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 求婚哎,好浪漫啊!”
“男才女貌,好養眼的一對啊!”
“好幸福啊!”
“我都想哭了!”
“嫁給他!” “嫁給他!”, 衆人的議論聲和齊齊的呼喊聲, 讓許莉莉心神動搖。
她端坐在位子上, 望着跪在自己腳下的這個男人。他容貌端正、寬厚善良, 他把自己視若珍寶, 對自己無限包容。
她雙手緊握,十指絞在一起,沉默着, 猶豫着,心亂如麻, 六神無主。
時間靜靜流淌, 周圍的人開始覺察出異樣。呼喊聲和掌聲漸漸消弱, 轉而變成一片低聲竊語。劉奎一直一言不發地跪着,和鮮花鑽戒一起等着被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接納。
許莉莉終於站起身, 她悄悄拿起身側的包。
“劉奎,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聲音不大,但悅耳動聽,字字清晰。
周圍響起一片冷嘆和唏噓聲, 許莉莉低頭繞開地上的劉奎, 踩着高跟鞋奪步而出。圍觀的羣衆自動爲她讓開一條寬敞暢通的道路, 許莉莉婀娜的身影終於消失在餐廳盡頭。
“美女就是美女, 這樣的求婚都能拒絕, 讓人崇拜!”
“有什麼稀奇的,人家這條件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罷。”
“這位帥哥一定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看着真讓人心疼!”
“可惜人家看不上我,要不然我一百個願意啊。”
人羣散去,周圍的議論聲時高時低,傳到劉奎的耳朵裡。他頹廢地坐到桌子前,陪伴他的是窗外以美麗湖景爲背影的求婚條幅,桌上獨缺一角的蛋糕,散發着淡淡香氣的紅玫瑰,還有那一枚他精心挑選的昂貴鑽戒。
這一切美麗的事物和剛剛那個風情萬種的美麗女人讓他淪爲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笑話。
他想起農村老家自豪地住着 “三層土別墅”的父母,他想起自己兩室一廳裝修簡單的小房子,他想起外面三十多萬入手還分期付款的凱迪拉克,還有他卡上僅剩五十萬的存款。
這些曾是他的驕傲,是他奮鬥十年的輝煌戰績,而今都成爲他拿不出手的短板。無論你長得再高、飛得再遠,你生長的根和你出發的窩,註定無法改變。
其實他本來沒有打算這麼倉促地向許莉莉求婚,他們的感情正在逐步升溫,發展勢頭良好。沒有萬全把握的孤注一擲也不是他歷來行事的作風,但是他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運氣等他們的感情成熟,因爲他們的大BOSS乾冰失戀了。
乾冰失戀後,脾氣變得暴戾,一天到晚沉着臉,動不動就罵人。公司的人都躲着他,避着他,唯有許莉莉十分殷勤地主動接近他。
蠢蠢欲動的許莉莉對劉奎若即若離,讓劉奎心生不安,他苦思良久才決心用盛大的求婚來穩住許莉莉的心。
可是他失敗了,一如他所料。
餐廳歸於平靜之後,劉奎離開座位,步履沉穩地走出去。桌上遺棄的鮮花和蛋糕被服務員悄然地收拾乾淨,一切了無痕跡。
週一上午十點多,曦園公司總部的所有員工又因爲一條驚天的新聞炸開了鍋。大家瘋狂地評論、轉發、熱議M市研發基地辦公室主任王瑾瑜的一條朋友圈狀態。
“婚了,就醬。”
簡單的四個字,配了一張沒有PS的圖片。圖片上是一張攤開的結婚照,結婚證照片上帥哥美女笑靨如花,圖片左上角有一行小字,“小金魚and大鯉魚帶魚”。
曦園員工的評論在下面排成長長的梯隊,隊形整齊劃一,清一色都是四個字—— “老闆娘好”。
公司羣裡大家一邊討論一邊祝福一邊忙着搶紅包,而且都是大金額的紅包——是“萬年潛水大神”、曦園低調的二老闆李於岱發的。他還發了一條語音信息,意思是他和他的小金魚謝謝大家的祝福,他今天心情好,準備將微信錢包裡剩的八千多塊錢全部用來發紅包。
乾冰是公司裡最後一個知道的,他從助理的手機上看到這條消息,然後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給李於岱打電話。
“老李,你瘋了嗎?我不是跟你說過,王瑾瑜她······”乾冰支走助理,關上門,壓低聲音。
電話裡李於岱的聲音藏不住的喜悅,“老乾,我們倆都清楚,王瑾瑜也沒做什麼損害公司利益的事,我們何必跟她一個小女孩斤斤計較呢。你放心,她的事我過幾天會親自飛上海,去找老袁當面說清楚。”
“那你也不能這麼快就跟她領證啊?你至少跟她處一段時間,見過雙方父母之後再慎重考慮結婚的事。”乾冰說道。
李於岱很是灑脫,“我和王瑾瑜認識幾個月了,早早晚晚天天見面。我對她足夠了解,我不是一時衝動。老乾,我相信我的選擇是對的,你祝福我們吧。”
乾冰再也無話可說,隔着電話,他都能感覺到李於岱發自內心的滿滿幸福感。他當然爲他高興。當祝福兩個字從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他不自覺地笑了。
