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突然有四個人推門而入,拿着鑰匙的服務員站在門外,戰戰兢兢,卻又忍不住好奇的探頭往裡面瞧。
“什麼人?”
葉素商最先反應過來,不等對方喊話出聲,當先一腳,凌厲無比,把衝在最前的那人踹翻滾地,捂着心口直哼哼,站也站不起來。
然後攔在林白藥身前,揮手讓驚訝的嘴巴合不攏的辛西婭從牀上下來,躲到兩人後面。
又抄起旁邊的椅子,橫在胸口,既能用椅子當武器反擊,也能防止對面一擁而上。
其他三人明顯愣住,一是沒料到會遇到這麼劇烈的反抗,二是沒料到自己人會被一個這麼漂亮的軟妹子給揍了。
也就這麼打岔的工夫,隔壁的唐小奇和段子都聽到動靜,推開門口的服務員闖進來,看見屋裡的局勢,頓時血氣上涌,剛要動手,終於有人從兜裡掏出證件一亮,厲聲道:“你們敢襲 警?”
竟然是便衣。
畢竟這是首都,天子腳下,不是林白藥能擺平大多數事的越州。
段子都怕給老闆惹麻煩,拉住不管不顧去摸腰間匕首的唐小奇,如鷹隼般的目光緊緊盯着三人的手,靜等林白藥的吩咐。
他有信心,這個距離,這個空間,但凡稍有異動,能在危險降臨之前解決所有人。
“警察?警察也不能亂抓人!”
林白藥對葉素商示意沒事,讓她放下椅子,走到前面來,鎮定問道:“你們要幹什麼?”
“幹什麼?你說我們是幹什麼的?”
亮證件那人是領頭的,見林白藥氣度不凡,面對警察毫不露怯,並不是裝裝樣子,而是真的膽氣十足。
心知首都的天是一等一的邪門,隨便飄過來的雲,罩着不知栽在哪的大樹,倒也沒有太過頤指氣使,冷哼道:“我們接到舉報,有位外國女士被你們下藥迷暈,帶回這裡欲行不軌……”
說着目光掃過,暗道一聲壞了。
你大爺的!
長的像老外的,只有那個躲在最後靠近窗戶的女人。
可不是說不到兩個小時不會醒嗎?
算算時間,這會她應該昏迷在牀,那就是鐵證。
送到醫院查出體內含有藥物殘留,那就是鐵證裡的鐵證。
就算日後清醒過來翻供,那也不要緊,誰知道是不是受害人和嫌疑人進行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幕後交易呢?
用錢砸的受害人諒解,這在案例裡司空見慣。
反正到那時,該整治的也整治了,還能秋後算賬不成?
如此麻麻溜溜的把事給辦妥當,不白拿傅總的好處和人情,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現在呢?
特麼的女老外看着比喝了酒的他還清醒,且跟要抓的一男一女很是親近,哪裡像被下藥被劫持被不軌的樣子?
事,不好辦吶!
林白藥一聽,立刻明白前因後果。
傅景龍不僅變態,而且霸道的沒邊了。
自家乾的壞事,暴露了不趕緊想着置身事外,還敢倒打一耙,動用人脈栽贓陷害。
這也是自己大意了,被他派人跟着車找到了下榻的酒店,又緊接着挖了這麼一個大坑。
林白藥笑道:“還沒請教,您是?”
“這是我們雙河派出所的周所……”
不用他介紹,自有手下人表明身份。
酒店所在地歸雙河管,難怪能讓酒店方這麼配合,不提前通知,直接拿鑰匙開門。
林白藥指着辛西婭,道:“周所,你也看到了,這位外國女士非但沒有昏迷,還跟我們是非常好的朋友。估計是有些無聊的人報的假警,一場誤會……”
這位周所也不是善茬,道:“誤會?你說的不算。先不論有沒有下藥的事,剛纔襲警可是實打實的。老實點,跟我們走一趟!”
他一揮手,就要上前拿人。
管他是下藥還是襲 警,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虧得這漂亮妹子的一腳,否則還真找不到合適的藉口。
辛西婭冰雪聰明,聽了林白藥的話,馬上知道該怎麼配合,衝到最前,張開雙手,義正詞嚴的道:“你看我像是被人下藥的樣子?還有,請你們馬上離開,不要騷擾我和我的朋友,否則,我會向使館求助。到時候引起國 際糾紛,怕是你擔待不起。”
90年代,老外的地位在國內毋庸置疑,周所露出猶豫的神色,他是存了巴結傅景龍的心思,也拿了傅景龍的好處,可真要因爲這點好處費鬧出勞什子的國 際糾紛,女老外再不依不饒的到處鬧,那就虧大發了。
林白藥心知肚明,這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善了,見辛西婭暫時震住場面,從懷裡掏出手機,笑道:“周所,今晚的事,左右不過是人情,不如等我打個電話。若是這個電話不能在你這找個人情,那我不反抗,隨你們去所裡接受調查。若是僥倖,人情到位,自然也不會讓你和幾位兄弟白跑一趟。怎麼樣?”
