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爲可怕的是,他眼看着那些夥伴們,就算一開始是激烈地反抗,一旦日子久了,也會慢慢麻木,甚至適應和喜歡上這種生活,看着他們彼此談笑着又接待了怎樣怎樣的恩客
那段日子裡,謝文翰每天都在內心惶恐着那些會不會就是自己未來的寫照,又或者自己和極少數的一些夥伴一樣,寧死不屈,最終死了,或者瘋了,或者被打殘之後扔出玉露樓,成爲一個乞丐,衣不蔽體地穿街走巷,在寒冬裡變成一具散發惡臭的屍體
因此,寧採晨也許提到過去時充滿懷念,但是這只是她懷念的。那些種種,完全沒有自己懷念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讓他想起來就不愉快的往事。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就像雨墨前幾天說過的,被人惦記,總歸是好的。所以既然他可以感覺到寧採晨並無惡意,所以他也回報以笑容,對她的惦念感激,且說明自己的想法。當然,可能她不大明白自己的意思,不過也無所謂的。
謝文翰不再多想只一路過道遠樓去送松花蛋,而寧採晨一直站在對面看着他做這些,這才讓謝文翰稍微感到這似乎有些麻煩,可是現在也是沒辦法的事,自己也不好過去說什麼。“我在京城的時候,卻心心念唸的都是文翰你”寧採晨所心心念唸的,和其他人一樣,都是那個笑容如同和煦春風、撫琴繪畫或者是應要求哼唱歌曲小調,以各種刻意裝作自然而然取悅他人的文翰——可是他們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他沒理由去生氣,但是現在,也只能感到爲難了。
這些年來,雖然有時撫琴唱曲也不失爲自娛自樂的事,可是自己確實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再不需要靠這些手段或者笑臉來讓他人高興了。
這個寧採晨,就算說心心念念自己又如何呢?若是自己不再展示琴棋書畫,不再和她談論那些詩詞風月或者不再關注某些聚會盛世,大家一起坐着,只怕也只能相對無言吧?但是想到這處,謝文翰卻不禁想起那個特殊的例外來
現在有了對比才知道,自己原來是下定決心不再如此,但是年前雨墨談到琴曲一事,自己居然根本沒有想到這些,而是自然而然地也能開起“像九重寶塔那麼高的高手”這般的玩笑。再之後聽到她唱那笑紅塵和明月幾時有時,自己和她說說笑笑,居然心裡想的是若是能在她面前將自己的這些才華多展現出來那該多好。
當時的自己,得到雨墨的誇獎,居然想說:“我彈其他的曲子還要好,其他的曲子彈唱起來可能比這些奇特的小曲更好聽。”,可是當雨墨無意隨口說自己不大喜歡古代規矩單調的詞牌樂曲時,自己內心甚至還要一些鬱悶,就是表現欲被壓制的感覺,簡直想脫口而出:“那是你沒聽過我唱吧?”