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密林中都篝火通明,砍樹伐木和製作登城木梯的邦邦聲以及軍官呵斥偷懶士兵的叫罵聲遠遠地傳到了阿爾斯堡中,龜縮在堡中的山匪們有些緊張,但是他們卻不擔心那些幾次在堡門下鎩羽而歸的軟蛋們有勇氣面對巨大的戰損。因爲一個冬天的時間他們已經將阿爾斯堡打造成一座堅固的堡壘。
在密林和阿爾斯堡中間的開闊地上,九個人影正摸着黑繞着彎的往阿爾斯堡的右側方行進。
按照亞特和安塔亞斯男爵商定的計劃,亞特將率領巡境隊中的精銳士兵趁着夜色掩護攜帶一架輕便的木梯繞到阿爾斯堡的側後方潛伏,而安塔亞斯男爵則於凌晨日出前敵人最爲睏乏的時候帶着大隊人馬和趕製的木梯猛攻正面,當然,正面攻擊只是需要做出拼死攻擊的姿態讓山匪們將四面的兵力全部集中到正面防禦即可。而亞特將帶着潛伏的士兵從右側的木牆上強行闖入,直插敵人心臟擾亂堡中軍心並伺機打開大門讓大隊人馬攻進木堡。
亞特從巡境隊中挑選了奧多、巴斯、羅恩三人,圖巴的戰鬥組三人以及另外兩名參加過溫斯頓莊園伏擊戰並受過傷的士兵,共計九人,臨時組成了一個突襲小隊,這是巡境隊中最有戰鬥力的士兵,他們每個人都是經歷戰陣之人,攻擊力較強,防禦能力也還不錯。
爲了偷襲方便,除亞特背了一張騎弓外其餘幾人只攜帶了一面圓盾和一柄武裝劍或戰斧頁錘鐵鏈枷等趁手武器,安塔亞斯男爵又從自己的守城衛士身上扒下幾件皮甲臨時配給了參與偷襲的幾人,使得他們人人至少有一件皮甲護身。
潛行到了一塊巨石後面,阿爾斯堡的木牆已經出現在亞特幾人的面前,透過夜色他們甚至能看見木牆上站崗放哨的山匪輪廓。
到了這裡,亞特他們就不能再躬身行走了,於是在亞特的一聲令下,衆人都趴在地上一步步朝木堡爬過去,他們每一個動作都十分的小心謹慎,一旦弄出響動驚擾了牆上的哨崗,他們潛伏偷襲的計劃就沒用了。
不到一百碼的距離,一行人爬了近一頓飯的功夫,可能亞特他們的聲音確實很小,又或是密林中嘈雜的聲音太大,直到九人摸到了牆角根下,站在牆上哨望警戒的山匪也沒發現幾人。於是衆人就躺在木牆下的草叢中屏息凝氣地休息,不敢發出一絲響動......
春天的夜晚不會過於的寒冷,但是空氣中仍然殘留着冬末的煞氣。等待是最大的煎熬,在木牆下潛伏了大半夜的幾人已經手腳冰涼發麻,他們祈禱着黎明快些到來。
天空終於開始有了些模模糊糊的亮色,隨着一抹魚肚白出現在東方的天際,密林中的剿匪大軍終於開始出動了,八九十個士兵扛着五六架趕製的木梯咆哮着朝阿爾斯堡衝了過來。
阿爾斯堡右側牆上的哨兵被前門傳來的巨響吸引了注意力,都轉過頭望着正門,不一會兒就跑來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傢伙讓警戒右牆的山匪抽調一半的人到正門防禦敵人強攻。
“大人,我們是不是該行動了?”奧多輕聲對亞特說道。
亞特豎起耳朵仔細辯識着正面戰場傳來的聲音,按照約定,一旦男爵大人帶隊繞開了深坑障礙抵達大門前時就會吹響號角,表面上是命令部隊攻城,實則是給亞特幾人發出信號。
…………
右側木牆上此時還留了兩個警戒望哨的山匪,其餘的人全部被調到正面抵禦“潮水般”涌上來的敵人。
木牆上的兩個手持粗製長刀、身穿亞麻短衣的山匪遠遠眺望了一眼側翼,確定沒有敵人攻擊右側的可能後就轉過身踮起腳全神貫注地看着正面方向如火如荼的熱鬧場面,聽着敵人在木牆下震天呼殺聲。
突然,一聲低沉的號角聲響起,正門總攻開始了。
右側牆上兩個山匪的心都揪起來了,他們心裡祈禱着正面的兄弟一定要守住敵人的攻勢。
木牆上的兩人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的木牆邊緣一架木梯已經悄無聲息地搭了上來……
