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行政樓,經濟學系的團委書記和兩班輔導員說了幾句話,又扭頭對林白藥和善的點點頭,轉身先行離開。
他對惹是生非的學生沒好感,之所以對林白藥例外,是因爲察覺到艾玉華明顯的偏袒。
財大團委書記長年生病,幾乎不參與管理工作,實際由艾玉華主持團委工作,作爲下屬,當然要有這個眼力勁。
二班輔導員和武宮關係好,性格比較幽默,道:“行啊老武,打架有我們班的份,表揚全是你們班的,這我不服……”
“不服憋着!”
武宮推着二班導員,沒好氣道:“趕緊滾!”
“林白藥,你們導員要是批評你,來找我,我找院領導給你調班……”
“滾!”
一腳踹走了二班導員,武宮看着林白藥宇文易楊海潮等人,苦笑道:“你們這個宿舍,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林白藥上前摟住武宮肩膀,笑道:“導,這不是突發情況嗎?我向您承認錯誤,保證下不爲例。”
宇文易從另一邊摟住武宮,道:“導,今晚全班要去小吃街聚餐,您也來吧。”
這是他臨時起意,宇文易最大的愛好,就是找各種理由聚餐,他喜歡熱鬧,不怕花錢。
“是啊,導,工作要做好,必須深入聯繫羣衆,大家都想和你多接觸接觸呢。”餘邦彥也跟着說道。
武宮被這一聲聲“導”喊的頭暈,稀裡糊塗的答應下來。等和林白藥等人分開,這才恍然大悟,剛剛不是準備批評教育他們的嗎?
扭過頭看到衆人飛奔逃跑的背影,又笑又氣,罵道:“一幫小兔崽子……”
等上午課程結束,林白藥沒有跟宇文易他們一起吃飯,說是中午有事,晚上再聚,自己往校門外的方向走去。
“老妖最近怪怪的……”楊海潮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談戀愛的都這樣!”範希白裝的跟過來人似的,嘆道:“這有白天沒黑夜的,改天咱們去吃燒烤吧,好歹給老妖烤點重口味的補補身子。”
餘邦彥想起那天晚上出現的御姐美人,以及那輛霸氣的虎頭奔,林白藥的秘密很多,但他無意探究,大家兄弟,該說的時候,他自然會說。
“走啦走啦,今天吃什麼?”
餘邦彥故意錯開話題,不讓他們瞎討論,周玉明道:“三號餐廳新來的廚子,聽說油潑面一絕,關鍵是便宜,去嚐嚐?”
“那還等什麼?”宇文易大手一揮,道:“走着!”
林白藥出校門後左拐兩百多米,在一家名叫“江湖書屋”的租書店裡搬小凳子看書。
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爲江湖書屋位置偏僻,不用怕被人來人往的同學們看到。
經過昨晚的事,他真是對財大人無語了,比鵝組還八卦,比狗仔還專業,學什麼法學金融經濟,乾脆改行攝影約拍得了。
江湖書屋的老闆四十出頭的年紀,濃眉大眼,身高一米八,聲音渾厚且富有情感,不管以八九十年代,還是以後世的審美,都當得起帥大叔的稱呼。
“上帝與基督教過去曾被廣泛承認,併發揮道德和精神嚮導的基石作用,但這種作用正在逐漸的喪失……”
林白藥擡起頭,老闆手裡端杯黑咖啡,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露出笑容,道:“你看的這本《第二十二條軍規》,正是誕生於這種特殊的語境之下。諷刺、荒誕、支離破碎和自我矛盾,以黑色幽默,孕育深刻的哲學思考……”
“老闆,我只是在這等人,隨便找本書看看。”
林白藥知道這個老闆,他是個妙人。
怎麼妙呢?
