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商沉默。
因爲葉心蘭說的是事實，她沒法反駁。
林白藥的幕後來歷確實神秘，他能得到很多外界無從知曉的高層消息，判斷大局幾乎從不出錯。
若說沒有靠山，鬼都不信。
至於仇家，雖然還沒有多到出門買包煙都能碰見的程度，可也是十步一遇，步步驚心。
“你不聽勸，執意隨你父親做那太行山中人。平時的磨練固然兇險，可總有山人那樣混慣了江湖的長輩照看着，有你父親遍佈四海的故友親朋幫襯着，媽媽擔心，卻還睡得着覺。”
葉心蘭語氣透着悵然，爲人母的無奈和擔憂溢於言表，道：“葉子，你要是執意和小林在一起，我怕從今往後，再沒法子安然睡到天明……”
葉素商嘟囔道：“哪這麼誇張……”
可也不像之前那麼氣勢洶洶，儘量心平氣和的說道，“媽，林白藥是有分寸的，別人不來欺他，他也不會欺人。況且人各有命，不定哪天喝口水都能嗆死，不能因爲他身邊的環境有些複雜，您就這麼不近人情……別說他覺得委屈，我也不可能聽您的話，爲這麼可笑的理由和他分手……”
葉心蘭臉上露出怒色，又強行壓制住了，道：“你打定主意了？”
“從沒一個男生讓我體會到心動的感覺，也從沒一個男生讓我這麼的日思夜念。”
葉素商眸子裡閃爍着堅定的光，道：“媽，我今個明白告訴您，我認準了這個人，一輩子不會變。”
葉心蘭漸漸木然，自家女兒的性格她心知肚明，說到這個份上，那是絕無可能聽話服軟。
她徑自起身，走到門口時頓住腳步，道：“我也明白告訴你，林白藥絕無可能得到我的認可。葉子，你還小，又是第一次談戀愛，絲毫不懂男人的心理。像他這種崛起於貧寒的人，一朝得勢，權貴在手，每天不知要面對多少誘惑，守得住嗎？守不住的！等到日後他傷了你的心，你就會明白媽媽今天的顧慮，全是爲了你好。”
葉素商張口欲叫住她，卻又忍住了，目送葉心蘭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頹然坐在牀邊發呆。
她再如何聰慧，也只是桃李年華，初嘗戀愛滋味，怎能不希望得到家人的祝福？
可鬧到這步田地，到底孰是孰非，爭執起來已經沒有意義。
贏了愛情，輸了親情，終究還是輸了！
她大叫一聲，仰躺在被褥上面。
少女的心事，一如窗外的湖水，漣漪陣陣，無有休止。
林白藥出門上車，瞧他臉色，唐小奇等不敢言語，開車去了酒店。
安頓好後，還是段子都膽大，小心翼翼的問：“老闆，晚上是咱們一起吃飯，還是你陪葉子的父母一起吃？”
準女婿上門，沒兩小時就被趕出來，誰還不知道談崩了呢？
林白藥沒好氣道：“你餓了？先去泡碗麪墊一墊……”
段子都嘿了一聲，道：“老闆，據我過來人的經驗，臉皮厚吃遍天，對付丈母孃，無非殷勤二字，吃點嘴上的掛落沒什麼……”
“打住！”
林白藥鄙視道：“你一個光棍，聽你的丈母孃家都能摸錯路。來，老實交代，冷清淺冷老師後來又找你了嗎？”
段子都苦着臉道：“找了！劉飛那貨不靠譜，一頓飯就把我手機號給賣了。”
“然後呢？”
“她約我見面，我腦袋有病才見她……”
林白藥笑罵道：“我看你腦袋纔有病，人家冷老師什麼姿色？天天屁股後面跟幾十條舔狗，現在願意給你機會，你還嘚瑟起來了？老段，別怪我沒跟你透露國家機密，從明年起，適婚男女人口比例將飛速拉大，再過十年，會產生兩千萬找不到老婆的光棍，要下手，得趁早。”
“啊？兩千萬？”
“這還是少說呢，三千萬也有可能。像冷老師這種級別，這種條件，那可是過了村沒這個店。”
