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尖銳的質問刺啦着衆人的耳朵,彷彿這樣就能給她墊些底氣。
“怎麼不可能呢?”跟着甄氏來的甄羽茉早就忍不住了,嘴角帶着諷刺的奚落道:“本姑娘瞧的可清楚了,那上官薇薇跟誰賭氣似的,喜宴還沒開呢,就在角落裡搬了整壇的在喝,不醉也說不過去!”
那不是酒,是水……這話,蘇姨娘只敢在心裡吶喊着,不敢當面說。
“既然人都找到了,那就回去吧,免得叨擾大姑娘,”金氏見情況大轉變,就立刻爲蘇姨娘轉圜,免得甄氏遷怒到蘇家。
“走吧走吧……,”沒有她們預計的大熱鬧,反倒惹了一身的腥味,個個都推擠着,恨不得早點出了這個院子,好脫離上官鳳綰等人嗜血的眸光。
“衆位且慢,”上官鳳綰含笑柔柔的喊着,卻讓衆多有賊心沒賊膽的人瑟縮了一下,莫名覺得此刻上官鳳綰還是發怒的好,這麼柔柔大方的笑着,反倒讓人心裡拔涼拔涼的,莫不清楚她的底線是什麼。
“大姑娘,二姑娘都這樣了,求求你行行好,讓姨娘先送二姑娘回去吧!?”蘇姨娘見自己鬧的陣仗大了,卻什麼效果都沒有,還讓下不了臺,又惹來那麼多的人,不由的想息事寧人,拿昏迷的上官薇薇當藉口。
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是迫切的想要找個脫離的藉口,卻不知道上官鳳綰此刻最恨的就是她們母女兩個,又怎麼會輕易放過她們。
“姨娘先不忙,二妹妹也只是喝醉了,又不會出什麼人命……,”上官鳳綰的語氣極盡的認真,讓人都不敢輕易開口爭辯。“我只是好奇,姨娘方纔口口聲聲的質問,好像我要對二妹妹做什麼似的,加上蘇姑娘一口一個我要害了二妹妹,蘇夫人話中有話的奚落我母親,衆人慾看熱鬧的幸災樂禍,我只是想問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別人家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或許會因爲今天的大喜事而息事寧人。可偏偏上官鳳綰不打算這麼做,反正她在京城的名聲也不是很好,與其遮遮掩掩的,不如讓人家好好記住,她也不是好惹的。
前世,因爲自己名聲不好聽,加上裴玲瓏有意無意的提醒,弄的她自卑的不敢見人,但凡有一點點事情,就卑微的恨不得跟人求饒告罪,也至於自己最後的名聲更加不堪,甚至到了誰都可以拿來羞辱說事的地步。
今世,與其躲着,不如昂首迎接,讓那些瞎眼的人看看,她上官鳳綰有何畏懼的。
名聲,流言,蜚語……所有的一切,無關痛癢,她只要自己在乎的人,一切安好,便好!
甄氏見衆人面色尷尬氣惱,大約也是覺得綰兒這麼當中的責難,是不與她們臉面,所以盯着金氏揚聲問道:“蘇夫人,你方纔口口聲聲的指責,說的我家綰兒好像是犯了天大的錯,恨不得讓我這個當孃的絞殺了她纔好,所以本夫人也想知道,今日你們鬧的是哪一齣?”
金氏被甄氏當衆點名,心裡的惱恨是無法說出的。她自知理虧,鬧下去,對自己沒好處,所以把一邊哭的梨花帶淚的蘇姨娘給推出來了。
“唉,這都怪我,咋咋呼呼的,一聽說薇薇出事,就聽蘇姨娘的話,還以爲怎麼了呢,就亂了分寸,還請將軍夫人不要見怪,”金夫人訕訕的解釋着,面上無光。
“這蘇府還真是另類,一個出了門的庶女,竟然還能讓當家夫人聽她的,真是本事不小!”甄氏含笑說着,一本正經,卻足夠金氏難堪了。
這堂堂一正室夫人,竟然被一個姨娘指揮的團團轉,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可笑算什麼。
可這個屈辱,金氏今天還硬生生的就得受着,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娘,姨娘不單單是想讓蘇夫人聽她的,她甚至想讓你都聽她的,”上官鳳綰好像沒注意到蘇姨娘慘白的臉色,而是一字一句的解釋分明。“方纔,她可是口口聲聲的指責孃親沒把女兒教好,那一連串的辱罵,綰兒可記得清清楚楚,想必那是姨娘對孃親心裡的諸多痛恨,不滿孃親這個將軍夫人了!”
