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相思箋

“行刺官家”四字一出,殿中幾名禁衛連忙撲上,將李瑕死死制住。

李瑕也不掙扎,任由他們摁着。

丁大全大怒,瞥了馬天驥一眼。

馬天驥登時拍案怒喝,道:“行刺官家?簡止胡言!這像話嗎?!”

白茂大駭,縮成一團,喃喃道:“我我……我也不知啊……但但李瑕就是這麼大膽……我我也覺得太太太……太嚇人了。”

“陛下,臣反而認爲此事是真的。”李昴英道:“若讓這毛賊瞎編,豈能編出這等荒誕事來?”

“不錯,便是臣,也編不出。”

“臣亦然,絕不敢如此胡編……”

趙昀不以爲意地擺了擺手,彷彿只當下酒的故事聽。

比起在大朝會上端坐不動,他顯然更喜歡這種內引奏事,尤其是今日所奏之事多了幾分傳奇色彩,而非乏味政務。

“繼續說。”

“是。”蕭泰來又向白茂問道:“他們爲何要帶上你?”

白茂道:“小人……是聶仲由脫困的理由。他編的說辭是,他被張家捉了之後寧死不降,是小人從牢裡逃出來救了他……”

“你救了他?”

“是,小人是個偷兒,最擅飛檐走壁、破鎖開門,聶仲由編謊是小人救回了他。到了臨安之後,他將小人安置在城外,他自己去見右相。”

“爲何?”

“右相若沒識破他的謊,他就不說被捉之事。若識破了,他再叫小人爲他作證。”

“既如此,你爲何又告發了他?”

白茂道:“小人既得歸大宋,怎能繼續幫這些叛徒?當然是告發他們!”

蕭泰來道:“他們信任你?”

“小人長成這副模樣,看起來很膽小,他們也是因小人的長相纔信任小人。但他們沒想到小人其實忠肝義膽。”

蕭泰來板着臉,沒再理會白茂,轉過身,道:“聶仲由,你是如何回來的?!”

聶仲由正佝僂着身子跪在地上,聞言擡起頭,艱難開口,擠出的聲音又沙啞又無力。

有禁衛上前,貼着他的嘴聽了好半天。

“他說,他雖被張家捉了,但絕無叛投,是白茂救他出來,這才逃回大宋。”

蕭泰來向趙昀行了一禮,正色道:“陛下,臣已審了,聶仲由通敵叛國,證據確鑿,卻無有力辯解,臣認爲此事已無疑問……”

馬天驥輕輕“哼”了一聲。

連他這等奸邪之輩心中也不由有些譏諷。

小卒出生入死歸來,竟真被這些忠良正義之臣栽成了叛逆?

看來,今日已扳不倒謝方叔了。

不論李瑕是否叛投,聶仲由叛投是肯定的。那麼,謝方叔通緝李瑕,確實是名正言順。

接下來萬一有不好,只怕髒水還要潑到自己這些人頭上……

馬天驥如此想着,瞥向丁大全。

卻見丁大全的目光……似乎在看賈似道的案几下面。

想來,賈似道這婢娘養的浪蕩子又在把玩蛐蛐,是打定主意坐壁上觀了。

好不容易,丁大全回過了頭。

馬天驥連忙以眼神示意,詢問是否將矛頭指向程元鳳?

扳不倒左相,先扳個右相也好。

丁大全微微搖頭,一則他對程元鳳的右相之位不感興趣,二則心知官家不可能相信。

馬天驥有些失望,道:“陛下,眼前所見,並無確實證據指向李瑕。”

蕭泰來道:“看來馬侍郎是認同聶仲由叛敵叛國了?”

馬天驥不應。

蕭泰來又向趙昀道:“陛下,三衙已拿到李瑕叛國的罪證。”

“拿出來吧。”

蕭泰來於是從禁衛端着的盤子裡提起一個包袱,打開來,裡面有陶罐、火石等等一應物件。

他向李瑕問道:“這是你的物件嗎?”

“是。”

蕭泰來又問道:“你可知落在了何處?”

李瑕道:“我進城之後,住在城內西子客棧,把這個包袱落在那裡。”

“爲何落下?”