在這個第三性世界被視爲洪水猛獸的季節,他並沒有小心翼翼的掩蓋自己的取向。
然而和很多人的刻板印象不同,他不娘娘腔,不扭捏作態,沒有異裝癖,也沒有任何女性化的趨勢。
他是真正的男人,卻喜歡真正的男人,就這麼簡單。
不是那種冠以異常取向之名,反倒是從外在到心理都把自己當女人,或者從心理到外在都把自己當男人的所謂的取向。
“佛家講緣分,看書也講緣分,這裡有兩千四百本書,你卻選中了這一本,這是你和它的緣分。”
林白藥站起來,把書放回書架,笑道:“我拿它,只是因爲它放在距離我最近的地方。”
老闆笑了笑,重新拿起書,打開扉頁,隨手從旁邊的的筆筒裡取了支鋼筆,寫了一行字,合上書,遞給林白藥,道:“它是你的,拿去吧。”
林白藥依然拒絕,道:“我是俗人,喜歡的是金古溫樑黃,是懸疑推理靈異等通俗小說,這書看了開頭就看不下去,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這時葉素商出現在路邊,伸手敲了敲書屋的玻璃門,林白藥笑道:“我女朋友來了……”
老闆也不強求,笑了笑,道:“這本書我不賣,就放在這個位置,如果你有一天想看,可以隨時來這裡看。”
……
林白藥和葉素商打的直奔留春居,還是之前那個包房,見到了燕山人和艾玉華。
燕山人沒有吹牛皮。
艾玉華確實是他的前女友。
沒有鬧翻的那種。
他給艾玉華打了電話,又連夜安排老奶奶和診所,幫林白藥解決了麻煩,辦事能力堪稱一流。
今天中午這頓飯,一是做東感謝艾玉華幫忙,二是正式介紹她和林白藥認識。
認識了財大團委副書記,以後在學校有什麼事,只要不是太嚴重,可以直接去找她辦,而不用通過燕山人中轉傳話。
他嫌麻煩!
沒有想象中的狗血劇情,這頓飯吃的很開心,艾玉華雲淡風輕,應該徹底放下了她和燕山人之間的情愫。
燕山人也明白這一點,對艾玉華的態度既不陌生又帶着朋友該有的尊重,不糾纏過往,不涉及曖昧。
艾玉華對林白藥不太在意,反而對葉素商透着特別的喜歡。
兩個女的沒聊幾句,就親熱的像是認識許久的姐妹,坐在一起說悄悄話。
見狀,林白藥和燕山人眼神交流,尿遁去了廁所。
廁所沒人,兩人也不見外,併肩子放水。
解褲帶的時候,林白藥調侃道:“燕叔,我瞧您這長相,說是屠夫都怕嚇死了豬,和人家艾姐也不般配啊,當年怎麼把人騙到手的?”
燕山人不屑道:“你懂什麼,小孩子纔看臉……”
“噫,不看臉,那看什麼?”
水聲轟鳴。
林白藥扭頭一看,然後主動往旁邊的池子挪動了一個位置,裝作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道:“燕叔,那邊進行的怎麼樣了?”
他好像有點明白燕山人的意思了。
有時候,確實不用看臉。
“今天我給他起了一卦,卦象應在東南,他大爲意動,讓我想法子再請你吃個飯。”
雖然廁所沒人,但以防萬一,對魏中天以“他”代替,沒說名字。
林白藥道:“我那天吃飯甩臉子走的,這麼簡單就自己回去,顯得不科學吧?”
“當然不科學!所以我又當着他的面,給你算了一卦,說你最近有血光之災,讓他準備好來個英雄救美,你正好借坡下驢……”
懂了,算卦纔是科學!
“血光之災?”
林白藥先收工,疑惑道:“你別是找人來砍我吧?”
燕山人抖了抖身子,低聲道:“今晚帶你去個地方樂呵樂呵,爭風吃醋演出戲,明天會有人上門找麻煩,到時候再讓他出面解決……”
“燕叔,我還得回宿舍……夜不歸宿的後果太嚴重了!”
“回你個頭!這頓飯是白吃的?我跟玉華打過招呼了,今後你想住宿舍住宿舍,不想住就來留春居,我給你在後面開了間房,長年包吃包住,免費!”
林白藥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道:“這怎麼好意思?留春居這檔次,得花你不少錢……”
燕山人瞧白癡似的看着他,道:“想啥呢?這裡是燕子門的產業,你的開支全記在公款支出裡。兄弟,宰人別盡一個人宰,從我這搞走了一百萬,還想我自掏腰包包養你?做夢!”
林白藥還能說什麼?
他比了箇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