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嚴副總李編輯一起吃飯的時候,林白藥接到了俞秘書的電話,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嚴副總、李編輯趕快閉嘴,保持包間內的安靜。
“喂,俞秘書……對,我還在東江……喬市長已經從越州回來了?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掛了電話,林白藥對嚴副總和李編輯說:“喬市長從越州回來,找我過去談點事兒,咱們下次再約。”
市長的面子自然比天大,嚴副總和李編輯沒什麼好說的,恭送林白藥離開。
嚴副總低聲道:“老李,聽說喬市長現在在市裡的局勢不太妙……”
李編輯笑了笑,說道:“傳言畢竟是傳言。只要看看林先生還和喬市長來往,那就說明喬市長還穩如泰山。凡不看好的人,落井下石的人,我覺得最後肯定都要倒黴。”
嚴副總笑道:“老李你這纔是世事洞明之言,抓住一個基本點不放鬆,一理通百理明。”
李編輯說道:“老嚴你就別尬吹了。等着瞧吧,我有預感,這次之後,東江就是這位年富力強的喬市長說了算。”
東江賓館。
林白藥見到風塵僕僕的喬延年。
他剛從越州回來,還沒有洗漱,神色之間難掩興奮。
林白藥笑道:“希望市長帶回來的是好消息”。
“當然是好消息。”
喬延年的語氣裡透着壓抑不住的激動,道:“明天組織部門會發調令,把老錢借調到蘇海省有色金屬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擔任副總兼記委書記。”
“好,這下堵上所有人的嘴,讓他們無話可說。”
林白藥也是精神一振。
蘇海省色金屬控股集團是省屬國有大企,錢書記這樣直接從副廳變成了正廳,級別算是上去了。
就算大家都知道是明升暗降,可是挑不出錯來。
錢書記更是沒辦法戀棧不去。
等錢書記調走,剩下的樹倒猢猻散,沒了主心骨,對付起來就容易多了。
“市長你準備怎麼辦?”
“明天開常 擴大會,會上宣佈錢書記的新任命。然後我會挾勢調整一些人的工作分工,把那些佔據着主要負責部門,卻不願意把心和力往一起使的人,全部給挪挪地方。”
好魄力!
林白藥沉吟說道:“這樣打擊面會不會太廣?”
喬延年笑道:“還不是你林總只給了我三天時間?快刀斬亂麻吧,正好藉此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如果等他們過幾天反應過來,處理起來就麻煩了。”
“也好,長痛不如短痛。”
官場如戰場,抓住時機就得摧枯拉朽,免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喬延年說道:“林總,我這邊萬事俱備,你那邊呢?”
林白藥說道:“只要市長修好東江的梧桐樹,後天我們就可以開始正式談判。”
喬延年拍手,道:“這棵梧桐樹我要修的又實用又美觀,方便你這隻金鳳凰來安營紮寨。”
林白藥開玩笑說道:“市長,格局要大,我頂多算一隻錦雉,羽毛漂亮些,可飛得不高,希望拋磚引玉,能夠爲東江引來更多的鳳凰。”
喬延年哈哈大笑。
至於崔國明,林白藥沒有問,喬延年也沒有提。
都是聰明人,有些話只在不言中。
既然錢書記都被老一的一紙調令發配到了國企,崔國明的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只不過他是央管幹部,動起來需要點時間和手尾。
當天晚上,東江賓館熱鬧起來。
站崗的門衛心裡驚訝,喬市長來了這麼久,很少見到各部門的頭頭腦腦這麼頻繁的進進出出。每個人的臉上或高興或憤怒或茫然或惶恐。仔細觀察衆人的神色,就彷彿像是代入到了他們的生活裡,自有一番意淫的樂趣。
第二天上午,楚剛按照林白藥的指示,來到林家找林正道。
鄭豔芳得知這是寧安的楚總,簡直是馬屁如潮,拍的楚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渾身難受。
最後還是讓石悅把他拉走,楚剛方纔鬆了一口氣,望着林白藥苦笑。
林白藥面無表情。
楚剛那叫一個委屈。
可也沒辦法,誰讓你是老大呢。
他收拾心態,對林正道說:“林叔,就是這樣子,我之前去南湖省出差,發現那邊有一種小吃叫辣條,口感極佳,工藝簡單,銷量很好,我們這邊目前還沒有見過。我從當地人手裡搞到了配方,想着把這個配方給你,你自己再鑽研改進,讓它更適合蘇淮人的口味兒。只要做出來,我覺得應該是一個很大的市場,起步的時候,每年賺個幾萬塊,以後賺個幾十萬,幾百萬都有可能。”
林正道那顆不安分的心又再次活躍了起來。
他一直覺得守着小飯館賺的是辛苦錢,苦熬多少年也發不了大財,所以總是尋思着有什麼發家致富的門路。
之前賭球,之後上胡偉康的當,都是出於這種心理。
連着吃了兩次虧,好不容易痛下決心。改了這個愛走捷徑的毛病。老老實實的經營飯店也就是了。
可這會兒聽楚剛一說幾十萬幾百萬,天爺,這是他開飯店敢想的數字?
“剛子,這事靠譜嗎?”
林白藥在旁邊笑道:“老爸,剛哥現在的生意都是幾千萬幾個億的大買賣。他給你介紹的活,能不靠譜嗎?”
