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結束,孫世臣把林白藥等人送到門口。
林白藥笑道:“快回去吧,先看着唐小年把合同簽了,免得夜長夢多。”
孫世臣琢磨着林白藥的語氣表情,不像是生氣失落的樣子,笑道:“這事鬧的人盡皆知,唐小年還是要臉的,毀約失信的代價,隆越集團承受不起。”
林白藥看看四周,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低聲道:“你先去忙,晚上老地方見。聽說楊老闆剛從國外弄進來一批海鮮,挪威的三文魚,波羅的海的北極甜蝦,還有三月份剛撈的阿拉斯加鱈蟹,好好嚐嚐……”
孫世臣素愛吃海鮮,雖然這點東西不值什麼錢,可弄起來費時費力,足見用了心,笑道:“好,晚上見。”
很快拍賣會上的交鋒傳了出去,普羅大衆哪裡聽說過這樣的場面,動輒幾百萬的加價,超出起價三千萬的成交價,短短几分鐘內,刀光劍影,仿如一場血肉橫飛的大戰。
唐小年雖勝,也是慘勝。
八千萬地價,可是真金白銀必須掏出來上交國土廳的。
這麼大的投資,建軟件園不說賺錢,多久能回本?
林白藥敗了,雖敗猶榮。
因爲銀蟾創投乾的那些事並不爲外人所知,明面上的資產只有寧安地產、寧安科技和星河映象,跟實力雄厚的隆越集團比,確實差點意思,能正面剛,且剛到八千萬,也足可在蘇淮稱雄了!
只可惜那些在地下市場壓林白藥會贏的賭徒們,衝着超高賠率去的,結果賠的連早餐飯都沒了。
針對這種情況,林白藥送他們一句話:
可以當賭狗,但不要當傻狗!
傍晚時接到隗竹電話,道;“你晚上回瀾庭嗎?”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昨天買多了菜,今晚再不吃掉就要壞了……”
林白藥笑道:“好,我過會就回去。”
掛了電話,林白藥和葉西吩咐幾句,併購的事告一段落,柴暮雲在京跟進,這邊讓她多抓一抓《第一次親密接觸》的推廣,然後坐車離開。
到瀾庭外面,林白藥下車後想了想,拐進超市買了一件啤酒,夏天來了,晚上喝點冰鎮啤酒可以活命。
開門後隗竹又急忙跑回廚房,林白藥輕車熟路的來到客廳,打開電視看新聞,聽着廚房裡菜刀和菜板互毆的聲音,突然有種熟悉的錯覺,好似夢裡依稀遇見到相同的畫面,辛苦工作,按時回家,家裡有人,有飯,有光。
“吃飯了……”
林白藥恍然回頭,隗竹倚着玻璃推拉門,微微笑着,如夢似幻。
“來了!”
他也微微笑着,起身往廚房走去。
農家小炒肉,蒜蓉青菜和一條紅燒鯉魚,外加西湖牛肉羹,簡簡單單的三菜一湯,配上噴香的米飯,再來一杯啤酒。
生活啊,其實也就這樣了。
兩人隨意聊天,隗竹會說些她在蘇大的趣事,林白藥會說些南南北北的見聞,偶爾涉及到某些專業性的東西,還會起些無傷大雅的爭執。
和葉素商一起的日子,是戀愛的酸臭味和年少喜歡的快樂,和隗竹一起的日子,是自然而然的鬆弛和心靈的寧靜,完全不同,卻又各有讓林白藥迷醉的地方。
四瓶啤酒喝完,隗竹看似不經意的問道:“聽說你和唐小年爭地,結果不怎麼好?”
林白藥這才明白隗竹爲什麼今晚主動邀請一起吃飯,原來是擔心他商場失意,情緒不好,笑道:“是啊,唐小年財大氣粗,我還是比不過他……你最近不是在學校忙項目嗎?怎麼知道這事的?”
雖說這事傳的沸沸揚揚,可也不能傳到高校圈子裡去,隗竹道:“我聽康小夏說的……不過,就算她不說,蘇大有很多家裡有錢有勢的同學,你的身份這次在他們那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這就是硬剛唐小年的副作用了,唐小年的名聲在蘇淮如雷貫耳,等同於碰瓷了頂流,能不出名嗎?
林白藥嘆口氣,道:“那估摸着財大也傳開了……”
隗竹瞧他心情確實不太好,又主動開了兩瓶啤酒,柔聲道:“做生意哪有常勝不敗的將軍?唐小年雄踞蘇淮多年,盛極必衰,頹勢已現,而時間站在你這邊,不用急於一時勝負……”
林白藥見她果真煞有介事的安慰自己,可知擔心到了極致,頓生歉意,道:“我開玩笑呢,跟唐小年爭樑家莊的地,看似我輸了,其實是我贏了。”
隗竹眨了眨眼,略有些懵的表情罕見的出現在她這張絕美的臉龐上,讓林白藥喝過酒的心怦怦直跳。
“拓普的宋華是個玩金融的騙子,他的所謂軟件園項目純粹是爲了套取銀行貸款和唐小年這種急着投資轉型的地方財團。樑家莊的地,兩千萬都不值,唐小年花八千萬去買,遲早會在這塊地上栽個大跟頭。”
隗竹忍不住道:“就是說,爭地是你故意設的局?”
