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再咬牙死犟,要解救她於水火,反而立場分明的要去他親爹那裡講理了?
貴妃一個大白眼翻過去好懸再沒翻回來。
顧家人自然是以大姐顧洵美馬首是瞻,一向是她怎麼說怎麼是,更不要說柴榕了,貴妃一人指令他就一個動作,哪怕他打的正在興頭上,渾身的血液都要涌上頭,興奮的連自己姓什麼都快忘了。
貴妃這一嗓子嚎出去,柴榕頓時殺氣頓消,就好似滿天烏雲一陣小清風就給吹散了,還沒等她話音落地,他蹭地就躥到了抱頭鼠竄的杭玉清面前,扯着杭玉清的前襟就拎出一丈來遠——
“去衙門,阿美說去衙門就去衙門!”他高喝,那才叫一箇中氣十足,把旁邊矮他大半個頭的杭玉清耳朵幾乎震聾了。
他孃的,他也是東南風吹的腦抽了纔會認爲這是個欺男霸女的惡霸,對着美人比她兒子還聽話,根本是個真金也沒這麼金的自帶防僞標純傻叉!
“——去衙門我表示沒有任何異議,”杭玉清弱弱地道:“可是,你走反了,衙門在南邊——”說着,他指了指柴榕相反的方向。
柴榕充耳不聞,扭頭看向貴妃,等她下一個指令。
貴妃微微揚高下頜,雙手在腰間疊合,姿勢高貴優雅,顯然是知書識理大家閨秀的風範,可是配上她那身粗布舊裳就有種微妙的違和。
“那杭公子帶路吧。”
於是衆士兵衙役匍匐在地,眼睜睜看着方纔還頤指氣使封城,要爲民除害的縣令家公子讓人家好一頓胖揍,頂着個雞籠子顛顛地當起了導盲犬歡蹦亂跳地帶起路來。
縣令公子那腦袋簡單易懂,就指望着親爹給他做主,到時來個大反撲——
他們卻不敢想的那麼美,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打人打最歡的男子是個傻子,說話的語氣神態都不像個正常人,把他們都揍的親孃都認不出來,誰也難保人家赤子之心,就是那麼一視同仁,到了公堂也是勇敢的做自己。
到那時節,公堂上又是怎樣一番景象,他們都不忍想像好麼?
……特麼好想去看!
衆人抓心撓肝,又恐到那時傻子真鬧將起來,他們看熱鬧的反而會被縣令抓去當壯丁擋拳頭……兩難哪!
早有看情況不好就遁了的衙役急忙忙去搬了救兵,在半途就和正押着杭玉清的貴妃一行人碰個臉對面,沒等對面的人到了近前,衙役手挽手擋住了後面的救命,電光火石間就讓開一條寬敞的大道,連照量都沒敢照量就護着以頂着空雞籠子的杭玉清爲首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就直奔了衙門。
被請來的救兵個頂個的懵逼臉,渾然想不通自己是來做什麼來的,難道不是有人鬧事他們來抓刁民,而是縣老爺公子鬧事,反而讓官民一心共同給檢舉了,找他們來保駕護航的?
永安縣衙在整個縣城的東南邊,莊嚴肅穆,敞開的大門外豎着一面鼓,貴妃從注意到這鼓開始眼睛就沒離開過它。
“四郎,鼓擊,咱們要告狀,請縣令爲民作主!”
柴榕扯着杭玉清的脖領子就直奔大鼓,左手拎鼓棒就砸:
噗!
鼓破了個洞。
衆人:“……”
貴妃默,還沒等她開口,五六個衙役已經擁着身着官服的縣令迎到了大門口。
早有愛溜鬚拍馬的趁着大隊伍前行緩慢,溜了小道回衙門就稟告了杭縣令,還沒等聽完這一個,下一個又顛顛地報告,他家兒子頂着個空雞籠子已經到了縣衙大門口,杭縣令頓時大怒,這是欺負人欺負到家了,登上靴子就從後宅躥出來了。
這事他是知道的,自家兒子和同窗去踏青,正遇到個強搶民女的惡霸,他家兒子見義勇爲被人家揍了滿頭包。一大早他着幾個衙役隨杭玉清上門拘人,這怎麼着——人沒抓着還讓人給打回來了?
杭縣令那火蹭地就躥上了腦:“這是怎麼回事?何人聚衆鬧事,居然打到衙門前?!”
“爹啊!救命啊,爹!”
柴榕把鼓敲漏了,對貴妃各種不好意思,因此就再沒閒功夫管杭玉清。杭玉清瞅準時機,頂着雞籠子就直奔親爹撲過去,一把抱住親爹大腿——頭還沒到,雞籠子先頂上了。
“他們揍我——”
貴妃上前一步,一腳踹上雞籠子,只聽咔嚓嚓裂了幾聲,杭玉清的腦袋隨着她這力道就倒向了一邊。
“縣令大人,民婦要告狀。”她揚高聲音,企圖聲震全場,把聲音清晰地傳送到每個人的耳朵。
好在沒人見識過有人到衙門砸場子,全部三四十人鴉雀無聲,把貴妃的聲音就顯得清脆嘹亮,聽得真真亮亮。
“民婦狀告此子,”貴妃忘了年畫娃娃的名字,只好伸出食指指向他。“告他仗勢欺人,強搶良家婦女,欺男霸女!”
欺男霸女?
這罪名怎麼這般熟悉,難道不是他家兒子指證旁人的罪名?
“這……”杭縣令四十來歲,胸前飄着幾綹長髯,如果說杭玉清是年畫娃娃臉,他親爹就是中年成熟版的年畫娃娃。不過皮膚鬆了些,鬍子長了些,皺紋多了些,父子倆的臉就跟一個模子上扒下來的一樣。
“我與我家相公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三載餘,一直是相敬如賓,恩愛有加。昨天路遇此子——非要強納我爲妾,我幾番解釋已嫁爲人婦,他仍再三調戲,與我動手動腳,我家相公忍無可忍纔將他與他的狐朋狗友打退。誰知今日他便帶着人前去我家搶人,知曉我進城來爲妹妹辦嫁妝,他又帶着人封城,糾集一班守城的士兵和衙役動輒打殺,我們迫不得已這才反抗。”
貴妃目光盈盈若秋水,端的是不卑不亢的架式,對着杭縣令微微福身:
“聽聞杭縣令清如水明如鏡,所以民婦斗膽,特來押了此人來衙門請大人爲民婦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