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綰不想父親心裡有太多的包袱,就索性讓他看到自己深可見骨的傷口,然後笑着調侃說父女兩個一起養傷,免得素姨沒事可做。
素姨聽聞她的調侃,只是別有深意的掃了她一眼,弄的鳳綰嘴角的戲虐都嚥住了,心裡莫名閃過一絲不好的感覺……。
被素姨怒罵了一頓的是曲來虎好像那根神經不對了似的,總是湊到素姨面前找罵,這一出出的,看着讓人哭笑不得。
上官威的身子日漸恢復,這對虎威軍的將士來說,是最好的消息。
鳳綰的手臂也在日漸好轉之中,只是手臂總會不經意的一碰,是傷口好的難,所以上官威能坐起來的時候,鳳綰的手臂還時不時的會滲出一些血跡來,弄的素姨心疼又禁不住的嘮叨。
青竹離開後不久,素姨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她已經完成了任務,並往漁村而去,就跟鳳綰稟告着:“夫人,青竹已經接到了嚴氏,如今正帶着糧食用大船運送到漁村去,連嚴氏也要跟着一起,定會解決漁村的問題,請夫人不要擔心!”
“嚴氏也要去漁村?”鳳綰有些詫異。
“信上是這麼說的,”
鳳綰沉默了片刻,揉揉自己有些發腫的手腕,沉聲道:“我們也去漁村,”
“夫人的傷還沒好呢,這去漁村……,”素姨一聽,連忙勸着,但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鳳綰深沉的一眼一掃,什麼話都說不下去了。
素姨心裡很是鄙視了自己一把,雖然她是王爺留給王妃的,但開始的時候,她對這個王妃心裡是充滿不屑的,覺得她就是靠着不正當的手段得了王爺,才成了現在的戰王妃。她是王爺培養的影衛裡時間最長,資歷最老,學的東西最多的那一幫人中的一個。
對於王爺的安排,心裡是不滿的,覺得把自己留給王妃這樣一個內宅的婦人,簡直就是浪費她一生所學的。
可是,在王妃當初離京後遇到危險的不動聲色跟那份膽色,讓她心裡有了一些改變,覺得她倒是有幾分血腥,能配得上王爺。
那個時候只是覺得還行,並沒有多想。
只是,日漸相處之後,她發現這位表面看起來與世無爭,什麼都無所謂的王妃最是厲害,一言一行之間的狠辣不言而喻,連她都常常被迫的低頭,更別說王爺這麼一位絕世英雄,居然也都跟着王妃的心思走着,打算遵守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一輩子。
這手段,這本事,可不是哪家千金能學會的。
有時候,她很好奇王妃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恨意跟霸氣,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鳳綰見素姨沉默了,就抿抿嘴讓她去收拾行李,然後閉眸假寐,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上官威知道她要走,第一時間就是不同意,只是他不瞭解自己的女兒,所以怎麼勸說都沒有用,只能無奈的點頭。
他嘴上是答應了,但還是派了人去保護她跟素姨,帶頭的人,就是曲來虎。
對於這樣的工作,曲來虎很是樂呵,弄的素姨很不耐煩的翻了幾個白眼,他還不覺得什麼,這種畫面,弄的虎威軍的人都看的牙疼,心裡恨不得讓老將軍換個領頭的人——這個樣子,實在太丟份了。
鳳綰就是個遲鈍的,也看出了一點貓膩,對於素姨,她心裡還是有感激的,自然願意她能有個好未來,所以這種事情,是樂見其成。
只是,目前來看,好像素姨對曲來虎並沒有什麼感覺,反倒言語之中充滿了厭惡跟排斥,也不知道曲來虎的求妻路會堅持多久。
或許連鳳綰都沒有察覺到,對什麼都可以冷漠以對的素姨在面對曲來虎的時候,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很容易的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緒,那是身爲一個影衛最不該泄露的。
不管怎麼樣,鳳綰覺得一路上有曲來虎的逗趣,連景色都顯得有意思很多——提前是忽略素姨的滿腔怨怒。
出了軍營的時候,鳳綰等人自然也感受到了監視的人,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但他們都很聰明的四散離去,好像彼此的目的地都是不一樣似的,弄的那些跟蹤的人反倒一時遲疑,就跟他們錯開了距離,很快的連他們的影蹤都找不到了。
“曲叔叔,你這本事到不小啊,能那麼快就弄的那些人暈頭轉向的,”鳳綰嘴裡誇讚着,心裡卻在腹誹:若是他沒有看中素姨的話,相信他應該是個讓人尊重的。可惜,英雄難過美人關,她想尊重都被他逗比的樣子弄的什麼崇拜都沒有了。
說崇拜是誇張了,她家還有個更有本事的男人呢。只是,尊重是有的,那是應該的。
“那是自然的,”曲來虎不覺得這種誇讚有什麼不好的,反倒怡然自得的接受了。
“臉皮真厚!”
