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葉素商走到近前,微微笑着,清澈靈動的眼眸透着幾分難得的平靜和深邃。
曾經古靈精怪的女孩終於開始長大,或者這就是青春總會付出的代價。
林白藥同樣微微笑着,道:“好久不見!”
熟悉的陌生,親切的疏遠,
許多事似乎沒變,又似乎變化了許多。
葉素商這才轉頭,目光不經意的掠過兩人還牽着的手,對隗竹笑道:“仙姐,大半年沒見,變得更漂亮了……”
注意到葉素商的目光,隗竹坦然鬆開林白藥的手,張開雙臂,輕輕的抱住葉素商,道:“你氣色也好,看來在國外過的還算順心。”
林白藥站在旁邊,心裡犯嘀咕:
明明很正常的對話,可怎麼聽着有些陰陽怪氣呢?
淺淺擁抱後,葉素商拉着隗竹的手,笑道:“國外確實順心如意,不認識亂七八糟的人,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天天上課睡覺聽音樂會,修身養性又怡情,等你去斯坦福就知道了……對了,你的留學申請下來了嗎?我都聽人說了,仙姐你深藏不漏,初高中時拿過很多國際大獎,申請斯坦福的CS肯定沒問題的……”
隗竹俏臉含着淡淡的笑意,聽葉素商輕快的說了這許多話,道:“我沒遞交申請,不去了。”
“哦?”
葉素商驚訝的表情假的不能再假,道:“不去斯坦福了?要不來倫敦和我做個伴?”
這是多麼不想隗竹留在越州?
隗竹笑道:“我決定留在越州完成學業,蘇大挺好,有個院士團隊跟着做項目,去斯坦福未必有這樣的機遇……”
葉素商歪頭瞧向林白藥,這一眼,似乎隱藏着萬般思緒,喜歡,悲傷,愧疚,不捨,如水如潮,洶涌而來。
她卻抿嘴一笑,肩頭和隗竹碰了碰,道:“我看不是蘇大好,是不是因爲斯坦福沒有他?”
隗竹默然片刻,既然問了,也就大大方方的道:“是!斯坦福雖好,卻不如他好。”
“果然,愛情的力量……”
葉素商脣角揚起,輕輕拍手,道:“還不知你們幾時在一起的,可請了上次那些朋友們聚聚?可惜我不在國內,少敬你們一杯酒,日後得補上……”
她終究還是沒忍住。
仔細思量也可諒解,心裡有情,當面撞破,又如何忍得住?
隗竹輕笑着反擊,道:“有機會的……你這次回國能留多久?走的時候可別再一聲不吭,我們去送你。”
葉素商噗嗤笑道:“怎麼,這麼急趕我走?仙姐,你可不能重色輕友……”只是笑聲裡的滋味,在場的三人都聽的出來。
隗竹搖搖頭,道:“你上次走的急,這次又回的突兀,提前知會,讓大家都有些準備,免得走時有人傷心,回時有人錯愕,豈不兩全其美?”
……
林白藥下巴殼子差點脫臼,這還是他認識的隗竹嗎?
從不與人惡言,大方從容淡然,視紛爭和得失如浮雲的天上仙子也墜落凡塵了嗎?
竟和葉素商你來我往,斗的不分伯仲?
原以爲她頂多一笑置之,哪裡會像普通女孩那樣言語交鋒,可知自以爲了解的,其實全是皮毛。
他眼見兩女火藥味越來越重,乾咳一聲,道:“我覺得……”
“你閉嘴!”
葉素商惡狠狠的喊道。
林白藥無奈的看向隗竹。
隗竹淡淡的道:“你閉嘴!”
葉素商皺眉道:“你就不能對他好點?”
隗竹指着林白藥拎的滿兜食材,道:“晚上正要做些好吃的給他慶功,你要不要一起?”
