人執行任務大多是隔離親人的,可能你們父母外出執行任務來沒有回家陪你們吧!”毛德志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林茵,眸色中再次閃過複雜。
“不一樣的!父母每年前夕都會回家陪我們的,即便是不能回家也會提前打好招呼的!”似乎是聯想到火車上的那個夢,林茵心一酸,眸中溢出水光。
“好了,孩子別哭!別哭!”毛德志攬住林茵,安撫着,似乎是察覺到火候到了,一絲疑惑流露在他的面容之上:“怎麼?你們是獨自從江省過來的麼!外面多不安全啊!太胡鬧了!”
然而懷裡的林茵只顧得上抽泣,沒理會他的話,身側的林暉也是低下腦袋,沉浸在悲傷的氛圍裡。
一分鐘過去了,毛德志等得有些着急,終於忍耐不住再次詢問:“聽招待所裡的人說,你們是士兵帶過來登記的。你們是怎麼找到軍區的,是有人帶領你們的麼?”似乎是怕林茵回答得不完整,還特意說出最後一句誘導林茵說出……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不是,是遇見了火車上的叔叔。好心的叔叔帶領我們過來的。”林茵伏在毛德志懷裡,懨懨說道。
毛德志瞳孔不由自主地張大,手心裡全是汗,他繼續循循善誘:“這個叔叔爲什麼帶領你們來到軍區,你們知道麼?”本來是想追問林志國和林軍的關係的,卻不料懷裡的人突然揚起頭,瞪着他,嚇得他立刻端上一副擔心的神態:“怎麼能隨隨便便和別人走呢!萬一是壞人怎麼辦?”
“你纔是壞人!叔叔是好人!大好人!你走!”林茵立刻炸毛起來,鼓着腮幫子大吼,指尖一豎就要毛德志離開。毛德志神色一變,自他當上少校之後,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麼放肆!但一想到是林志國送他們來的,他心中憋着的氣立刻消散開來,臉上一副無奈的樣子:“好!好!我先走,等明天毛叔叔再來看你們!”
毛德志轉身之後,臉上的微笑再也維持不住,他神色冷淡,眸中陰冷,林軍,你都是要死的人了,還拿什麼和我鬥!快死了還要折騰,等林志國一走,你的孩子,我也要報復回來!”
等毛德志扣上門之後,林茵這才癱坐在牀上,原本哭得梨花帶雨,如今是蹙眉沉思,這個毛德志今天來到底是幹嘛的!
先是迫不及待的上門,似乎已經提前知道他們到來的情況,而後一步步設法套出他們的話,最重要的目的,恐怕是要知道光頭男和父親的關係,他害怕光頭男?
林茵感覺甚靈心思縝密,所以在毛德志一來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更是誘狼深入,將計就計,套出了毛德志內心真正的憂慮。
林暉自然知曉妹妹的意思,從妹妹陪着毛德志演戲的時候,他便一直默不吭聲,頭腦裡卻在回憶五年前的事情,在他小的時候,父親的戰友來到家中慶祝,母親燒了一大桌子菜,不明真相的他一直是樂呵呵地吃着,笑着。
似乎聽見了獵人的字眼和幾句話,雖然其他的已經模糊,但這些他還記得。
“軍子,恭喜你啊!從此你邁上青雲大道,以後可不要望了我們這些好兄弟啊!”
“不要這樣說,帆子!你還不知道我們是爲了這個家麼!”
他還記得父親深深地凝望了一眼自己,而後幹了一杯二鍋頭,抹了抹嘴上殘留的酒漬,低低說道:“用生命幹滿五年,我們就退伍回家。虧欠孩子的太多了。”
母親這時端着一盆紅燒肉上來,聽到這句話,鼻子一抽,竟然要失控哭出來。
記憶如此鮮明,但是爲何今日纔回想起來?林暉不由得拍拍自己的腦袋,自己這是怎麼了,這麼重要的信息怎麼能遺忘?
“怎麼了,哥哥?”林茵按住哥哥拍打頭顱的小手,焦急地詢問。哥哥怎麼突然間不正常了?
“茵茵!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林暉不同於往日的冷靜,一把抓住林茵的雙手,盯着林茵的眸子,喃喃說道。
“想起什麼了?”林茵丈二摸不着頭腦,但爲了顧及哥哥的面子,還是繼續詢問。
“五年前,父親曾說五年後就能退伍回家!”
“呃……”面對突如其來的消息,林茵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心裡還在消化着。
林暉並未等茵茵的回覆,依舊喃喃自語:“五年……那麼今年就能回家?可是,爲什麼父母卻失蹤了?”林暉想不通,或許真的是父母執行任務去了,時間緊迫纔沒有告知自己?
但是還是信服不了自己,父親曾經和他說過,一年必定回一次家,若是年前回不了,肯定提前通知。四年過去了,父母都是按時回家,今年怎麼突然發生意外了?
一時間,屋內一片寂靜,只餘二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誰?”屋外一聲洪亮的斥責。
“沒事,我就在這裡轉轉。”毛德志偏柔性的嗓音從屋外傳來,似乎在牆角那?
“參見長官!敬禮!”屋外巡邏的士兵看見是毛德志,立刻恭敬地敬禮,毛德志只得背起手,離開,心裡還在咒罵着,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總是回憶五年前的內容幹嘛,回憶回憶那個叔叔嘛!
原來毛德志離開房間後並未立即離開,而是在牆角駐留了一段時間,耳朵比較尖,再加上房間隔音效果不大好,所以林茵與林暉的談話內容,他是一字不落地都聽見了。
可能是他蹲守在窗下的動作比較猥瑣,又有樹木遮擋,四周巡視的士兵纔出言試探,既然被別人發現了,他也只好從窗下站起,狀似無意地誇誇這裡風景好,表現出一副在這裡散散心的樣子。
窗內,林茵一把推開窗戶,果然看見毛德志那滾圓的身影正在往遠處走去,心裡不禁一冷。剛剛他都在偷聽?
他爲什麼如此戒備自己?是想要偷聽什麼重要的話麼?林茵第一瞬間懷疑起了此人,他得告訴光頭叔叔此人的不對勁。
與此同時,兩人也都知曉了這戒備森嚴的軍隊,其實並不是可完全信任的,就像是大熔爐一般,裡面有好人也摻雜着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