亞特口銜匕首順着梯子當先躥上木牆,跳到一個山匪背後順勢取下口中匕首一刀抹了他的脖子,腥濃的血水“滋”的一聲從山匪的脖子上深深的創口處噴出了出來,另一個哨位也被緊跟上來的奧多壓倒在地捅了幾刀一命嗚呼。
右側木牆戰道上發生的一切被靠牆的茅草屋頂遮擋了部分,除非伸頭墊腳,不然其它幾個方向注意不到這裡的情況。
清理完堡牆上的哨位,掂腳四處觀察了一眼,確定山匪的主力隊伍都被正面聲勢浩大的進攻吸引,亞特讓開狹窄的戰道,木梯上的幾人也翻過牆頭跳上戰道順着木梯潛進了阿爾斯堡中。
亞特領頭帶着身後幾人躲過了幾撥增援正面的山匪,在堡牆和茅草窩棚的掩護下從右側朝正門摸去……
時間往前推,號聲響起前正門外驚天的響動早已經將堡中的山匪們驚醒,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阿爾斯堡村中央一座兩層的領主木屋前,面目猙獰的山匪頭領身穿一件從前主那裡奪來的鎖子甲,頭戴一頂桶盔,手提一把騎士重劍站在木屋門口,指揮調度手下的嘍囉防禦敵人。木堡正面不到一百五十英尺的圍牆上已經安排了二十幾個山匪嘍囉,所以他覺得那些拼命攻城的傢伙又得兵敗城下,鎩羽而歸。
事實也是如此,儘管計劃中正面只是佯攻,但是安塔亞斯男爵還是投入了主要的攻堅力量,他的內府騎士德魯伊親自率領十八個守城護衛持矛斧舉圓盾拼命往上攻,無奈山匪集中兵力防守正面,石塊箭矢滿天飛竄,攻城士兵們剛剛接近牆頭就被箭石擊傷,在當場戰死兩名士兵後德魯伊不得不拖着牆下幾名傷兵退了回來。
第一次進攻失敗。
攻城隊伍後面,騎在馬上的安塔亞斯男爵從第一輪進攻中就知道了強攻已經不可能成功,他只得寄託亞特的突襲能成功。事不宜遲,他對身邊的一個侍衛點了點頭,侍衛取出腰間的牛角號,吹出了低沉的號音……
短暫的修整後,阿爾斯堡外軍隊的第二輪進攻開始了,這次是真的佯攻,所以第二輪攻城的隊伍由騎士和扈從們親自率領,幾個騎士都穿着沉重厚實的護甲和頭盔,雖然這身裝扮並不適合攻城拔寨,但是箭矢擂石也輕易傷害不了他們。
正面戰場陷入了僵局,攻的人上不去牆頭,守的人打不下木梯。
正面牆頭打得火熱的時候,堡內的亞特剛剛摸到正門右側二十餘步距離的一間木屋後面,身後奧多一行持劍握斧舉盾半蹲靠在木屋牆邊盡力隱藏身形。
藏身木屋斜前方是一片空地,空地中五六個山匪正在將石塊和燒開的糞水往木牆上搬運,牆頭上的山匪們又接過石頭擡上滾燙的糞水往蟻附登城的敵人身上招呼去。
阿爾斯堡的木製堡門就在燒水壘石的空地前方,堡門內側用一根粗木做槓頂住,五個持矛山匪在此把守。
手握騎弓的亞特扭頭看了一眼身後幾人,點頭示意,然後抽出一支重箭搭上弓弦瞄準堡門處的目標。
嗖~
重箭飛過一個正在彎腰搬起石塊的山匪頭頂,擦着一名往鐵鍋中傾倒糞水的嘍囉耳朵,鑽進了堡門處一個小頭目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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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突受重擊的後背傳來一陣劇痛讓小頭目腳底一軟,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口吐血沫。
小頭目身旁的一個嘍囉側頭看了看身旁倒下的傢伙,心中疑惑、正待轉頭,又是一箭射來直插他的面目,隨着鼻樑碎裂的脆響,嘍囉仰天撲通一聲翻倒在地。
連續被射倒兩人後,堡門處的衆匪方纔驚醒,但是木屋後已經衝出了七八個手持劍斧圓盾的傢伙。
“分散擊殺!”
