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事,多謝你跑這一趟。”貴妃含笑道。
旺財見她盈盈玉立,粉面帶笑,還真不像讓人給搓摩的樣兒,這才放下心來,騷騷頭道:“四哥臨走時讓我照顧四嫂,我們大人那邊最近也是忙,沒過來瞅瞅。”
他突地壓低了聲音:“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咋不去找我?我雖沒啥能耐,可我家大人有啊,狐假虎威咱還是會的。”
這是真向着她,貴妃幾乎笑噴了,他家大人知道他胳膊肘往外肘的這麼厲害嗎?
普通百姓或許不知政局,可她前世身處高位,今世又與巡撫趙誠有舊,深知秦王府與巡撫衙門勢同水火,和趙老誠本人更是明裡暗裡幾番交手。今日旺財能出現在秦王府門口,儼然爲她保駕護航,給秦王的觀感無疑是種威懾,上門挑事來了。出現的是他,可代表的卻是巡撫趙老誠。
“你家大人,”貴妃壓低了聲音:“知道你來王府嗎?”
旺財搖頭,“我就是今天心血來潮到丁字巷看看,這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擔心四嫂吃虧,就趕緊過來了,還沒來得及和老爺說。”
貴妃暗道果然如此。
只怕,他給他家老爺添麻煩了。
有心提點他一二,可又在秦王府之外,說話不甚方便。她可不會忘記秦王府明裡暗裡的那些侍衛。
正說話間,二妮迎上來,扶着貴妃下了秦王府門前的石階,貴妃低聲向旺財道:“此地不方便說道,咱們還是回丁字巷再說。”
旺財本就要護送貴妃回去才放心,聽了貴妃的話,知道她還有旁的要交待,便坐到了鄭大旁邊跟着回了丁字巷。
一屋子女人提心吊膽了一天,見到貴妃毫髮無傷地回來,這纔算放下心來。
“……靜姝一直在後悔,就擔心四嫂替她受了罪,被王府怪責。”柴海棠一手攬着顧靜姝的腰,向貴妃道:“幸虧旺財大哥來了,替咱們出頭跑了一趟王府,不然我們就攔不住靜姝,她要自己找上門去了。”
“是啊,小姨剛纔還在自責。”柴芳青也湊上前,危機解除了,她嚇的煞白的小臉總算恢復了血色。“我們都商量好了,若是旺財大哥——不對,我是說旺財叔過兩個時辰還不回來,我們就一起去秦王府門前要人!”
柴芳青和柴海棠一般年歲,比顧靜姝還大上一歲,可奈何輩份小,身邊不是叔叔就是阿姨。她叫起來毫無負擔,倒是讓她叫得旺財有些尷尬地直騷頭。
他方纔來時這些小丫頭也是將他團團圍住,要不是他走的快,還真讓她們纏上一道去了秦王府。
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幾個小丫頭片子比小牛還虎。
“大姐,”顧靜姝眼中含淚,若是因爲她,把大姐給交待到秦王府,她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
柴芳青笑嘻嘻:“我就說四嬸有辦法吧?哪還有難得倒四嬸的事兒啊。”
“現在你又知道了,剛纔是誰嚇的抱着膀子直在地上溜圈?”柴海棠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然後眨着大眼睛望向貴妃:“四嫂,這回真的無事了吧?”
貴妃笑着點頭,將事情簡單扼要地講述了一遍。
“我自是知道秦王府要名聲,不會任由個庶子爲非作歹,污了王府名聲,否則哪裡敢冒冒然前往。如今事情捅到秦王那裡,他作了表態,事情就成了定局。”
貴妃說的簡單,可是誰也不會認爲這事情真這麼簡單。畢竟和雄霸一方的秦王府對上,不是什麼人都有這膽子的,萬一遇上個不講理的王爺,或者正趕上人家心氣不順,護犢子的緊,貴妃無疑是雞蛋碰石頭。
好在大團圓結局,貴妃安然無恙回來了,也就沒人追問那些細節。
貴妃安撫完了家裡的女人們,只道有話與旺財說,一衆人這才各自回了屋子。
“旺財,”貴妃端起小草奉上的熱茶,輕呷一口。“你回去打算怎麼和趙大人說?”
旺財微微一怔,四嫂的意思是還要和他家大人通氣?事情不是都解決了嗎?
“四嫂的意思是?”
“你不會是沒打算和趙大人說吧?”貴妃頭疼地道,然而旺財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四嫂都沒事了,還有必要和大人說嗎?還是,四嫂想讓大人出頭?”
貴妃搖頭,“你是借你家大人的名頭去的,你就代表了巡撫大人。秦王心裡必定不滿,這事兒不能瞞你家大人……只不過怎麼說,還需要技巧,別把你自己裝裡。”
她是相信趙誠爲官之心的,要不然當初也不能爲了柴銀杏和她這個疑似秦王女人的對上。只是時宜事易,如今趙誠作爲巡撫已經與秦王府鬧的勢同水火,小小一點矛盾都可能激化整個局勢。
只不過事情已經發生,旺財已經出了頭,不可避免的是秦王府將這筆賬定會記到趙誠頭上。
旺財是因爲她纔對上的秦王府,她怎麼也不能看着他因爲自己而在趙誠那裡落了埋怨。或許趙誠不會,那就是她以小人之心了。但在她的立場,不得不爲旺財考慮周全。
旺財自小跟在趙誠這大老粗的身邊,神經也比他家大人細不了多少。
“……啥技巧?”
果然,他一如既往的‘耿直’。
貴妃這才一句一句手把手教他,“記得了嗎?”
旺財滿目欽佩,今天是他託大了,就四嫂這滿肚子心眼往外溢的主兒,他不去也定能全身而退。
到底柴榕不在,家裡家外沒個男人,旺財也不方便多坐,沒多一會兒就起身告辭。
回到巡撫衙門,趙誠剛從繁複的公文中擡起頭,偷得半刻的歇息,手邊剛端起已經涼掉的茶盞,就見旺財垂頭喪氣地從門外進來,到他跟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大人,我給您惹麻煩了。”
趙誠眉頭一跳,這怕不是吉兆。
“你咋了?惹啥禍了,快快從實招來——快,你家大人我這些天氣短,經不住你長出氣。”
旺財一時語塞,四嫂教給她的話在腦子裡轉了個個兒,又回憶了一遍,纔將秦王府的二公子欺男霸女一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我也不想給大人惹事,秦王府霸道啊,可是那些個小丫頭一個個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哭着喊着要來求大人做主。我想,大人出面那不就直接和秦王府槓上了?可是大人又是嫉惡如仇的,知道老友一家子受這等欺負,定然是要出頭的,還不如我去。雖然秦王府也知道我是大人的人,到底您沒親去,不用受他那等閒氣——”
“這話說的不對,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趙誠一拍桌子,激動的都喊岔了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