林白藥笑道:“順勢而爲罷了,算不上設局……”
其實樑家莊的地,唐小年也可以不要。
越州這麼大,適合建軟件園的地方很多。
無奈有趙崢這個內奸,事先走漏了底牌,讓林白藥安排託放出風聲,拱火拱的架起來了,只好死磕到底。
隗竹凝視林白藥半晌,嫣然一笑,道:“我有時候真想把你腦袋打開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構造的……”
“那可別,貝殼打開,有珍珠閃耀光芒,我腦袋打開,只能看到思念你的模樣……”
林白藥順口調侃了一句,卻又立刻愣住了。
以前他或許還會對隗竹口花花,和葉素商確定關係後,就很注意這方面的言行。
可能受今晚的氣氛影響,太過放鬆,習慣重新佔領大腦,沒能管住嘴巴。
隗竹酒量很好,但今晚也似乎有些醉了,俏臉泛着畫筆點染不出的顏色,輕笑道:“確定思念的是我?不是別人?”
林白藥剛想道歉,沒料到隗竹不僅不在意,還給了調侃的迴應,搖搖頭驅散腦海裡浮現出的不合時宜的念頭,笑着打圓場,道:“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是你還是別人,那真得打開腦袋看看了。來來,喝酒!”
不知不覺又是兩瓶啤酒下肚,隗竹臉頰的緋紅愈發的濃郁,她低頭望着酒杯裡的倒影,突然道:“思念一個人,真的就能永遠留住他的模樣嗎?”
林白藥又一口喝完杯中酒,道:“思念終究會消失,愛情終究會變質,迷茫的人們一代又一代,從痛苦中來,到痛苦中去,記得如何,不記得如何,不在,就是不在了,沒有,就是沒有了……”
隗竹的眼眸流淌着清澈見底的水波,喃喃道:“是啊,不在就是不在了……”
一瓶接着一瓶,12瓶啤酒終於喝光,林白藥醉醺醺的站起來,喊着要回隔壁房間,隗竹上前扶住他的胳膊,關心的道:“我給你做碗醒酒湯吧?你先在沙發上躺一會……”
林白藥扭頭,隗竹的脣近在咫尺,鼻息可聞,如蘭的香氣瀰漫,最是刺激多巴胺分泌,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俯首,抱住了隗竹的腰,親了上去。
隗竹猝不及防,被親了正着,瞳孔瞬間放大。
溫柔和兇狠的兩極反差,幾乎讓從未有過經驗的女孩大腦缺氧,加上喝多了酒,根本無法做出什麼有效反應。
直到十數秒後,方大夢初醒般,擡起雙手,用力按在林白藥胸前,掙扎着上身後仰,臉蛋竟破天荒的佈滿了平時絕對看不到的嫵媚,急急的道:“白藥,你喝醉了……”
林白藥確實是醉了。
但真正喝醉的人,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只會覺得天旋地轉,手腳都擡不起來。
唯有醉了大半,意識依然清醒,才能情不自禁。
因爲酒精麻醉的是自控力,而不是行動力!
林白藥這時也驚醒過來,嚇的酒勁去了三分,然而場面尷尬,只好繼續裝醉,趁勢鬆開了隗竹,說着糊里糊塗的醉話,摸着牆離開房間,回到隔壁。
隗竹站在原地良久,並無太多惱怒的神色,素手緩緩掠過脣瓣,幽幽嘆了口氣。
林白藥躺在牀上,口乾舌燥,不知是不是被隗竹的親吻撩撥的打開了某種不可描述的開關,渾身就像着火似的,哪哪都不舒服。
正按捺不住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他以爲是隗竹來送醒酒湯,勉強過來開門,卻看到的是穿着淡粉色圓點連衣裙的米玥。
“學弟,我剛從魔都回來,聽說你跟唐小年交手吃了點虧,過來看看你……怎麼這麼大酒氣,喝悶酒了?別不開心,有我在呢……”
甜甜的聲音,魔鬼的身材,能淹死人的鎖骨和微露的雪白香肩,林白藥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卻還是強忍着,道:“我沒事,你先走吧,明天再見面……”
米玥嘟嘟嘴巴,道:“看你醉成什麼樣子了?還逞強呢?至少讓我進去給你燒點熱水……”
說着就貓着身子,從林白藥撐在門框的胳膊下鑽了進來,不經意的碰觸,讓林白藥呲了呲嘴,臉色隱約藏着幾分痛苦。
他深呼吸,閉眼又睜眼,將崩塌的自控力拉回正確的軌道,剛一轉身,米玥直接撲進懷裡,狠狠抱住,好聞的氣息再次瀰漫,耳垂被輕輕含住:
“學弟,違背婦女意願可是要判刑的哦……”
林白藥的自控力徹底崩塌,再無重建的可能,安靜的站立兩分鐘,然後攔腰抱起米玥,進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