擱在往日,隗竹肯定會說你也一起來吧,可今時今日,畢竟和往日不同了。
“不麻煩了,我吃過飯了。”
葉素商道:“只是可惜,仙姐,你的本事那麼厲害,應該去斯坦福大展宏圖,就這麼窩在越州給他做飯,將來不後悔嗎?”
隗竹不以爲意的笑了笑,道:“斯坦福是我曾經的執念,不過,過去的還是過去了,我想握住的,是現在。”
葉素商聽了這話,頓時愣住,是啊,過去的是過去,現在的是現在,她先放的手,縱是回頭,可世事如流水,人已不在原處了……
漸漸斂去笑容,也淡了心思,道:“我能和林白藥單獨說幾句話嗎?”
這是認輸了,和你男人說話,需要徵求你的意見。
隗竹微微嘆了口氣,也沒有勝利者的趾高氣揚,接過林白藥手裡的袋子,道:“我回去做飯,今天菜多,可能會做的慢一些,不用急……”
等隗竹的身影消失在小區裡,葉素商低聲道:“陪我走走吧。”
“好!”
兩人漫無目的的沿着馬路往東邊走去,飄落的發黃的枯葉在空中飛舞,足底傳來沙沙的聲響,偶爾有孩童追逐着跑過,嬉戲聲充滿了快樂,可他們卻隔着半米的距離,誰也沒有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葉素商突然道:“我爸讓我來找你求情……”
“我猜到了!”
林白藥目視着前方,面無表情的道:“魚安止有牢獄之災,魚總看似漠不關心,可當父親的,又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魚安止做了很多惹惱你的事,你對他做什麼,都理所應當。”
葉素商忽而停住腳步,跟前是一棵玉蘭樹,伸出手摩挲着樹幹,仰頭望去,竟一時癡了。
林白藥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送的那枚定情物,語氣冷冷的道:“如果你開口,我可以放他一馬……”
葉素商背對着林白藥,聽出他話裡的冷淡和疏離,嬌軀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手指用力抓住樹幹,道:“你是不是恨我?當時我離開,是因爲,是因爲……”
“因爲什麼不重要,正如隗竹說的,都過去了。”
林白藥打斷她的話,譏嘲道:“決然要走,是爲了家人,突然回來,又是爲了家人,家人比我這個外人重要,我明白。”
葉素商的指尖開始發白,低垂着頭,似乎疼的整個人要蜷縮了起來,道:“不是,你不明白……”
林白藥道:“我也不想明白,你回去告訴魚總,魚安止我可以放過,但這是最後一次。若他還不知好歹,再有下次犯我手裡,就不是坐牢這麼簡單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身後傳來葉素商的喊聲:“等等。”
“還有什麼事?”
林白藥沒有回頭。
“我……我知道,我把你傷的很深,都是我的錯,但我這次回國,真的不是要勸你,我是想告訴你,魚安止咎由自取,如果我爸用我來威脅你,你只做該做的事,不用顧忌……我負了你一次,絕不能再負你第二次……”
林白藥慢慢轉過身。
葉素商的紅脣咬出了血,滿臉慘然的神色,緩慢的解下脖子掛着的那條玉蘭葉項鍊,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艱難萬分的遞了過來,道:“這個,我留着不合適,你拿給隗竹看,再扔了,或砸了,隨她。今後我們……我們,再沒任何關係,我也不會回國,她能一心一意愛你,比我強……”
林白藥沒有接項鍊,反問道:“不會再負我第二次?”
葉素商當他不信自己的話,還是爲魚安止做說客,手裡多出一把精緻的匕首,也不知從哪摸出來的,倒轉刀尾,直刺向肩頭。
“燕子門的規矩,若不信我,以血明志!”
林白藥看到匕首就知不妙,幾乎同時身子前撲,原可以抓住她的手腕,臨時改了主意,徑自抓住了刀刃。
利器劃過皮膚,鮮血冒出,疼是疼的厲害,但爲了大計,完全可以忍耐。
“你瘋了嗎?”
