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不打不相識

要不是眼瞅着貴妃眼淚在眼圈轉,激動的鼻子頭兒更紅了,木墩兒還真當她全程淡定,是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見慣了繁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呢。

直到看見眼淚,才驚覺原來這位娘娘是深藏不露,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子,連情緒都控制的恰到好處。

沒親眼看到百分百的成功都不帶給自己一分的希望。

果然宮裡混出來的,不只揣摩人心算計別人手到擒來,控制自己的情緒也很有一套。

但他不是啊,他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商人,他看見任何賺錢的機會就各種心潮起伏各種不淡定,連疼了快半個月的嗓子都好像瞬間不藥而癒了。

那是他親手硝製出來的親力親爲,費心勞力,忍着各種味薰出來,雖說整張貂皮扒完曬乾了做個屁簾子都嫌缺邊少角,可、那、不、是、一、個、簡、單、的、貂、皮!那可能是將來白花花銀子的空頭支票,更可能是他們踏上發家致富道路的一塊堅實的踏腳石!

“……誰能告訴我,這……算是好的嗎?”

柴榕騎驢剛溜回來,喂完驢喝水,他想起來自己也有些渴,回屋就見看見木墩兒顫巍巍地小身子抖的跟篩子似的,一下就把他給嚇着了,一把抱起木墩兒:

“這算是好的,是好的!”他拍拍木墩兒後背,“乖兒子,你別害怕抖個不停,這是好的!”

貴妃忍不住撲哧一笑,幾乎肉眼可見木墩兒腦門上層層疊疊的黑線。

“阿美,你笑啥?”

貴妃擺擺手,“一會兒我們去趟縣裡,鐵牛教你怎麼套驢車的,你還記得嗎?”

柴榕一聽也不渴了也不餓了,把木墩兒往炕上一放撒歡兒就蹦噠出去了:“我會,阿美!我現在就去套驢車!”

……真是親爹。

木墩兒悲從中來,自從有了驢。他的地位又直線下降都排到驢後面了。剛纔還緊張兮兮地乖兒子,一聽驢就全把他拋腦後了,他也是醉了。

不用貴妃解釋,他就完全吃透了她的意思。窩家裡一大家子人就沒半個懂的,問自己膝蓋也是差不多的效果,她是打着去縣裡的主意跑一趟讓專人鑑賞,畢竟人家是專業的,問明白他們心裡也有底。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柴榕蹭了滿身的灰興沖沖地就進屋了,抱起木墩兒就往外走,好懸沒把他的小嫩腰給閃折了——

“爹啊——”

“阿美,快點兒。”柴榕蹭蹭邁着大長腿,兩步就出了屋,三步並兩步穿房越脊就出了院子坐到了驢車頭裡,把木墩兒晃的頭暈腦昏,坐飛機都沒暈的人生生讓他這位傻爹給整的暈了人。

這就是電視劇裡面讓男主角抱着晃悠的感覺,虧得女主角擺得出一張風含情水含笑的臉,沒吐人一臉都算有涵養!

特麼折磨人呢吧?

要說自家有車就是方便。套上就能趕着走,貴妃施施然去前院和柴老太太知會了一聲,出來就讓柴榕又返身回去把這幾天打的獵物除了留下三五隻留做皮毛的,剩下一些全都扛上車去縣裡賣了。

那驢本就比馬溫馴許多,這些天讓柴榕指驢爲馬牽出去天天騎,倒像是一人一驢心意相通了,柴榕趕車基本不用靴子,純放手裡甩着玩兒,柴榕喊右它就往右,喊右就往右。一喊駕嗖嗖就往前跑,木墩兒這兒子也沒驢聽話乖巧。

人都說啥人玩兒啥鳥,他爹算是玩兒驢的高手了,木墩兒心道。

一行人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近晌午。等到了永安縣的時候正是太陽正烈,貴妃早有準備,她這是專車專用,要防曬防雨頂好是加個棚,像租車行的驢車一樣扣個帳篷,可這車他們還要用來裝運獵物。要是半封閉式的東西和人擠一處那味兒就不用聞了。

貴妃索性在驢車上支起四個角,搭了個頂蓬既遮陽又避雨,想放獵物直接往上一堆還通風。

守城士兵一看就樂了,“這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啊,”說着上上下下打量還泛着新車味兒的驢車,連篷頂顏色都還豔着呢。“你們上次可把我們一班兄弟給坑苦了,讓你們等着,我們轉頭再找人沒了!”

大中午的城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也少,這士兵四十來歲,頂着一臉鬍渣子滿頭的汗就和貴妃拉開家常了。

“那是碰着杭公子了,他非要我相公請他吃飯。”貴妃一張無可奈何臉,可不管這話說出去,對方理解成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你們幾點輪崗,就沒再等了。”

杭公子?請吃飯?

……好大的信息量,他成天守着城門究竟錯過了什麼樣的好戲?

“今天又有什麼好貨了,這回先可我們挑挑吧?”老士兵探頭探腦地往車上瞅:“你不用怕,大姐,有你男人在誰也不敢騙你。再者,你以前賣過這些東西,也知道大概的價——要不,先讓我挑挑?”

他眼尖一眼就盯上貴妃懷裡抱着的那布包:“大姐,你包裡裝的什麼好東西啊?”

讓個比便宜兒子還大的老大哥一口一個大姐的叫,貴妃饒是見多識廣臉皮厚,身上也不禁泛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不過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臉迎人,“這是學人硝制了件貂皮,來給懂行的人瞧瞧——”

“呀,大姐厲害啊,來我瞅瞅!”老士兵一把就扯過來,也不管人家樂不樂意,直接就打開了,“喲喝,不錯!我家岳父老泰山以前就是做這個的,他弄出來的十件有三四件都賣不出去,有味兒……”

他湊上去聞聞,“你這比他弄的強多了,味兒小,再幾道工序,味兒一蓋就齊活。”

話說到這兒,他忽然拎了拎,一臉嫌棄,“這也太少了,弄個小搭子都不夠,墊屁股底下吧又白瞎了好東西。”

貴妃絲毫不以爲意,“我就是讓懂行的人看看,行的話我們就自己在家批量地做了,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也不懂冒然行事。”她道:“我今天也沒帶什麼好東西,就是些野雞野兔子賣着吃肉的,兵大哥若是不嫌棄,就拎兩隻野雞回去燉了吃。”

老士兵一聽喜色還沒等露出來就給憋了回去,“還是算了——該給多錢給多錢,大兄弟也不容易。”

明晃晃地就是怕柴榕一個翻臉把他給打翻了的意思。

貴妃抿嘴一樂,她帶着柴榕滿世界招搖看起來還對了,他的存在就是對所有惡勢力最簡單粗暴的震懾了。

“咱們是不打不相識,我家相公沒那麼小氣,您就只管挑吧。”

老士兵呵呵一笑,一邊撓頭一邊就上去把麻袋裡那五隻野兔子給包圓了,不過說什麼也不白拿,貴妃便按市場價又每隻便宜他五文給賣了,最後還大方地免費送了他兩隻野雞,把老士兵給打兌的喜笑顏開,直誇貴妃兩口子心善,後福無邊,像是把上次無故捱了頓胖揍的事全都給拋到了腦後邊——

那其實不是他的錯,也不是人家小倆口的錯,還不都賴縣令家的兒子起刺,攪的他們兩邊不得安生?

結果到最後,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讓自家老爹給揍了二十來板子不說,割地賠款還認了師父師孃。

師徒如父子——這連爹都叫上了,縣令家的公子輩份也算是跌到地縫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