“不跟你說了,我還要去見我的岳父母呢!哎呦,我老婆剛剛掐了我!”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李於岱第一次迫不及待地掛他電話,乾冰突然感到自己很孤單。李於岱對他來說既像姐姐又像媽媽,在他單身的日子裡,又像是對他關心備至的女友。
一直以來,在他們的關係裡,李於岱軟弱,他強硬,李於岱負責在家研發和生產,他負責外出打天下。公司的發展方向和戰略決策,李於岱都是毫無意見,絕對地聽從他的想法,遵從他的指揮。
他以爲李於岱優柔寡斷、沒有主見,但是沒想到在感情方面,李於岱的頭腦比他清醒的多。李於岱只關心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而他卻被雜亂的細節困住,因爲一些無關重要的瑣事毀了他和程佳佳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親密信任。
而他看得比感情還重的所謂男人的尊嚴,在李於岱眼裡一定是個笑話。
“哎呦,我老婆剛剛掐了我!”,李於岱無比傲嬌的一句話一直在乾冰的腦海裡迴盪。他自動腦補了李於岱說出這句話時又騷又賤的樣子,內心悔恨摻雜。
下午一上班,助理遞給乾冰一份大大的請帖,說是光信銀行A省綜合中心寄來的,邀請乾冰作爲光信的貴賓參加C市金融系統金秋職工運動會開幕式。隨請帖一起寄來的還有一份運動會日程安排表和光信銀行參賽運動員的人員名單。
當“程佳佳”三個字映入眼簾,乾冰的心隱隱作痛。他不能忘記,那幾天他像中了魔一樣,說話做事不受控制。他肆意放縱地傷害自己最愛的女人,如今他該如何去面對她。
她腿傷好了嗎?會不會留下疤痕?
他倆分手的事,她父母和同事知道了嗎?她又會怎樣面對他們,怎樣去解釋?
乾冰接觸過她的領導和同事,他了解他們是多麼的勢力和八卦。
他不負責任地丟給程佳佳一個爛攤子,把她置於難堪的境地,她該怎樣恨他!
許莉莉今天沒有上班也沒有跟劉奎請假,她昨晚失眠,一夜都沒睡着。早上起來,她做了一套瑜伽,吃完早餐之後,累極的她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她躺在牀上看着王瑾瑜發的照片和羣裡大家的議論,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下午六點,過了下班時間,許莉莉纔出現在公司。她知道乾冰這一向下班晚,總要一個人捱到晚上九十點鐘才走。
她走進乾冰的辦公室,把對摺好的一張白紙放到乾冰面前。
“你要辭職?”乾冰打開紙張,首行是四個粗體大字——“辭職報告”。
許莉莉穿着一件V領印花開叉長裙,窈窕而立。她伸手理了一下耳邊散落的酒紅色長卷發,對乾冰輕輕頷首微笑。
“你先坐下”,乾冰伸手指着面前的椅子,“劉奎看過了嗎?他怎麼說?”
許莉莉翩然落座,“我覺得他應該不想再見到我。”
乾冰一愣,然後問道:“那你辭職的原因呢,方便跟我說嗎?”
許莉莉身子前傾,高高挺立的胸部搭在紅色的桌子上,白的晃眼。
她美麗的眼睛充滿哀傷和憂鬱,“乾冰,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
“談什麼?”乾冰問。
許莉莉打開酒櫃,倒了兩小杯紅酒放在沙發前面的矮茶几上。
“願意過來陪我喝一杯嗎?”
乾冰走過來,“其實你工作做得很好,劉總好幾次跟我誇你,說你聰明能幹,反應也快。”
許莉莉一口喝光杯子裡的一小杯酒,“那他有跟你誇過我的牀*技嗎?他最滿意的應該是這個。”
乾冰的心猛跳幾下,他頭一低剛好看到許莉莉裙衩下裸*露的大腿。
“劉奎對你是認真的。”他端起酒杯說道。
許莉莉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他前天在鳳凰湖跟我求婚,我拒絕了。”
乾冰抿了一口酒,“爲什麼拒絕他?劉奎條件不錯,而且真心對你。”
“你全部喝光,我就告訴你爲什麼?”許莉莉眨眼對他嫵媚地笑。
乾冰仰頭喝光杯裡的酒,許莉莉滿意地笑着,一隻玉手輕輕攀爬到他的腿根。
“我拒絕他是因爲另外一個男人,乾冰,你知道他是誰嗎?”
許莉莉適時收回手,兩手交握搭在腿上,胸前的溝和臉上的笑一樣深。
“你當然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對吧?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劉奎在永和豆漿吃完晚飯,一個人沿着街道往公司大樓走。在樓下的便利店,他無意中遇見了徘徊不前的程佳佳。
“程小姐,你好,還記得我嗎?”劉奎主動上前跟她打招呼。
程佳佳做賊心虛,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劉總,你好。我約了朋友在這附近吃晚飯,我在這等她。等得無聊嘛,我就進來買幾瓶水。”
“你要喝嗎?我還買了可樂。”程佳佳一臉窘迫地打開塑料袋,拿出一瓶可樂。
劉奎接過可樂,隨意說道:“老闆這一向天天晚上都在公司加班到半夜,有時候還不吃晚飯。這會子他肯定還在辦公室忙,你看,我還給他帶了飯。”
“他這一向很忙吧?”程佳佳低聲問。
劉奎道:“不光忙,他這一向心情也不好。你要不要跟我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