李瑕道:“因見林子、劉金鎖被捉,我沒退房就離開了西子客棧。”

蕭泰來點點頭,又向趙昀稟道:“陛下,臣請讓李瑕寫幾個字。”

“允。”

自有內侍端着筆墨上前。

李瑕也被鬆了一隻手,他接過毛筆,問道:“寫什麼?”

蕭泰來似笑非笑,道:“聽說你詩詞不錯,賦詩如何?”

“好。”

李瑕遂寫了十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蕭泰來看了,見那字寫得一般,句子卻了得,不由緩緩唸了出來。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好詩才。”蕭泰來讚了一聲,撫掌道:“也好硬的心腸,至此時還能如此鎮定,無怪北人要命你歸大宋爲間諜。”

謝方叔聽了,心中頗有感慨。

他閉上眼,愈品味,愈覺得這句詩,恰恰合了自己的心境。

力鬥奸黨,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爲的不就是“要留清白在人間”嗎?

……

“李瑕,聽說你在北面賦詞三首,皆是傳世名篇,然否?”

“不是我寫的,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隨着這兩句問答,蕭泰來已命人呈上幾紙詩詞,交由官家以及諸公傳閱。

殿中有感慨聲不時響起。

“好詞啊……”

“這等詞作,絕非少年郎可寫就。”

“……”

“李瑕,你從哪本書上看來這些詞作?”

“《初中語文》”

“那是何書?”

李瑕應道:“教詩詞歌賦之書,方纔那句《石灰吟》也是我從上面讀到。”

“爲何老夫平生未讀過此書?”

“它是孤本。”

“但,那首《山坡羊》乃北調,到底是何書竟能南北曲調皆有?”

李瑕道:“這我不知。”

“書呢?”

“家中大火,燒了。”

“哼,豎子必有所隱瞞。”

“老夫亦不信他……”

“諸公,諸公。”蕭泰來道:“今日御前審案,非爲談論詩詞,請諸公冷靜。”

待殿中安靜下來,他方纔又向李瑕道:“這些詞作,因你而問世,然也?”

李瑕並不否認,應道:“是。”

蕭泰來忽從包袱裡拿出一張彩箋,折了,遞在李瑕面前,問道:“此箋上這首《天淨沙》,是你親筆所寫,然也?”

李瑕目光看去,神色一滯。

他眼神終於有了變化,雖不是慌亂,卻顯得有些疑惑起來。

“是。”

~~

亳州,軍民萬戶府。

張文靜柳眉一豎,跺了跺腳,道:“五哥,我東西呢?”

張弘道顯得有些無奈,道:“我都說了,當時我不過是拿起來看了一眼,未曾帶走。你自己掉落何處,找找便是。”

張文靜急道:“找了許多日未曾見到,必是五哥你拿的。”

“奇了。”張弘道一臉茫然,“我拿你東西做何用?”

張文靜眼眶一紅,已經哭了出來。

“你別哭。”張弘道苦笑道:“你若是看上我院中哪個物件,只管拿走,五哥絕不皺一下眉頭。”

“我不要你的物件,我就要我的那張……那張……”

“好了好了,真不是五哥拿你東西,你當我是閒的?”張弘道柔聲勸道,“這樣吧,送你柄劍可好?”

“我要劍有何用,你還我東西……”

張文靜話到一半,卻見張弘道從匣中取出一柄長劍,嘴裡還緩緩說了一句。

“這是父親從微山得來,原主是……五哥平生罕見之對手,故而央了父親給我,你雖是女子,留着防身罷了。”

張文靜看着那柄長劍,眼中淚水愈發滾滾而下。

張弘道將劍遞了過去,眼神極是誠摯,嘆息一聲,又道:“此物我本想留下,以時時督促自己,因見不得你哭纔給你。但你那紙,真不是我拿的,許是你身邊那個婢子看你日日那般,替你收起來了……”

~~

臨安宮城,選德殿上。

李瑕目光看去,只見自己寫的那首《天淨沙》下面,有人用絹秀漂亮的筆跡又填了一首小詞,是女子的筆跡……

“題得相思字數行,起來桐葉滿紗窗。秋光欲雨棋聲瀉,粉帳不容花露香。新寂寞,舊疏狂,玉爐消息記錢塘。小闌立遍紅蕉樹,一帶殘雲趁月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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