什麼叫殺人不見血,這就是。
一個小小的姨娘,辱罵當家夫人,這一條罪,就足夠蘇姨娘喝一壺了,更何況她今天鬧的事情不小。
“不滿又如何?一個養不熟的畜生,還能指望着相信她的搖尾乞憐啊!?”甄氏撫了一下自己並沒有褶皺的袖口,滿口嘲弄,“不知道本夫人責罰府裡的姨娘,可會讓金夫人爲難?”
金夫人看着可憐巴巴望着自己的蘇姨娘,咬咬牙,尷尬的說:“將軍夫人何出此言,本夫人怎麼會爲難呢?”
她是想管,可怎麼管?
方纔,甄氏已經把話撂那邊了,自己這個當家夫人被個姨娘牽着鼻子走,一個不好,連累雪兒不說,還讓蘇府蒙羞,自己的罪責就大了。甄氏這一次,明着是在教訓蘇姨娘,何嘗不是給蘇家一個警告呢。
蘇姨娘在將軍府……卻是有點猖狂了,換成自己,也容不下。只是,以前,她有蘇府當靠山,甄氏至少給點面子。但是今天,事情真的鬧大了,蘇姨娘只有一個死,所以她只能退讓,免得得不償失。
將軍府裡塞的下一個蘇姨娘,絕對塞不了第二個姓蘇的人,所以先忍着着吧。
甄氏的幾句話,讓金氏保全了自己,把蘇姨娘交給了甄氏。
“來人,把二姑娘送回去,好生安頓,把蘇姨娘綁了,關到柴房去……,”甄氏的話還沒落下,就見到蘇姨娘震驚的怒視着她叫囂道:“我是將軍的妾室,你怎麼能關我進柴房?我要見將軍……,”
若真的進了柴房,等出來,自己在將軍府裡,還有什麼臉面?自己的允兒跟薇薇,還怎麼擡得起頭啊!?
“放心,會給你見將軍的,”甄氏面露嘲諷的譏笑說:“這件事,本夫人還想讓將軍好好做主,給綰兒要回個公道,你不想見都不行!”
蘇姨娘,你蹦躂的,太久了。
衆人聽到甄氏的話,都低頭不語,心裡不免有幾分的心虛。在蘇姨娘叫囂着被人堵住嘴巴,被拉下去之後,衆人才急匆匆的離去,不敢逗留半分……。而那些跟蘇姨娘一起猖狂的,也被甄氏命令着綁一塊兒,跟蘇姨娘一起待着去,是死是活,等客人離去之後再決定。
“這些人,實在太過分了,竟然……,”甄氏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所以氣的更是心口憋悶,差點喘不過氣來。
“娘,綰兒沒事,你別生氣,”上官鳳綰見狀,立刻把她扶到一邊坐着,然後拍着她的背,讓她能好過一些。
“我能不生氣嗎?”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之後,甄氏是紅着眼眶怒道:“若是別人算計,到也罷了。可是,這蘇姨娘竟然裡應外合的想要置你於死地,這手段不但狠,而且還蠢,都不知道你出事了,上官薇薇這輩子不等於一樣要毀掉嗎?”
母親的吩咐跟關心,讓上官鳳綰覺得暖暖的,因爲那是純粹的關心,跟蘇姨娘算計上官薇薇不同。
“娘,蘇姨娘沒那麼傻,她今天安排的這一出,不但想置女兒於死地,更想給上官薇薇找個好去處,纔不在乎將軍府的名聲……,”蘇姨娘就是一條毒蛇,就如母親說的,是養不熟的畜生,根本不會爲將軍府着想,所以,讓母親厭惡她,防備她,痛恨她,也是該的。
“好去處?什麼好去處?”甄氏疑惑,主要是她今天真的很忙。
上官鳳綰沒有回答,她微微一擡頭,陳嬤嬤等人立刻魚貫而出,沒人留在屋子裡打攪這對母女。
“娘,你大概不知道,這個屋裡裡……方纔躺着一個人,”壓抑着心裡的無數的委屈,她才說出最重要的一點,“一個男人!”