一聲令下,亞特收弓拔劍帶頭衝向木門,經過一個剛剛放下石塊準備拔出腰間短劍的山匪時,猛地橫揮手中騎士劍劃過山匪腰間,只聽見“撕拉”一聲利刃划進肌膚的破裂,山匪的肚皮被攔腰割破,黃綠相間的腸子內臟霎時掉了出來。破肚山匪的慘叫還未響起,亞特已經撞倒了另一個舉斧砍來的山匪。
此時奧多幾人也舉盾持劍斧衝將過來加入了爭奪堡門的廝殺中。
以“重錘”獲名的巴斯在這次突襲戰鬥中表現十分搶眼,他一手提圓盾一手握鏈錘(鐵頭鏈枷)大吼着衝進敵軍中,手中鏈錘左掄右舞砸得山匪們鼻塌腦陷血漿橫飛。由於鏈錘的特殊結構,山匪們手中的盾牌根本沒辦法抵擋,掌握鏈錘使用技巧的巴斯總是上擡半尺,鏈錘的木柄擊打到敵方的盾牌上緣,而鐵鏈另一頭的尖刺重鐵球在巨大的慣性下砸向敵方的頭顱,砸出一腦的紅白之物……
有備對無備,突襲的一方總是能佔到便宜,一輪突殺下來,堡門前的空地上已經倒下了四五個山匪。但是隨着戰鬥的繼續,度過最初慌亂的山匪們在悍匪頭目的帶領下反應了過來,堡牆上和木堡中陸續趕來了五六個山匪,加上堡門處倖存的幾個山匪拼死頑抗,參與突襲的士兵中出現了傷亡。
眼看身後趕來的救兵越來越多,堡門處的山匪仍在頑抗,亞特心中一陣焦急,在格擋住身旁砍來的一柄戰斧後,他對正在與堡門處山匪拼殺的奧多和巴斯吼道:“組成矛盾線陣擋住後面敵人,堡門交給我。”
奧多擡腳踢退了一個山匪,拉着巴斯退到後面指揮圖巴幾人收縮成了一個弧形的盾陣,將堡門與後面增援的山匪隔斷開。
亞特也轉過身,將背上的圓盾取下朝堡門處的殘敵衝殺過去。胸口中了一劍的羅恩見堡門處亞特以一敵三,趕緊將身旁的一個士兵拉到自己的盾位頂替,然後反身加入亞特的奪門戰。
盾陣前增援的山匪越來越多,奧多指揮的盾陣一再壓縮,很快盾陣就與亞特羅恩兩人就擠到了一起。
知曉一旦堡門失守性命難保的山匪表現出悍不畏死的勇力,亞特手中的騎士劍連連揮砍,但是堡門處的山匪利用手中短矛的長度優勢招招格擋猛刺......