林正道訕訕一笑:“剛子,林叔不是懷疑你的眼光和能力,只是這麼大的市場,你覺得我行嗎?”
楚剛笑道:“林叔,我還穿開襠褲的時候你就開始做生意了。這麼多年有經驗也有能力,就是還缺少點機會。這個辣條準確來說也屬於食品行業,是你的老本行。只要先把產品研發出來,後面的經營推廣銷售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都可以來問我,我會盡力提供幫助。林叔,你放心,起步投資不會太大,真要是賠了算我的。”
林正道再貪財,也是生意場上的人,忙道:“剛子,你這話就是打林叔的臉。你能百忙中給叔指這麼一條金光大道,我還能不知好歹訛上你不成?”
“好。我聽你的,幹了。”
楚剛又偷偷的看向林白藥,見他微微點頭,心裡鬆了口氣,把配方拿出來交給林正道。
林正道打開一看。
工藝怎麼能說是簡單呢?
這根本就是簡單的不要臉好嗎?
用不敢置信的眼光,又從頭看了一遍。
確定工序就是這麼個工序,做法就是這麼個做法,毫無人家那種百年傳承秘方的神聖感和震撼感。
林正道嚥了口吐沫,擡頭看着楚剛,吱吱嗚嗚的說道:“剛子,我不是懷疑你啊。這配方。。。”
楚剛心想:林叔,是不是覺得這配方看起來不像真的?
沒問題,我也是這樣認爲的。
可是沒辦法,這是您兒子給我的,我也只能照本宣科,依葫蘆畫瓢給您。
這時候就只能林白藥出場。他笑道:“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老百姓最愛吃的飯全都是做法簡單,但是回味悠長。這個辣條我知道,我們班有個同學就是南湖省的,他好像帶過一次,我嘗過挺好吃的。“
有兒子現身說法,加上楚剛現在是大老闆,說出的話自帶信譽值。林正道沒有再猶豫,說道:“我從今天開始研製,南湖省人的口味比較偏辣,蘇淮省人喜歡吃甜的,我打算中和一下,找個咱這邊的人能接受的味。“
怎麼做菜,怎麼做好菜,是林正道的專長。
林白藥並不擔心他能不能把辣條搞出來。他擔心的是,幾毛錢一包的辣條,在初始積累的時候,看起來會比較寒酸。
總是想着賺大錢的林正道有沒有足夠的耐心,等到把辣條市場做強做大的那天。
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不了在幕後爲他保駕護航,當老爸鬆氣兒的時候,儘儘孝心鞭策一下,這次無論如何要助父成名。
接着楚剛又大概告訴林正道經營的一些法子,算是給他上點商業課。
人不懼無知,只怕不肯學習。
這時鄭豔芳從外面探出頭來,臉上帶着諂媚的笑:“楚總,餓不餓?我給您做幾樣拿手好菜!“
楚剛還沒來得及拒絕,林白藥幫他解圍,說道:“舅媽,楚哥還有事要忙,等下次吧。“
鄭豔芳急忙說道:“啊,這就走?我還想向楚總彙報些情況呢。“
楚剛心知肚明,說道:“你放心,石熙在公司挺好的,先在基層歷練歷練。要想以後走得更遠,這是必經之路。”
鄭豔芳大喜。
她聽到的是走得更遠,那不就是說以後會升官兒?得了楚剛這句承諾。歷練歷練其實也不錯,不過是早晚的事。
千恩萬謝送楚剛離開,回頭看到林正道進了廚房拿着麪粉,站在桌案邊,不知在思考什麼。
鄭豔芳好奇道:“姐夫你不是在家很少做飯嗎?今天怎麼了要給我們露一手?”
林正道說:“做個小玩意兒,等會兒你和你姐都嚐嚐,多給我提點意見。”
“好啊,姐夫的手藝沒得說。那我可就等着吃好吃的。”
鄭豔芳說着轉頭,看到林白藥往外面走,喊道:“白藥,你去哪兒?”
林白藥頭也不回,揮揮手說道:“我去找朋友。”
鄭豔芳拉着石月,悄聲說道:“白藥是不是在學校犯什麼事兒了?這也不是週末,他不可能連着兩三天都沒課吧,怎麼今天還不回越州呢?“
這話讓石悅心裡一咯噔。
“不會吧,白藥挺乖的孩子,膽子又小,應該不會鬧什麼事兒。“
膽子小?
鄭豔芳腹誹道,上次吵架他兇起來像是要把人吃掉,怎麼看也不像又乖又膽小的孩子。
“正好我有個朋友的兒子也在財大上學,我打聽打聽。“
“那行吧。“
石悅被鄭豔芳說的也有些忐忑不安,帶着她到外面的小賣部去打電話。
聯繫上朋友說了緣由。又等了二十多分鐘電話打了回來,鄭豔芳拿着話筒,語氣誇張驚訝的道:“啥?死人了?學校要追究?誰的責任?好的好的,我知道我知道了……姐,謝謝了……“
掛了電話,石悅緊張的問:“豔芳,怎麼啦?你別嚇我,白藥到底咋啦?“
鄭豔芳付了話費,拉着石悅,走到路邊的樹下,低聲道:“姐,出大事兒了,白藥在學校好像逼死了一個同學……“
“什麼?“
石悅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