林白藥怒吼。
葉素商也呆住了,幸好她自幼闖蕩江湖,不是等閒女孩,短暫慌亂後反應過來,揮刀割了裡面的衣服,拿出長布條緊緊裹住受傷的四根手指,然後攔住一輛出租車,衝向最近的醫院。
好險那把短匕開的單刃,只劃傷了手指中間的一條線,簡單縫合後,醫生讓掛瓶水消消炎,過幾天來拆線就沒事了。
急診室裡亂糟糟的,兩人拿了掛吊瓶的支架來到走廊的長椅上,葉素商像是犯了錯的小貓,風衣沾染着林白藥的血,站在那不敢言語。
忽然她似是想起了什麼,急忙在衣服的口袋裡翻找,可是沒有找到,又掉頭跑回急診室,最後還是木然走了出來,眼裡再無絲毫的色彩。
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她,愕然擡頭,林白藥久違的寵溺又溫柔的笑臉出現在眼前,道:“我沒事的,一點小傷,你別自責!剛纔是我沒能控制住情緒,說話太混蛋,傷了你的心,我給你道歉……”
葉素商迷糊了,摸不透林白藥的意思,支吾道:“你,你……”
林白藥掏出那枚玉蘭葉,道:“你找這個吧?掉到地上,你只顧着給我包紮,我就撿起來了。”
葉素商綻放出失而復得的驚喜,可想了想,還是沒伸手去拿,黯然道:“你的東西,還給你了……”
林白藥笑道:“怎麼?說過的話不算數,還想負我第二次?”
“啊?”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林白藥摩挲着寫在玉蘭葉上的兩句詩,道:“葉子,看見你拿刀傷害自己,我才發覺,原來我這麼喜歡着你,不管你在,還是離開,從來沒有改變過……”
葉素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那麼傻傻的望着林白藥,剛纔無論多麼痛苦都沒有流下的眼淚,這會卻彷彿開了閘般不爭氣的嘩啦啦的流。
她再也站立不住,撲進林白藥懷裡,抱着他的腰,嗚嗚嗚的大聲哭着。
林白藥摸着她的頭髮,露出一絲苦笑。
這比跟李湜湜搏命還累!
在馬路邊看着葉素商那麼的痛苦,他差點放棄計劃,可爲了以後家庭幸福和諧,只能先委屈葉子一點點,日後老公會好好補償你的。
……
現代社會,開後宮的方式有很多。
不拘泥於社會地位、身高長相、有錢沒錢,只要功夫深,都可以開後宮。
多看新聞就知道,比如十幾二十歲沒什麼經驗的年輕人,進廠擰螺絲,沒錢沒勢,靠着長相身高,同時談幾個女朋友的大有人在。彼此還知道對方,爭風吃醋或和諧相處,不算稀奇。
比如二三十歲社會人,歪瓜裂棗,可靠着花言巧語,有的談上百個女朋友,騙錢騙色,被抓了還有很多位女朋友苦苦等待,不離不棄。有的結了婚,靠小三小四賺錢養老婆孩子,最後接過來同吃同住,其樂融融。
至於三四十歲功成名就的所謂成功人士,那就更別提了,一心一意的有,但三妻四妾,子女成羣,纔是真正的常態。
不諳世事的人,總以爲愛情婚姻都像電視劇裡演的那麼美好,不管皇帝王子,不管霸總男神,全是爲愛不惜一死的主。
可進了社會才發現,領導夜夜不歸宿,上司養着小老婆,老闆全國各地都有家,越成功的人,其實越不在意這點道德瑕疵,靠着錢和勢,就能擺平老婆和其他老婆的關係。
反而普普通通、無權無勢、爲了車貸房貸奶粉錢補習費奔波勞命的老百姓,是一夫一妻制的堅定愛好者。
但這些套路,對付葉素商和隗竹遠遠不夠。
兩人雖然是十幾歲的年輕人,可偏偏一個天生自帶的成熟睿智,一個江湖出身的聰慧靈巧,家世又擺在這,只靠花言巧語和錢勢堆疊出來的東西,根本不可能滿足後宮的願望,甚至雞飛蛋打,誰也別想要。
如此,林白藥不得不使出渣男技,對葉素商施行PUA計劃。好在他們真心相愛,成大事不拘小節,結局是好的,過程不重要。
原本計劃要到年底再用,可恰巧今天當面撞破和隗竹的事,葉素商的思維邏輯能力肯定處在最低谷,所以他審時度勢,果斷提前,先用冷漠的態度和扎心的言辭來讓葉素商覺得無比的愧疚,然後又利用意外的受傷,加重了她的這種認知。
當她絕望時,再表露真心,結果就是現在的樣子,葉素商痛痛快快的哭出來,發泄着大半年來遭受的所有折磨。
然後,就可以進行下一步!