堡門外響起退兵的號音,蟻附登城的騎士和扈從們開始領着農兵從木梯上往下撤。隨着牆頭壓力的減輕,木牆上的山匪開始往牆下涌,亞特幾人的壓力陡然劇增。
若是還不能奪下堡門,堡中幾人必將殞命於此。
危機關頭,亞特顧不得斜插過來的一支矛尖,後退半步舉盾擋住身前,縱身一躍朝面前一個山匪猛撲過去將他壓在身下,而另一個山匪見亞特後背露了出來,舉起短矛就往上刺。千鈞一髮之際,剛剛逼退一個山匪的羅恩丟下劍盾,張開雙臂跨上前死死地抱住了正待舉矛下刺的山匪,往後摔倒在地。
亞特撲倒山匪後,右手狠狠地朝對手面門揮去,不一會兒身下山匪就鼻塌臉陷鮮血淋漓。
顧不得正在和另一個山匪滾地互掐的羅恩,亞特撿起滾落到地上的圓盾朝剛剛被羅恩逼退的山匪砸去……
盾陣中,奧多的吼聲響起,隨着身穿鎖子甲的山匪大頭領加入增援,他們的盾陣已經抵擋不住……
堡門外,結束扶梯掩護攻城的卡扎克沒有退回到安全距離外,他指揮身邊十幾個巡境隊士兵冒着堡牆上落下的石塊和箭矢舉盾龜縮在堡門處,因爲他已經透過堡門縫隙看到正在奮力拼殺奪門的亞特幾人。
安塔亞斯男爵也察覺到了堡門處的異動,他趕緊下令修整過的守城衛士,在德魯伊的率領下再次舉盾過頂朝堡門衝去。
與此同時,堡門門洞中亞特已經用撿起的一根短矛將最後一名站着的山匪刺死,他繞過了地上用胳膊扼住敵人脖子的羅恩,直奔堡門擡起了頂門的木槓。
等在堡門外的卡扎克透過門縫看見了亞特的動作,撞開了堡門領着十幾名巡境士兵衝殺進來加入了奧多的盾陣中……
堡門已經洞開,但是大隊人馬卻未能全部進入,因爲山匪頭領已經帶着近二十個山匪嘍囉將木堡進口堵死,圍成了另一堵“人牆”。
成敗在此一舉,已經有些脫力的亞特喘了半口氣,抓起地上的劍盾,拉起被掐死山匪屍體壓住的羅恩,又加入了奧多的盾陣中。
堡門處再次陷入了僵局,此時木堡牆頭上的防守力量有一半被抽到了堡門處組建“人牆”,堡外居中調度的安塔亞斯男爵沒有繼續往陷入僵局的堡門增添兵力,他抓住了堡牆防禦空虛的檔口,果斷下令身旁待命的騎士和扈從們卸下盔甲輕裝上陣拼死拿下堡牆。
“斬殺山匪一名,賞錢五十芬尼!”安塔亞斯男爵山洪般的吼聲在堡外響起。
攻堅隊伍跟着響起了震天的衝鋒吶喊......
......……
隨着克洛伊騎士順利登上堡牆穩住腳跟,爭奪阿爾斯堡的戰鬥基本就形成了一邊倒的態勢。
當克洛伊和另外一個騎士領着扈從們跳下堡牆時,依仗鐵甲桶盔在堡門前死戰不退的山匪頭領意識到了敗局已定,他撇下堡門處死守的手下,在兩名心腹嘍囉的掩護下偷偷朝木堡後面撤退。
正在向前揮刺短矛的羅恩瞥眼發現了山匪頭領匆匆離去背影,他大聲對一人之隔的亞特吼道:“老爺,跑了、跑了。”
亞特扭頭喝道:“什麼跑了?”
“匪首、匪首”羅恩一邊焦急的說着,一邊用手中短矛指向了轉過屋角的山匪首領。
在剛纔的堡門爭奪戰中,巡境隊有好幾個人被這個匪首打倒,況且匪首的人頭也是最值錢的,亞特豈能讓他就這麼溜走。反正堡門處局勢已定,奪下阿爾斯只是時間問題,亞特便從戰鬥中抽身,將仍在奮戰的奧多拉出了戰陣。
當亞特帶着奧多和羅恩追到木堡後面圍牆時,匪首已經爬上了木牆,正準備翻過牆頭逃竄。
亞特見狀立足取弓飛速射出一支輕箭,輕箭插進了匪首的小腿,劇痛痙攣使匪首從牆頭摔到了戰道上,接着“撲通”一聲掉落到地上暈了過去。一個嘍囉本來還打算下去救匪首,望見追殺過來的亞特幾人,又轉頭看了另一個已經翻過牆頭的同伴,最終還是放棄了救人的打算,跟着翻過牆頭朝山上逃去。
“別追了,獵物在這裡。”亞特對打算跑上牆頭翻牆追去的羅恩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