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不架在脖子上，有人就意識不到問題多嚴重，也意識不到老高、王艾這師徒倆的決心有多大。包括老劉在內也以爲是挑兩個典型當靶子，把人都歸攏住了，把權都收回來就好了。
沒人惹你們還不行？你們說什麼是什麼還不行？
犯得着真的大動干戈、錙銖必較嗎？
但從王艾這句“大不了院長不幹”說出口，老劉就意識到自己和絕大多數人把事情想岔了，人家這不是手段，這就是目的！
足壇高層都明白一件事兒，那就是真拼了命，不是拼不掉他老高，可所有人捆一起也拼不掉一王艾……畢竟老高就成長在那個環境，擦邊的事兒較真了其實也不少。但王艾是有史以來地位最高的足球從業者，未來大勳章、大稱號唯一可能的獲得者，真要給拼掉了，所有人都拉去陪葬也不夠。
何況也只能拼掉他一個院長的身份，王艾還兼着田協的職務呢，兼着社科院的職務呢，更不用說家裡那麼大規模的企業了。就是說，所有人炸稀碎，他也只是掉層皮。
“你是真要地動山搖啊。”老劉語氣十分複雜。
“我不動算什麼地動山搖？頂多是風吹過林嗚嗚響罷了。”王艾不以爲然。
老劉感慨的點點頭：“好吧，需要我們做什麼？”
“正常工作之餘做好被臨時抽調回去頂班的準備。”
老劉咧了咧嘴，他明白，如果不是他和老高、王艾兩人的多年共事關係，這些消息是絕不會透露給他的。
“好了劉指導，別想太多，該幹什麼幹什麼，我們是個窮衙門，起碼來這以後是沒機會犯錯的，所以安心呆着就是。一旦風吹起來了，我不在家，你要把大家安撫住。不參與、不議論，按部就班，心底無私天地寬嘛。”
“好。”老劉定了定神：“必要時候我就不回家了，正好這裡山清水秀的。”
王艾笑道：“好啊，把家人也接來，其他同事如果不想被騷擾也可以接來，咱的招待所不是挺大的嗎？就在那住吧，什麼時候沒人騷擾了什麼時候再回去，就當度假了。”
視頻終於掛了，王艾鬆了口氣，站起身拿着餐具準備下樓，康絲接過來：“你先看看報紙吧，關於昨天的評論不少。”
等康絲回來，發現王艾面前的報紙只翻開了一張，整個人又發呆了。
過了一會兒王艾活過來，一邊翻報紙一邊道：“剛纔我沒說什麼不合適的吧？”
“關鍵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不是？誰被列爲調查對象了、首先動誰、範圍有多大？你知道？你不知道正好。劉指導那邊肯定也是卻不過人情了纔來問你，你這麼回答他反而解脫了，不用兩邊爲難。”康絲說到這笑道：“說起來，你們師徒倆挺有意思。他位高權大不聲不響，你位低權小大鳴大放，你影響大權力小卻沒人惹得起，他權力大影響低自身卻不牢固。”
“這是客觀條件，正是因爲先天這個條件，所以才這麼辦事兒。說起來如果我們倆的優點合爲一體，哪還用這麼費事？上臺快三年了，還猶猶豫豫的，他可是上臺之初就想這麼幹了的。只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許多問題年深日久、盤根錯節，稍不小心就搞的一團污，想清清楚楚的摘掉，非得慢功夫不可。那些人的對抗精神是很徹底的，老高又不想請外援，就那麼幾頭蒜，能不跑風就盡了最大努力了。”
“既然高指導那邊有計劃，你這邊就翻篇吧。”康絲略小心：“我們都很擔心你被無窮無盡的事情牽扯精力。”
“嗯，本來我也沒想多參與。”王艾摸了摸康絲的肩膀，笑道：“這是老高的使命，是他這屆必須解決的問題。他不解決，將來就得有人連他一起解決。”
“說的真嚇人。”康絲笑嘻嘻的道：“他成就那麼大也會被解決？”
“當然，但不是把他送進去，他沒那麼大罪，錢也早就賺夠了。我的意思是是他該肩負的歷史責任不負，是要被歷史追究的。比如將來我或者我們這幫人誰上去了，面對更加複雜嚴重的問題，需要花費幾倍的精力，付出更加巨大代價才解決，我們回顧歷史的時候對老高能美怨言嗎？你說他現在還差什麼？無非是歷史地位問題，作爲足球專業出身又沒多少文化的人，足協主席就幹到頭了，所以他的責任他逃不掉，也不能逃、不想逃，但大概是出身問題吧，當然也有一部分性格問題，所以才磨嘰到今天。我這個講話，從他的角度來說，他也是覺得拖不下去了，用我的講話敲打別人，也是催促他自己，逼他不再猶豫。”
“那我們接下來就看戲？”
“嗯，看吧，我的義務盡到了，幾乎壓着他一個身位出來管這事兒了。這個講話出來以後，形勢就變了，變成了他再不管，我就要管的樣子，他也就不得不管了。”
“唉，好在是中國，還真能把這些事兒管了。”康絲有些惆悵。
“所以，跟我對了吧？見到世界上還真有公平正義這回事兒？”
康絲樂了：“西方也不是沒有，但和東方的比，確實差了好多，純潔度不是一個量級。”
王艾站起身環顧了一下他的書房：“這裡這麼多聖賢作品，無一不是在追求光明，一個文明傳承的越久，對光明的追求越徹底、越濃烈。今天很多事情在古人看來已經是王道樂土，然而今天的老百姓還不夠，逼迫的管理者只能繼續向聖賢的方向攀登。說到底，中國人這麼多代一直在追求，口味越來越大、程度越來越高，自然不是文明史幾百年的西方能比的。”
“文明史啊。”康絲噘着嘴。
王艾笑着拉起康絲：“有大面積的文字傳承的才叫文明，文明史不等於歷史，我們去游泳吧？天色這麼好？”
“上午不是男人時間嗎？”
“你聽，後院很安靜，家裡男人算我總共才八個，他們一般趁我不在家的時候遊，比如今天我沒晨練的早上，現在他們都玩夠了，應該正在上文化課呢，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