周所沒有說話。
沒說話代表默認,林白藥把電話打給了還在越州忙活利小軍案的公案部專家裡的一個,簡單說了兩句後收起手機,笑道:“周所帶手機了吧?稍等兩分鐘……”
等不到兩分鐘,周所的手機響起。
他看到來電號碼,神色瞬間一斂,走到角落裡,連姿勢都站直了少許,忙按下接聽鍵。
雖然不知電話裡說了什麼,可他的臉部表情足夠精彩,秒殺那些面癱演技的小鮮肉。
等周所再次走過來,態度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主動和林白藥握手,笑的人畜無害,道:“誤會,查清楚了,確實是一場誤會……回頭我就找那個報假警的人算賬,幾位放心,肯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林白藥一邊應和,一邊對唐小奇使了個眼色。
唐小奇心領神會,轉身到隔壁的房間,從放在牀頭櫃上的黑皮包裡數了五千塊錢,重新迴轉,交給林白藥。
林白藥又當衆把錢塞給周所,笑道:“先說明,這可不是賄賂。剛纔我朋友衝動了,一點心意,算是給那位兄弟的壓驚費。請周所帶兄弟們找個地放鬆放鬆,大半夜的辛苦爲人民服務,也得注意勞逸結合嘛!”
“好說,好說!”
既有人情,又給檯面,這事辦的滴水不漏,周所還能說什麼,果斷收錢走人。
至於傅景龍那邊,只能告訴他情報不準,人老外早醒了,辦不成事也怪不到他的頭上。
……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真是對不起!”
辛西婭雖然是地道的米國人,可米國也不是什麼乾淨的地,該有的套路都有,甚至髒的多。
她很清楚,像剛纔那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一旦應對出錯,絕對不會是現在的結局。
如果被抓進去,她可能會因爲外國人的身份倖免,林白藥和葉素商就難說了,登時眼眶紅紅的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會這麼幹……要不然……寧可我一個人承擔,也不敢向你們求救……”
葉素商拉着她的手,聲音堅定,清清郎朗,道:“天下人管天下事,遇到了這樣的事,只要心底還有良知,都不會坐視不理。希望你不會因爲極個別的壞蛋,而對我的祖國有什麼不好的看法。”
“不會的!壞人不分性別,不分國籍,哪裡都有。可畢竟還是像你們這樣的好人多一些,我只會越來越喜歡這裡,而不是討厭和恐懼……”
“那就好!”
葉素商扭頭看向林白藥,道:“這裡不能住了,換酒店吧。”
“嗯,收拾一下,現在退房。”
林白藥對住宿沒什麼要求,所以訂的酒店並沒有跟葉心蘭吹的那樣在王府井,只是很一般的中檔酒店。
不出意外的話,這樣的酒店其實足夠住了,可現在得罪了傅景龍,還是換一家超豪華酒店爲好。
越豪華的酒店,背後的關係網越是錯綜複雜,如周所這個級別,沒什麼正式手續,想讓前臺配合開門抓人,估計比天上摘星星還難。
離開酒店後,林白藥道:“韓小姐,你是回家,還是找朋友住一晚?”
解決了眼下的麻煩,當然不可能讓辛西婭繼續跟着他們,說到底大家萍水相逢,幫到這一步仁至義盡了。
辛西婭道:“我去找朋友……”
葉素商估計她也不敢獨自回家睡覺,找朋友傾訴一下做個伴比較好,道:“是什麼朋友,靠譜嗎?”
“就是之前說的那個波士頓法學院的校友,”辛西婭道:“我在京也沒別的朋友,就她一個特別要好。”
“住在哪?我們送你過去。”
葉素商不予置評,她的這個校友或許真是出於好心才把傅景龍介紹給她。
以傅景龍的儒雅扮相和平時的做派,確實比較具有迷惑性。除了常混京圈的老人,旁人不清楚底細也在情理之中。
“她住在金嘉花園,距離這不遠……”
“行,你先給朋友打個電話,讓她出來接你。我們也得有始有終,看着你和朋友碰面才放心。”
辛西婭湛藍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葉素商,道:“葉,你那麼厲害,能打贏強壯的男人,還這麼的溫柔貼心,我要能有你這樣的好朋友,夜裡睡覺也會笑醒過來……”
葉素商笑道:“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
“嗯!”辛西婭用力點頭,道:“我們是朋友,就像你們有個詞……對,一見如故!”
到了金嘉花園,遠遠看到小區門口的路邊站着一個身材高挑出衆的黑衣女子,葉素商指着窗外問道:“是她嗎?”
“對,就是她!”
辛西婭搖下車窗,衝着黑衣女子興奮的揮揮手。
等下了車,又彎腰趴在窗口,道:“能不能留給我你的電話,我明天把五千塊錢還給你,不能讓你們幫忙還破費……”
葉素商笑道:“韓斐,這不是錢的事。你真要和我們分這麼清楚,他打電話託的人情又值多少錢呢?快回去吧,太晚了,別在外面久留。”
“那作爲朋友呢,我總不能沒有朋友的電話吧?”
葉素商聳聳肩,告訴她手機號,然後目光微微掃過那個向辛西婭走來的女子,腦海裡猛的浮出一個念頭:
好美。
“開車!”
奧迪急速消失在夜色裡,葉素商還是頻頻回頭,副駕座的林白藥奇道:“你幹嗎呢?這就和辛西婭依依不捨了?”
“不是,你沒看到嗎?辛西婭那個校友長的太美了,不,美不足以形容,我只想到了兩個字: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