“葉子,你回國吧,我們在一起。我放過魚安止,魚總和葉姨那邊不會再阻止我們,我已經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再沒有人能拆散我們……”
葉素商開心的要暈過去,可腦海裡又浮現了隗竹的影子,宛如一盆冷水潑下來,她仰起頭,道:“那仙姐怎麼辦?”
林白藥猶豫了一會,顯然是怕傷害到隗竹,可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道:“我今晚去跟她講清楚……”
“不!”
葉素商腦袋裡亂成一團麻,道:“先別說,讓我想想……仙姐她那樣的人,輕易不會動情,我看得出來,她真的很愛很愛你……我,我不能先傷害你,再傷害她……我不能那麼自私……”
林白藥苦惱道:“那怎麼辦?難道我還繼續和她保持男女朋友關係嗎?那對你太不公平了……”
葉素商糾結的抓了抓頭髮,眸光變得堅定起來,道:“我能接受,畢竟現在我纔是後來者,你別露餡,等我找到好的解決辦法,再由我和仙姐說……”
……
回到瀾庭,敲開房門,隗竹一眼就看到林白藥的手,總是淡然自若的俏臉露出惶急的神色,道:“怎麼受傷的?”
林白藥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疲憊的抱了抱隗竹,進屋後靠坐在沙發上發呆。
隗竹屈身蹲在他的面前,捧起手輕輕的吹了吹,好似這樣能減輕傷口的痛楚。
林白藥不說,她也不再問,就這麼安靜的陪着,歲月靜好,莫過於此。
“葉子她……我說話有點傷人,她爲了明志,拿刀自殘,被我攔住。手受了點輕傷,去醫院包紮過了,沒什麼大礙,你別擔心。”
“她還喜歡你……”
林白藥拉起隗竹,把她放在腿上,雙手摟着腰,臉蛋埋進了清香淡雅的脖頸裡,道:“我知道,我本來已經跟她挑明瞭,放了魚安止,今後不再見,可她,她突然……”
隗竹撫摸着林白藥的腰背,柔聲道:“我不是那些吃醋沒有分寸的人,之前在小區門口和她鬥嘴,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可以對任何東西不在乎,但我在乎你。可是,說到底,是我對不住她在先。若是沒我趁虛而入,她這次回來,你們或許還會複合……”
“隗竹……”
林白藥擡起頭,正想說話,隗竹溫柔的低頭,在他脣上輕啄了一下,道:“不用解釋,我知道你們的情感,也知道她的不得已和你的痛苦。給我點時間,也給她點時間,我相信,我們會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天晚上,隗竹以林白藥手受傷不方便爲由,讓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家留宿。
林白藥躺在牀上,想着兩個女孩,心裡難免會有點不忍,但問問自己的心,捨得放棄哪一個?
既然不捨得,小孩子才做選擇,兩世爲人的他,自然都要!
(本人堅決反對任何不良導向,小說只是小說,PUA任何女性都是錯誤的,我跟渣男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