諷刺的話,自然出自素姨之口,可那曲來虎不但沒有生氣,反倒還湊近她很認真的解釋說:“那不是臉皮厚,而是打從進入虎威軍的時候,就開始學習這些,我若那麼多年還學不會的話,早被老將軍踢出去了!”
曖昧的氣息夾雜着一絲絲屬於男性氣息的汗味衝向素姨,讓向來都是一個人的她一時有些錯愕,隨即惱怒的臉上染了紅暈,怒斥道:“靠那麼近做什麼?有話不會好好說嗎?”
“呵呵……,”讓衆人無語的傻笑聲加一副憨厚無怨言的表情。
鳳綰看着這對一個傻兮兮,一個兇巴巴的相處方式,很想告訴曲來虎,你該拿出自己的雄風來震懾一下素姨,而素姨呢,你是個女人啊,但凡女人都有點溫柔氣息的,你怎麼遇到曲來虎就一副母老虎的樣子,還能不能好好的說話了。
一路上,兩個人鬥嘴吵鬧,徒增了很多的樂趣,也讓虎威軍裡的一衆人都知道自家頭被素姨的美人計擺平了,現在就算讓他去跳海,他也樂的高興。
到了漁村的時候,就算衆人有了心裡準備,但也被震撼住了。
幾天之前,他們還在喝着野菜湯,如今,連野菜湯都喝不起了,只擠着幾個孩子,不讓他們餓肚子,其餘的人都是一口野菜一碗湯,臉色難看的就跟隨時要倒下似的,其中幾個人都癱軟在地上,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鳳綰看到龍易的時候,也感覺到他難看的臉色,但比衆人好很多。但是就算這樣,她也心疼,知道這些日子,他過的並不輕鬆。
“怎麼不早說一聲呢?”要是早知道情況如此糟糕,她就早帶人來了。
清冷的龍易在看到她的時候,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現在來,也不遲!”
曲來虎帶來的人都背了糧食,那就是他們在出了軍營之後,爲了躲避監視的人四散分開的目的。
要是之前就去買很多的糧食,應該會引來旁人的警惕。可他們是一下子全部出來,而且各自奔赴不同的方向,買的糧食都是各種的,數量也少,所以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至少他們出來的時候,沒有人攔着,沒有人發現。
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素姨已經在招呼人領着糧食去做飯……幾個孩子看到吃的東西,眼裡都冒出狼光了。
那是一種餓的狠了的表情,看到糧食,哪怕是大米,是生的,他們都想撲上去搶,只不過他們搶不過那些當兵的。
“那些都是生的,等會做好了,就可以吃了,再熬一熬,”素姨不忍的說道。
大人的理智還可以,就算餓的狠了,看到那麼多人進來,也不敢放肆。可是,孩子們不一樣,他們都是餓的連哭的力氣都沒有的人,哪裡能熬的住,個個都咬着脣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素姨,到弄的她束手無策了。
“夫人,怎麼辦?”被逼的沒有法子了,素姨禁不住的開口求助道。
“我的包袱裡還有一些臨出來的時候,父親給的糕點,拿出來給他們分一下,不許貪多,免得吃壞了!”父親就是擔心她到了漁村會沒有東西吃,所以才使勁的逼着自己帶的,結果還沒打開了,就沒了。
素姨是大夫,自然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所以分糕點的時候,使勁的無視那些可憐巴巴的眼神,一人分了一小塊的糕點,讓他們先墊着肚子,等一會兒就有吃的喝的了。
荒涼的漁村再一次的升起了煙火,那種煙火像是給人帶來了無限希望是的,很多人都慢慢的圍了過來,等待着那麼久以來唯一一次能填飽肚子的時候。
“糧食很快就會運來的,大家不要擔心,”鳳綰看着衆人餓狠了的狼光,寬慰着道。
好在還來得及,否則的話,她得愧疚死。
沒有人回答她的安撫,因爲在他們的心裡,覺得糧食從海上運來,那是不可能的事。
要知道,海上有着連虎威軍都打不過的水匪,就憑着他們的人,能過來嗎?
秉着好死不如賴活着的想法,他們都想着吃完這一頓之後再說,早忘記了之前那餓的恨不得一頭撞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