段子都懵逼的出來，唐小奇趕緊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哎呀，不是讓你去問今天在葉子家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曹，我被老闆忽悠了，聊他的事，結果聊起來我的事了……”
唐小奇無語，直接給前臺打電話，找了家附近的餐廳訂位子。
他跟林白藥太久，知道老闆這樣顧左右而言他，肯定是葉子那邊完蛋，至少今晚是沒戲了。
正張羅的時候，林白藥走了出來，道：“剛接遊廳長電話，晚上有飯局，小奇跟着我。老段和老狄也去吃飯，吃完回酒店等着，如果太晚，你們倆先睡，不用等我們。”
段子都忙道：“老闆，安全第一，我和狗甲也跟着去……”
“首都沒那麼亂，”林白藥笑道：“見的都是部委裡的人，帶着你們跟街溜子似的，惹人反感。”
唐小奇和段子都鬨笑起來，狄甲初來乍到，對林白藥的脾氣所知不深，但是見這倆貨毫不給老闆面子，也跟着乾笑了兩下，算是應應景。
晚上的飯局沒有太大新意，就是遊廳長介紹林白藥給信產部的幾位領導認識。
過完年信產部就要發放手機牌照，趁這個時節來混個臉熟，那是題中應有之意。
別人參賽的都是國企，根正苗紅，就林白藥這一傢俬企，如果再不主動疏通關係，手機牌照那麼金貴，憑啥給你呢？
等吃完飯，林白藥提前結賬，好傢伙，一頓飯吃掉兩萬多塊，果然是京城居大不易。
不過，區區兩萬元的飯錢只是夾在牙縫裡的韭菜，不值一提。
大的開銷還在後頭。
畢竟這是大家初次碰面，對方也得摸摸林白藥的底。
雖說有遊廳長背書，基本還是信得過的。
可多層小心，既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所有人負責，
不是嗎？
恭送幾位領導乘車離開，遊廳長留下來，又和林白藥去了某茶社品茶，聊起信產廳裡裡面的門門道道，聽的林白藥打開耳界。
很多上不了檯面的東西，不是內部人員也無從得知。
社會上流傳的真真假假，又經過多次藝術再創作，就像是美女臉上塗抹的幾十層化妝品，很難看到真正的模樣。
有遊廳長這個引路人，可以少走太多彎路！
“林總，我最佩服你的，就是前瞻性。去年八字還沒一撇，就敢豪擲數千萬拉起生產線。現在聽聞要發手機牌照，各家瘋了似的往信產廳跑，可幹跑有什麼用？比如京裡某央企的子公司，以前是搞能源的，現在也想來分杯羹，怎麼可能呢？”
林白藥笑道：“僧多肉少，所以得託遊廳多費心……”
“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寧安科技是示範園區的龍頭和支柱，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把牌照給搞到！再說了，咱們的優勢在於，領先別家太多，他們連手機生產的門在哪還沒摸到，寧安科技的第一款手機就要下線……”
遊廳長道：“等這幾天，我帶你多見見人。過了年，部裡會組織專家到提交申請的各家公司考察，那時候咱們有現代化廠房、有先進生產線、有幾十名電信頂尖專家，最重要的是有真機演示，還怕成不了？”
林白藥端起茶杯，笑道：“借遊廳吉言！拿到牌照，就能放開手腳投產，產業鏈配套廠也就能建起來。示範園區的效應擴散開，拉更多企業入駐水到渠成……我只擔心，遊廳升的太快，我們這些在蘇淮的科技公司少了主心骨……”
遊廳長哈哈大笑，道：“真有那麼一天，我就是來京裡工作，蘇淮也是孃家，你有事儘管來找我！”
“一言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