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玉清賊心不死,上了驢車還一直磨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換上那身便宜衣裳他就覺得渾身發癢,連心都直癢癢。
“便宜衣裳不能穿,你沒穿過好的,不知道那是有多舒服——木墩兒,你穿這個是不是身上覺得很粗很糙,劃破身體的感覺?你還小,得穿好衣裳,那衣裳穿上去,簡直是享受!柔軟的跟貼在身上一樣——和沒穿一樣,你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那就不要穿啊。”木墩兒也給聽煩了。
當他沒見過好的,沒穿過好的,沒吃過好的?
他也就罷了,現代工藝,再怎麼精緻也比不上他家娘娘在宮裡生活的,皇帝捧手心裡疼的,那可是整個大齊國頂尖好的東西全進皇宮了。要說好的人家纔是真正用的主兒,什麼好的沒見過?
在人家面前顯得好東西,關公面前耍大刀不要緊,還當人家沒見過刀——哈、哈、哈,木墩兒簡直氣笑了,特麼當他願意穿這破布衣裳,有錢誰不愛綾羅綢緞,穿金戴銀的?
跟個乞丐說皇宮御膳有多好吃,他特麼就是找揍啊!
杭玉清讓木墩兒一句話就給噎住了,半晌才道:“不穿不行啊,上街會被人打的。”
木墩兒不知道杭玉清是不是刻意用小孩子的思維和他對話,反正他聽着只覺得這貨蠢斃了。
“咱這是要上哪兒啊?”杭玉清回頭看看跟在後面的兩輛驢車,“師孃,你不是說要買東西?買啥?送我點兒唄?”
他當這是在宰大戶呢?
“買水缸。”貴妃看他一眼,“你要?”
“又買水缸?師孃,你要倒騰水缸回村裡賣啊?”杭玉清一聽捧着肚子就嚎開了,“那玩意兒能掙着錢?”
“我自有我的用處。”貴妃覺得和他多說無益,“我先給你送回家——”
“不用!我和你們去,價錢啥的我還能幫着講講,能便宜一文是一文嘛。不過話說回來,師孃。你深藏不露啊,最近賺了不少錢,有沒有心照顧照顧徒弟,算上我一份啊?”
還沒挖坑。他自己就先鑽套裡來了?木墩兒驚詫,神經病官二代動作挺敏捷啊。
打從貴妃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杭玉清,他就看出來貴妃目的不單純。他這親孃滿腹心機,絕對不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哪怕是對柴家人又哄又送東西的討好。也不過是想過的舒服些,花點兒小錢堵上他們的嘴。
他正等着貴妃怎樣接話茬,引君入甕呢,卻不料她是一口回絕。
“賣水缸算你一份啊,開玩笑?”貴妃一副你怎麼這麼沒腦子的恨鐵不成鋼臉。“你爹是永安縣縣令,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人合夥做生意,你是想他那官做的太安穩,沒有黑點給他找摸幾筆,還是拉他同流合污,讓永安百姓說你爹官商一家。吸百姓的骨髓?”
杭玉清就沒想那麼多,只是看她最近花錢如流水,居然還敢給他花了,他也是眼紅心熱想摻一腳,卻沒料到後患這麼多。
“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知道什麼?”貴妃白了他一眼,“好好讀書,以後走仕途。你爹官聲很好,對你走其他旁路或許沒有幫助,但仕途的話還是略有裨益。別總想着邪門歪道,那不適合你。”
更不適合你的腦子。不過這話貴妃留中未發。
木墩兒默,這絕對不是他家娘娘缺兒子教,在玩兒調|教幼崽,肯定還有後招。不過是時機未到。
他自詡相處這一段時間,多少還是能摸到些貴妃的脈了,這線藏的越深,對於以後的用處可能就越大,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時機未到……杭玉清在貴妃那裡絕對不是一招廢棋——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是一棋,他就是!
他確定。
卻見杭玉清讓貴妃一句話給駁回。不但沒有半點兒惱羞成怒,反而一臉感慨。“還是師孃爲我着想,師父你學着點兒,別總動不動就揍我。”
“——就是阿美讓我揍的啊。”柴榕連忙反駁,他是不擔這名的,阿美不讓他隨便打人,尤其是這弱雞,怕給揍壞了。
木墩兒:“……”他爹是拆臺小能手。
貴妃望天。
杭玉清一口老血好懸沒噴出去,好吧,他知道,但能不能打臉不這麼快——
“我師孃打我也是爲我好啊!”他說,“師父,你是純打啊。”
柴榕一聽不樂意了,他家阿美是爲他好?
好像是,怕他弱雞,給揍壞了,什麼時候都讓他輕拿輕放的。
“阿美……你怎麼不爲我好?”他扭過頭,恨恨地橫了杭玉清一眼,“我討厭他!”
“你討厭我,我師孃也對我好!”杭玉清嘻皮笑臉,搖頭晃腦。“誰讓我長的招人喜歡呢,氣死你!”
柴榕氣的腮梆子都鼓起來了,“阿美,我要揍他!”
這爭風吃醋的畫風太清奇,木墩兒簡直看直了眼睛,這覺得是非正常版的兩男一女之爭啊。
“都給我坐好了,別那麼多廢話。”說完,貴妃安撫地遞給柴榕一個眼神,“四郎,你好好趕驢,回頭我給你買好吃的。”
柴榕嘟着一張嘴,喃喃道:“我纔不要好吃的,我就想揍他。”
走這一路有柴榕和杭玉清倆人,貴妃的美貌根本不用發揮任何作用就已經成爲一個移動的焦點,走到哪兒就聚焦視線到哪兒。
杭玉清說什麼也不讓貴妃把他送回府去,顛顛地跟着跑東跑西,直跑了大半個永安縣才湊齊了四口大缸,倒有兩個還是舊的。他還興致勃勃地上前跟人議價,貴妃連第二句都沒有,直接就付錢了。
“咦——咦,師孃——”杭玉清看着柴榕跟捧個小娃娃似的輕而易舉就把水缸給捧到租來的車上,他叫喚聲立馬就小了:“你手怎麼這麼大,我還沒給你計價呢,你就把錢給了,多少錢?”
“一共才一百二十文,你還講?”
這些都是普通百姓,又沒多少錢的東西,杭玉清再頂着縣令公子的名頭跟人議價,傳出去還不就成了欺壓良民?不像是到永福衣鋪那樣的大店,他們利潤就大,多壓榨些出來也是好的,和老百姓討個幾文錢就沒什麼意義了。
“……這麼便宜?”杭玉清跟撿着大便宜了似的,笑的見牙不見眼。“那快走吧,也到了吃飯的時間,師孃請我吃飯吧。”
貴妃默,如果她能舉起大缸,她立馬就砸他腦袋上,宰她宰習慣了!?
“四郎,你不是想打他嗎?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