“男……人?”驚愕使得甄氏差點尖叫出聲,但是想到其中能致命的關鍵,愣是硬生生的把提高的聲音給壓下去了。“綰兒,告訴孃親,到底是怎麼回事?哪裡來的男人?上官薇薇打的到底是誰的注意?”
縱使再世爲人,前世的委屈,今世的算計,讓上官鳳綰忍不住的紅了眼眶……這所有的委屈,唯有最最疼她,愛她的,纔會明白的。
“娘,”哽咽的語氣,有種讓人憐惜的心疼,“女兒知道,大哥大婚,有些礙眼的人肯定會想着法子給將軍府添堵的,”她把自己安排的事情一一告訴甄氏,然後才解釋上官薇薇的事情。“從大嫂那邊出來,陳嬤嬤告知女兒,二妹妹不但進了這個院子,連帶着,還有人把昏迷不醒的世子爺送進了女兒的臥房……,”
“世子爺?哪位世子爺?”
“勤王府世子,勤王唯一的嫡子!”咬牙切齒的語氣裡,藏着多少怨,她真的無法形容。
在青陽國,皇子公主可以得罪,那還有活路,畢竟爲權衡形勢,有時候,讓皇子公主受點委屈,也是有的。可是,整個青陽國,唯獨不能得罪勤王府的睿世子。得罪了睿世子,那就等於勤王發飆。
皇上大怒,還能勸說。勤王,誰敢勸,誰敢說?
睿世子是勤王三十歲生下的唯一嫡子,捧在手心裡都不夠疼的,若是知道他在將軍府裡被一個庶女算計了,還會好好的讓上官薇薇活着,還會讓將軍府好過嗎?
按照今天的情景,蘇姨娘是打算上官薇薇跟睿世子在這邊出事,讓上官鳳綰背黑鍋。因爲上官鳳綰跟龍易的事情讓整個京城都知道,這一次鬧出來,所有人只會覺得是上官鳳綰想把庶妹拖下水,毀了名聲,跟她一樣,用心險惡。
到時候,所有的髒水,污水都撲向了上官鳳綰,讓她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而上官薇薇真跟睿世子成其了好事,那勤王府只能接受,哪怕爲妾,對勤王府來說,也是個污點,所以怒氣只會更加對準上官鳳綰,她跟龍易的親事被毀不算,恐怕連小命都保不住了。
甄氏不傻,稍微那麼一想,就通透了其中的所有關鍵,立刻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把蘇姨娘母女給狠狠收拾一頓。
“那睿世子呢?”甄氏有些後怕的問道。
她都不敢想象,事情真的爆發了,將軍府在京城,那裡還有容身的地步——蘇姨娘,真的是被豬油蒙心,覺得現在日子過的太好了。
“被龍將軍帶走了吧,”上官鳳綰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她只知道龍易進來了,但不知道他把睿世子帶那裡去了。
甄氏一聽,愣了半響,隨即望着自己的女兒吶吶的說:“這一次,將軍府承了龍將軍的情……綰兒,龍將軍是個好的,以後,跟他好好過日子吧!”之前,她擔心綰兒這麼嫁過去,會過的不好。
如今想來,龍將軍也算是有心了。
“娘,我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擔心了。蘇姨娘被關着,等大哥的親事過去之後再解決。現在,你還是先去前面招呼吧,不然,還不知道金氏會怎麼說,”上官鳳綰無法告知孃親自己跟龍易的恩怨,就換了話題。
甄氏想想也是,只能把怒氣放下,出去招待府裡的客人,而後再解決今天的腌臢事。
有上官鳳綰的防備,上官鳳琉的親事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在送走所有的客人之後,將軍府的大門“砰”的一聲,重重的關上了。
因着是上官鳳琉的大喜事,所以這件事,並沒有告知他。
上官威並不清楚此事,等人都走了,他剛要回房準備梳洗一番,被甄氏攔下了。
甄氏把今天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然後語氣平靜的說:“蘇姨娘已經被我綁着關進了柴房,那些進了綰兒屋子裡的人,也一併關着,這件事該怎麼解決,我是想請將軍定奪,免得蘇姨娘又不服,說我護着綰兒,故意陷害她們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